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捕天下 第六章 事出有因

作者 : 永远不再彷徨

“我说。”孙兆宇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开口:“我本在王相岩跟随圆忘大师学艺,已有两年,这两年我一直住在王相岩,除了过节时来看望舅舅,再没下过山……”

两人“恩”了声。

“……舅舅待我甚好,但在两年前我因为和表妹之间关系处得不好,又不想让舅舅难过,就来到王相岩拜了圆忘大师为师,之后跟着师傅在山后习武,就再也没下过山来,谁知几个月前表妹突然来王相岩找我,说了些道歉的话,之后便经常来看我,我当时以为她真的改了以往的那种放荡性子,便也心感欣慰,但我自是血性男儿虽然她改了以前的放荡性子,她之前的那些作为我仍旧忘却不掉,所以还是没有接受与她,没料到表妹却不灰心依旧是几天来一次,这几个月更是勤快两三天就来一次,有时候还在山上住上几日也不下去,我和师傅住在太师傅的山后静心修炼,也不知表妹住在山上干什么,有一次太师父在我面前说让我劝表妹下山这里毕竟是清净之地,我也就听从了,可是当我去的时候看到表妹又,又在调戏那些小和尚……”孙兆宇说到此叹息连连。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不能再一朝一夕之间改变的。”杜少飞对孙兆宇有了几分同情之色。

孙兆宇面色极为的凄苦,道:“是啊,那次我看到后痛骂了表妹,她却全然不理,我没法就再没去过前山,也不想见她,谁知前日早晨我练功的时候看到山下两道身影快如闪电,自是惊诧,心中好奇便想去看一看到底是何人,谁知刚过山头就看到二位,后面知道是两位名捕,我自躲在山的一角偷听,却听到舅舅家出事了,心中担心舅舅,就准备下山看看,回去禀告师傅,师傅便让我下山顺便带点米等食用之物。到舅舅家才知死了两人。”孙兆宇兀自又是叹息一声,声音越发的低沉,“我不知其中原委便想问问,但是舅舅年高因我和表妹的事情也不愿对我说什么,而二表哥也是和表妹一样早年沾花惹草,直到后来取得第三房才收敛些,但是他却对家中之事管的甚少,一般都是大表哥处理,而死的孩子是他亲骨肉,我问他,也不说什么,想来想去只有着落在程表嫂身上,但我要送米盐回山,只好留了书信给程表嫂,之后上山放下东西再次折回已是半夜了。”

赵天恒迟疑的问道:“你昨晚半夜见了李海的大夫人?”

孙兆宇道:“恩,因为是半夜不好在程表嫂房中见面,所以就在偏厅见了程表嫂。”

赵天恒大吃一惊,喝问道:“当真如此?”

孙兆宇一怔,道:“这怎还有假?”

赵天恒昨日破案太过自负,凉这小案件一个,自己又是亲眼看到那程玲玉夜晚归宿,各种情由都是在理,便即下了决定,但是他心中还是感觉这件案子太过顺利,所以才留了下来,但没想到留下来让自己栽了个跟头。

十大名捕个个武功一绝而且破案奇神,但他们都各有长处,排名是永乐二年所做,但不但以武功高低排名,当年是以各人捉住的匪贼和破案件数来算,往后每四年一变,今年正是第四年。赵天恒武功见长,捉住的匪贼实多,而破案却略逊一筹。

但眼下大错在前,赵天恒又怎肯相信孙兆宇所说,以为他是诋毁自己名声,当即恼怒之极上去一把揪起孙兆宇衣领厉声喝道:“半夜偷入人家鬼祟之极,说话焉是能信?我一掌劈了你这小厮,还干胡言乱语。”手掌高举起就要冲着孙兆宇的天灵盖劈去。

杜少飞一直静然听着,但到此处也是大为惊骇,心里疑问颇多,就见赵天恒手举就落,惊惧之极,忙闪身而上一手挡开了赵天恒这一掌,道:“他罪不至死,名捕何必动怒,且听他还有什么话说。”

“赵名捕乃是官差,难道也敢乱杀无辜?”孙兆宇面对他的这一击并无任何惧色,而是双目精光一闪,颇有豪气的道:“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我何必假言偏说?”

