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扑腾蹿,起跃闪挪,过草丘,避灌丛,绕古树,直行了百余丈,确认绝对不会被那该死的滕彻看到后,萧宇这才嘿嘿奸笑着又在林子里兜了一个大圈子,向那死老头子李诺住处疾行而去。
林间的六月,说凉不凉,说热不热,但已是山花烂漫,蝶舞成群,不知名的雀鸟忙着谈情说爱、筑巢产卵,为洞中饿的嗷嗷叫的幼崽猎食食物的凶残魔兽伏在闷热的高高灌丛里,隐匿着,静静等待着倒霉蛋的上门……
云昆,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是一株不知活了多少年月的古树,如绿色浪涛的树冠波浪幅散,蔽日遮天,将高挂的太阳映成了绿色,十数人不足抱满覆暗褐色鱼鳞状老皮的树干参天挺立,直插云霄!
在古树第一枝杈处,光秃秃满是伤痕与粘稠泪水的枝干上,一黑衣男子如佛陀盘坐,不动如山,只是面上透出的那股凶残肃杀与膝上的那柄寒亮重剑告诉了别人,他并不是那把清心寡欲礼佛苦行奉为行旨的佛信徒,他很冷酷的,他会杀人的,这男子,正是滕彻。
带着些许侥幸心理瞥了一眼那地上假寐着的硕大青色雷狮,滕彻眼中有着一丝莫名的烦躁与怨恨,这野小子一人离去,却留下了这要命的雷狮来守着自己,很明显,这野小子不杀死自己绝不罢休,他可以想象,这野小子不是去取能杀死自己的器物就是去找能杀死自己人去了,反正情况很糟糕,很不妙!
可在这雷狮面前,他却一点办法没有,任何手段都是相对与实力而言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一切手段尽皆无用。
我的师尊啊,晏殊你个老不死的呀,老子直到现在还没回去您就不着急,还不快让人找老子来,您就不怕您这最天才的门徒陨落了,死翘翘了,我那脸蛋滑滑的小师妹呀,晏青你的小浪蹄子,四五天没见我你有没有空虚呀,还是你又……滕彻胡思乱想着,希冀着师门来人。
风吹林动树不静!
自滕彻所在向东六里处,忍着月复中饥饿,踢踏荒草,穿林过丛,萧宇急速奔跑着!
自滕彻所在向东十里处,溪旁草坡上,三舍茅屋右舍内,李诺老头子正手忙脚乱的鼓捣着他那堆视若珍宝的瓶瓶罐罐、金石药材,调配着一种浅绿色的药水,等待着萧宇那小家伙回来做饭!
自滕彻所在向东三十里处,一处青翠山峦现在眼前!
山不高,不过百余丈,青松翠柏,飞瀑怪石,虽没那许多奇异怪景,陡崖绝壁,凶残恶兽,但胜在宁和,空气清凉,倒不失为一处人居之所!
山脚山腰山巅,随着景致变换布着三处堂舍楼阁,虽不豪华,但也是楼阁俱全,雕梁画栋,粉泥彩墙,胜在磅礴大气。
此山名为伯裕,山脚有座青石条搭建的简易门楼,长长青石横梁上,悬一丈五洒金匾,匾上题有墨色三字“重山门”,龙飞凤舞,大气非常,正是重山门所在!
山脚所修楼阁殿宇最为庞大,为重山门外门弟子吃住修行广场演武、各系堂主开堂授课教授功法战诀、外务长老发布任务所在!
远远瞧去,可见得近百丈长宽的青石广场上,着黑白相间统一衣袍的几十弟子重剑挥舞,演武霍霍,光明黑暗雷电金木水火土风九系元素之力涌动,浅黄墨黑暗紫耀金赤红幽绿碧蓝黄褐淡青斗气烁烁,碧空争艳,九霄争辉!
山腰所修阁楼屋舍最为素雅,为重山门门徒、内门弟子、长老、客卿等一众人居行修习之所!
山巅,只前中后三处楼阁。
前一处为殿,殿名“坤武”,殿高五丈五,殿宽四丈四,殿深七丈七,殿外,飞檐走角,雕梁画栋,为整一重山门最为大气之所,殿内四根六尺九赤红梁柱,粉泥抹墙,千彩作绘,洒以金粉,大殿正里,端放一赤铜宝座,上有奇异兽纹,飞爪扑挠,勇武生动非常,为整个重山门最为奢华之处,此殿为重山门议事之所。
中一处为阁,阁名“武藏”,阁高三层,整体暗色,给人以古色古香之感,为重山门功法密集典藏之所。
后一处为苑,苑名“朝华”,虽占地不大,但其内亭台楼阁俱全,为重山门门主晏殊及其家人居所。
此时,朝华苑里,素雅书房之中,一身着紫袍的男子大咧咧坐于檀木雕花椅上,鹰鼻鹞眼,袒胸露怀,如葱手指修长,随手翻着花梨木书案上的一本野史,而在其面前,恭恭敬敬地站着一素衣白面男子。
“曾兄弟,我重山门承蒙佑大人赏识,得以与血雨宗蚩奎兄弟联合,全赖于曾兄弟,我晏殊及我重山门一门老小永感兄弟大恩,不忘兄弟大德!”
