古润东终究还是聪明的,想了想便换然道:“印子钱!”民间贷款自古有之,但一直停留在‘所借银钱远低于质押品价值’的典当阶段,一直到民国初也没有明显变化。"所以最后的结果,八成是老百姓大借印子钱,买进各种粮卷。”李尘双眼精光闪烁:“而用来抵押给当铺、钱庄的,就是其他类的票卷。”古润东越发的觉着觉得这位年轻的大人,对金钱和财富的理解,已经超月兑了寻常人可以想象的范畴,但现实真会向他设想的方向发展吗?古润东还不敢确定。但这并不影响他无条件支持府尊大人,因为广州城的粮油铺子,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且不是他们这些中小商人可以抵御的。"就算死马当活马医,也得试上一试啊!’一番计较后,古润东终于下定决心,对李尘抱拳道:“我们粮油商会,唯大人马首是瞻!”“很好!”李尘赞许的点头道:“我们和衷共济,定能度过此难关!”在空前的危机之下,生存成了最高追求。双方几乎未经谈判,便达成了统一战线,古润东直截了当的问道:“大人,你需要我们粮油商会做什么?”“三件事!”李尘也不跟他客气道:“第一停止向太仓、常熟买粮将所有资金集中起来,由官府牵头,跳出广州府,到别处卖粮去!”“好!”古润东重重的点头道:“我泱泱天朝、地大物博!那些人实力在大,也不可能控制所有市场!”“第二,以粮食商的名义,拜访所有有票卷发行的商会,”李尘沉声道:“一家家的跟他们讲明,这是摆月兑身上枷锁,规**卷发行的最后机会们如果见死不救,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们!”“小人也担心,”古润东轻声道:“万一那些商行被钱庄、当铺胁迫,跟着落井下石怎么办?”李尘微微眯眼道:“你不必担心,助纣为虐只会咎由自取,却于大势无补。”古润东压下心头的疑窦,问道:“第三件事呢?”“第三~~~~”李尘疑问声长的看他一眼道:“给所有愿意和我们一起的商会看看这个。”说着一抬手,对身边的刘大头道:“把‘票管委’的说明书拿来。”刘大头楞了一下,从随身携带的牛皮包里,本来准备给伍家、潘家看的东西,双手递给大人。李尘不接道:“给古会长吧。”便对古润东道:“跟你实话实说,这原本是准备给钱庄、当铺背后的大家族看的,本官以为他们会稍微清醒点,站出来组织这个‘票管委’,这样对大家都好。”说着冷笑一声道:“单他们让我失望了,那咱们就跳个他们,自己来搞,我就不信,没了他张屠夫,咱们就吃不到带毛的猪!”听了大人说的话,古润东已将那文件快浏览了一遍,顿时信心大增道:“如果真能成行,实乃我广州众商家之幸甚啊!”便对李尘拍胸脯道:“有了这好东西,大人吩咐的事,小人的把握大多了!”“好。”李尘点点头,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道:“为了你们粮油商会,也为了本官,古会长请务必全力以赴,只要冲过这一关去,我会给你无法想象的奖励。”古润东心中一动,喜不自禁道:“多谢府尊大人!”吩咐古润东,一旦将可调动的银钱数统计出来,就立刻汇报,李尘便离开"百丰",上轿向府衙行去。在回去的路上,李尘已经可以明显感觉到这座城市的气氛,由安详转变为骚动,耳边惯常听到的吴侬软语,变成了争吵、骂街,甚至人们脸上的表情,都开始有些扭曲。“闻到什么味道没有?”轿子落下时,李尘轻声问道。“什么味?”刘大头和法宪使劲伸着鼻子嗅道。“火药味。”李尘淡淡道,便拂袖进了府衙大门,直入二堂命人更衣之后便沉声吩咐道:“击鼓,升堂!”“咚!咚!咚!咚!”沉重肃穆的鼓声响彻整个府衙,属官属吏、三班衙役,立刻放下手头的活计,从各个角落奔向二堂,肃穆无声的站班排来衙完毕。不得不承认,李尘上任两月,至少把这些虾兵蟹将收拾的服服帖帖、精气神、纪律性都是原先望尘莫及的。李尘沉毅的目光扫过众人一遍,便目视前方,一言不发。众人也安静的侍立没有大人的命令,谁也不敢动一下、出一声。如果有人从外面进来,会错以为进了城隍庙的。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彭科匆匆进来,先是呆一呆,然后才向李尘行礼道:“拜见大人。”“坐。”李尘只吐出一个字道。“是。”彭科拱手施礼,坐在大案左下方的椅子上。又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着七品官服,身材瘦削,面色黝黑但生得眉棱高耸挺鼻凹目,令人一看便生凛然不可侵犯之心的官员,从外面进来,向高踞主位的李尘行礼道:“下官胡长岭参见大人。”虽然说知府与知县间本就应该公文传递,不随便见面但香山与东莞一样,皆是附郭县,李尘却还没有和这位海知县在任上打过照面。这确实怪不得李尘,他可是上官,当然要等着下官主动觐见,才好见面了。但胡长岭上任两个多月,平诉讼、察民情,一天睡不到三个时辰,几乎把整个长洲县都跑遍了,忙得不亦乐乎,就是没空来拜会一下府尊大人,你说这事儿怨谁?更可气的是,李尘当初送了那幅字给胡长岭,满心以为,他会感激涕零的前来,检讨一下往常工作中的失误,并保证不再让大人为自己操心云云,谁知却如泥牛入海、毫无消息,这让刚刚竖起威严的府尊大人情何以堪?所以李尘也根下心了,爱谁谁吧,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于是便出现了这大明官场绝无仅有的一幕。但当有大事发生,需要扬眉剑出鞘的时候,李尘立刻"不计前嫌,,拔出了这把倚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