赵天恒被这么一档又听孙兆宇话语心中更为恼火,自己本来是要恐吓孙兆宇,让他不得胡说,但是被这么一搅腾,面子何从,咆哮道:“偷抢模鬼之人死一个少一个,我杀你是天理所容。”

又要出击,那知孙兆宇哼哼两笑,双眼一闭似乎置生死与度外,然他却是一铁铮铮的男儿,这种关头任然不惧赵天恒的利掌,只听说道:“能死在名捕手中我自是荣幸,但是莫名而死我自是永不干休,名声何足重要,但求无愧于心。”

几句豪言壮语当真扣人心弦,孙兆宇小小年纪有这般气量却是难得,其实他自跟随圆忘大师习武早已让圆忘带入空门,对人世百态也自有领会,到得此刻才显示出他与圆忘所学的精要。

赵天恒被“名声何足重要,但求无愧于心。”这两句刺激的神经一怔,却也落下手,一把将孙兆宇推坐在地,森然道:“且让你多活几个时辰,看你还有何把戏可玩。”

杜少飞一直为孙兆宇提心吊胆,此刻一颗心方始落定,温言道:“孙兆宇,你要如实说来,不可在信口雌黄。”

“我句句属实,只不过有人不足为信而已。”孙兆宇还是一脸坚毅之色,对赵天恒依旧不惧。

两人暗自佩服这人也算是一位硬汉子,赵天恒对此言只是冷哼一声不予辩驳。

孙兆宇扫了一眼二人,话语转为平和,说道:“我再次折返自是知道一些缘由,舅舅这人城府极深,他家人命案一出,鬼魂杀人多半是舅舅散播消息,而两位名捕就是上了他的套数……”

“啊!”两人一听耐力再高忍不住也是惊呼了一声,心中均想:李员外的外孙莫非与他有仇,才这般说法。

“……我师傅是出家人常教导我众人平等,人命贵与天,谁人也无权去剥夺与他,但当我知程表嫂出事是舅舅设计,所以才探入府内一查。”

“到底是怎地回事,你切详细说来。”杜少飞上前刷刷两指解开了孙兆宇的穴道,刚才一幕看出孙兆宇并非小人,这才敢解他穴道,何况两位名捕在也不怕他耍花招。

“多谢。”孙兆宇站起身来,道:“此事说来话长。”

杜少飞肃然静听,赵天恒已是心神不宁,但觉这次真的过于草率,心里虽然内疚,表面却是冷冷盯着孙兆宇。

孙兆宇拍了拍身上的土星,眼望他处,回忆着往事,片刻后道:“舅舅本名李旭伟,早年家境也是贫寒,他与平顺县程家庄程宏是结义兄弟,还有一位孙成是他们大哥,三人中属孙成武功最高,在山东一带也是小有名气,早年汉王朱高煦广纳江湖好汉,三人便顺其加入汉王府……”

赵杜面色略显惊讶,汉王自是知道,他名为朱高煦是当今皇上朱瞻基的皇叔,但是宣德元年,朱高煦在山东造反被朱瞻基御驾亲征降服。

“……他们三人入府之后发觉汉王居然打造兵器,图谋不轨,招揽豪杰实为造反召集人马,三人自知天下并无乱祸,百姓也是安乐,要是造反自会生灵涂炭,所以不忍心就此造反,在当汉王举兵造反之极他们便逃了,但在逃的时候偷盗了一些金银财宝,一路走来大哥孙成看到路上有民荒饥饿之人,便对二位兄弟说:‘咱们正当壮年,拿这些金银财宝会变得懒惰,不如我们拿这些钱财来救济些落荒百姓,倒是做了件善事,也好抵去我们帮扶主公招兵之错,主公造反弄得百姓不在安乐,说起来我们也有过错。’舅舅和程宏都是点头答应,舅舅说:‘大哥此举可消去我三人的罪过,这些钱财虽多,但我们年轻力壮,时日防长自可在赚他回来。’孙成自是高兴,当夜三人来到舅舅家,便商量如何将这批钱财分与百姓,谁知舅舅和程宏是明着同意,暗地里却是起了贪心,时逢母亲还未出嫁,她二人便在酒菜中动了手脚,三人同时吃了酒菜都是晕了过去,但是舅舅事先交代母亲,当他们三人晕倒时,便上来救他与程宏,母亲照做,二人醒来便将孙成绑了,他们三人义结金兰情谊颇深,二人不愿将孙成杀了便将他武功废去,弄成了残疾之人,留下母亲照顾……”

孙兆宇说到这里面色突然沉了下去,之中带了些许幽怨之色,长叹一口气,续道:“岂知舅舅和程宏二人分了钱财后,舅舅来到林县就做起生意来,程宏便建了程家庄,而孙成一直被囚禁,母亲照顾他三年,谁知日久生情,便有了我。”

孙兆宇已是声音嘶哑,眼中莹泪滚滚,赵、杜当即明白过来,对孙兆宇有了同情之色。杜少飞道:“原来如此,那后来是不是他们放了孙成?”