素衣白面男子谦恭说着,自怀中模出一鼓囊紫色锦囊,有些心疼,但还是面带献媚谄笑地恭谨递上,听其言语,这白面男子是重山门门主晏殊无疑。
晏殊也无奈,门派小,就要时刻面临着被人灭门或吞并的危险,实力弱而身怀珍宝就要引人眼馋遭人抢夺,门下弟子不知,但他与几位长老客卿却深知这门派维系的艰难。
这次,天陆三大宗派之一巫山宗的附属宗派中最大的一个宗门——天台山脉的血雨宗,其宗主蚩奎便盯上了云昆山脉重山门这个小门小派,身为巫山宗副宗主佑恒坚的生死兄弟,蚩奎直接从他大哥那儿求了一纸命令,令重山门与血雨宗联合。
虽然是联合,虽然重山门门主晏殊与血雨宗宗主蚩奎两人同为玄阶七星巅峰高手(只要能突破至玄阶的,随着岁月流逝,日久修行,大多都能修炼到玄阶七星巅峰,在天陆,虽然玄阶高手稀少,但架不住整个天陆人多,故天陆玄阶七星巅峰高手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而地阶高手却绝对不超过五十名),可人家血雨宗掌控近百座山脉,门下弟子万名,产业无数,岂是只占着座小小的伯裕山,区区五百弟子的重山门可比的。
所以,说是联合,其实是附属,让重山门成为人家血雨宗的附属而已,只是云昆、天台两大山脉相距甚远,重山门不用迁移过去而已!
而这,晏殊岂是不懂?不过小小的重山门岂敢和人家血雨宗相抗?岂敢不从?不从,等待他们的就是灭门!灭门!
所以,面对着宗门成为附属,晏殊只得顺从,还得做出一副高兴万分感激涕零的样子来,谢谢,谢谢,谢谢你们让我成为你的附庸了,谢谢啊,谢谢!面对人家巫山宗一个随便派来宣布命令商讨“联合”事宜的人,晏殊也得溜须拍马,送礼讨好,还做出了那般的牺牲!
不过,这在重山门门主晏殊看来已经很幸运的了,不是灭门,不是合并去至此没了重山门的名号,只是成为人家血雨宗的附庸而已,且又能勉强算得上是那如庞然大物一般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巫山宗的附庸的附庸,攀上了巫山宗的大腿,以后他和那些与他实力相当或比他实力强那么一筹两筹的宗门说话也能硬气些了!
不过晏殊却不知蚩奎的心思,身为血雨宗的宗主,佑恒坚的生死兄弟,在他看来,多一个重山门少一个重山门当附庸,就像那汪洋大海里是否多一滴水而已,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根本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有了重山门,他可以在云昆安插更多的人手,也更能对云昆遥遥施加影响。
而血雨宗宗主蚩奎这般所为,又岂不在那巫山宗的掌控之中。
所以,天下为棋,众生为子,强强弱弱,巨象蝼蚁,谁不想掌控棋局!但谁是棋手,谁是棋子,谁人自知?也许,都是那所谓的“天”、“命运”的棋子罢了!
“嘿嘿,晏兄放心,虽说我曾童没什么本事,但佑大人还是对我相当信任,只要我曾童在,绝对会对你重山门特别关照的!”
如葱修长手指毫不在意的接过那差不多般个巴掌大小紫色锦囊,随手直接于书案上打了开来,一个直径一寸内里有着一丝殷红鲜血的透明珠子滚了出来,滚动中流光溢彩,珠光明灭,此珠为珍珠中的一类,极为珍贵与稀有,因其内里有一丝鲜血,珠如瞳眸,故珠名“瞳血”,直到看到了这瞳血,那紫袍坦月复男子曾童才森森笑了起来,颇为慷慨的说着,两根手指不停地拨弄着那瞳血宝珠。
陡然——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由远及近,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绕过池塘,转过花树,踏上台阶,立在书房前,是一中年魁梧壮汉,身着只有客卿长老才能穿的紫色衣袍,古铜色左手手背肌肤上刺有一活灵活现的五彩蝎子,手一攥一舒,那五彩蝎子也动了起来。
“咚咚咚!!!”
“咚咚咚!!!”
……
举起那如蒲扇般的右手,急促敲着内里插着的屋门,声音刺耳。
“门主!门主!”
声音洪亮,瓮声瓮气,彻底打破了书房两人的宁静。
什么事呀,倪镜这家伙死也改不了他这火急火燎的脾气,没见他正和曾童这小人打哈哈呢,哦,倪镜这家伙不知道!不过,不把曾童这王八蛋送走,指不定再糟践他什么呢!一想到这儿,面白如粉面气质赛书生的晏殊就不由一阵气急,不过,这曾童是巫山宗派来宣布命令商谈联合的,还得笑里对着,当祖宗供着,妈妈的真麻烦呀!
想着,晏殊同那乱翻着书的曾童“真诚”地笑了笑,表示抱歉,便要出声呵斥门外的客卿倪镜!
“晏兄,不用,佑大人交给我的事我也做完了,这儿也没有我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天台了!晏兄,再回!末送!,末送!”曾童摆摆手,起身制止了晏殊,坦胸向外走去,他也明白,自己是来宣布让人家成为附庸的命令的,人家哪会待见他,反正他也彻底占够了便宜了,如此想着,回头冲晏殊一抱拳,嘿嘿一声奸笑,“晏兄,说真的,青儿呀……真是太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