孙成摇了摇头,黯然道:“舅舅知道后便要杀了爹爹,母亲哭诉着阻拦道:‘哥哥,我和孙哥情投意合,你就绕过他我们做一对庄家人就行了,并无向哥哥冤罪之意。’爹爹仰天长叹,说道:‘你我三兄弟情同手足,要是不同意将钱财施舍,直说便是,我自不会为了这事和两位兄弟翻脸,你们却这般待我,哈哈,钱财身外物世人有谁能不被他迷惑。’舅舅听了这番话,只道:‘大哥我们是对你不起,眼下这也是报应,你们要怎样便怎样吧。’之后舅舅便离开了,而爹爹至此之后郁郁寡欢,终究抑郁而死,当时我才两岁,事后舅舅要将我和母亲接去,但母亲不同意,我十岁那年母亲也是去了,但在母亲走时舅舅来看她最后一眼,母亲哀求说:‘玉儿这孩子还小,希望哥哥将她带大,并能将令爱许配与玉儿,妹妹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舅舅也没犹豫,道:“玉儿就由我带大,他与爱女年纪相仿,这女圭女圭亲,哥哥答应,妹妹尽可放心。”至此我便在舅舅家生活,舅舅也是履行了诺言。”

赵、杜二人没想到这之间居然有这么一段故事,杜少飞为他的身世有了恻隐之心,说道:“你也真是不容易,你没有恨过他们么?”

问此话自然是想知道孙兆宇是不是有加害李员外一家之意了,若有他的话就只能信一半,另一半就得自己揣摩。

“母亲走的时候告诉我这些,最后她说:‘这事怪不得别人,玉儿长大了不要怪任何人,你要是气愤恼恨,那这都是母亲的错,你切不可误入歧途。’这句话我一直记着,所以我从来不怪别人,只是没想到舅舅的心机越来越深。”孙兆宇说到这里望着天空一轮明月,呆呆出神起来,好似心中再说:明月如此明亮,可我的心明亮么?

赵天恒隐约感到了其中的内情,心中急切,问道:“李员外如何城府深了?”

“哎。”孙兆宇叹口气道:“舅舅和程宏两人都是心中各有顾忌,所以联姻,但是二表兄生性风流,取了程表嫂一直被她控制,不敢在外面沾花惹草,但是他忍了两年程表嫂不生男儿,他便借此找了借口取了自己师傅的女儿潘花,谁知娶进门后潘表嫂就生了一个男娃,之后家里人都是待她甚好,而二表哥早就垂目师傅之女,自是格外疼惜与她,这样一来那这位潘表嫂就不把程表嫂放在眼里,两人因此常常勾心斗角,二表哥也不管,他见程表嫂的士气已被潘表嫂给磨去大半,也不再忌惮,便在外面开始风流快活,那知他看上了县里绸缎庄的女儿,而她的家人却看不上二表哥,二表哥一直骚扰无济于事,但是不辛的是那绸缎庄突然失火烧的一无所有只留下她们的女儿钱雅,二表哥出钱葬了她家人,顺理成章的钱雅就委身于二表哥了,也就是现在的三夫人……”

两人对这些也是将信将疑,听来这之间有诸多疑问,但眼下他讲的正是出神也不便打搅,只好忍住发问继续静听。

“……但是这件事官府插手调查到了二表哥头上,最后因为没有证据就此罢休,不了了之了,但舅舅因为这事将二表哥痛骂一顿关了一个月让他反省,自此之后二表哥一改常态,不敢在胡作非为了。”

说道这里孙兆宇停了下来,看向二人,问道:“你们可猜的二表哥为什么不敢在胡作非为了?”

两人都是一愣,赵天恒眉头皱起想着答案,杜少飞想了想事情缘由,想到:孙兆宇自然说成年旧事,那么这事就和陈年旧事有关了,汉王府有关系。瞬间思路清晰,朗然道:“多半是李员外说了他发家之事。”

赵天恒不解其意,心中虽然好奇想知道最终答案却不想问,只是眉头带着疑问瞅向杜少飞。孙兆宇微微一笑,道:“杜名捕接着说。”

“汉王造反听说当年乐王府得人皆尽处死,朝廷还派人马追缴逃犯,想必赵名捕也参加了。”杜少飞说着望向赵天恒。

赵天恒点了点头瞬间恍然大悟,淡淡的道:“当年确实逃了许多人,但是十大名捕当时全部出动,十之**都是被抓或是当场被处死,余者寥寥无几。”

闻言杜少飞却是一惊,十大名捕全部出动,那可是多威风的事啊,不由得兴奋的瞅向赵天恒。他却是面色冰冷,好似追捕行动很是平淡,很轻松一般,但是这里的两人都知道一定是大战了许多场,很是残酷,要知道汉王招纳的多是江湖人,他们可都有手艺,强拿自然要动武,想必场面是相当惨烈了。

赵天恒续道:“这李员外自然是汉王府的人那么自然就在抓捕名单中,是逃犯了,他是怕官府查上自己将他的旧事翻出,这样一来将会满门抄斩了。”

孙兆宇心里赞道:两位名捕果然厉害,看出了事情的缘由。说道:“我是在二表哥被处罚又知道舅舅的过去猜想的,让我确定的是我在舅舅家玩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条密道,而这密道通往城外,昨夜我见衙役多就是从那密道进入的。”

赵,杜同时惊诧,杜少飞问道:“密道?难道他是早已做了准备,以便事情被揭发他就逃之夭夭?”

赵天恒哈哈笑道:“果然看的长远,这李员外当真不可小觑啊!”

孙兆宇深吸口气,面色阴沉道:“的确是这样,后来舅舅叫去了大表哥和二表哥,将这事说了我无意中听到的,所以这一次他们眼见两位名捕前来,事情要是深查或许可把他的往事揭发出来,所以他一手策划了这次案件。”

赵天恒叹道:“我说怎会如此顺利,尽是被这老儿算计了。”赵天恒此刻还是不承认自己太过自大,认为这是一件小案子,自是有意要让这个人们说的小神捕看的,没想到却是过于自负弄得一塌糊涂。

杜少飞不禁长叹一声,道:“李员外故意让王管家在我们面前说些大夫人和二夫人不和,露出她的家底,暗示她会武功,还有小姐放荡大夫人也是看不惯之事这些都是引诱我二人,而且在大厅上上时,没人出来说话,而大夫人当先说话说是鬼魂所为,李员外却也有忌惮她之色,让我二人更是深信大夫人有这个胆子杀人了。”

孙兆宇道:“舅舅其实早就看不惯程表嫂了,因为他爹爹的缘故一直忍着,没想到今天却是发作了。”

“一箭三雕啊,支开了我们捕快免除前事被揭发,还除了自己的眼中钉,而且让程宏无法找他理会,程宏只能忍气吞声了。”杜少飞心里由衷佩服李员外此招之高,眼下想来那日自己觉着总有说不通的地方,那就是因为这案子过于顺利了,衙门都无计可施了,自己们一来一下破案,而赵天恒出手破案神速人们也就不会产生诸多怀疑了,衙门也会信服。

赵天恒叹道:“李员外心机深沉啊!”

“哎,我受师傅谆谆教导要以博大的胸怀对事,习武者要有侠义心肠,舅舅这么做我到今日是再也忍不住了,爹爹当年因为他们而死,谁知他们到头来还不知悔改,又各自暗算起来。”孙兆宇说的颇为伤感。杜少飞心想:他将这一切告诉我们,是心理面对舅舅也有怨意吗?他心底那深藏已久的苦楚此刻还是忍不住要吐露出来,要让她一辈子这样埋藏下去,除非他已经看破世俗,就是他的母亲也是到最后将这一切告诉他是不忍自己这多年来的酸痛,要是她什么也不说儿子不就什么怨言也没了,但她心底多少还是期盼儿子出头,虽然一面是哥哥,一面是丈夫,她的感情更是侧重于丈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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