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灾区祈福,向各路抗震救灾大军致敬!
夜已经很深了,两个孩子却睡不着。身上的被子暖洋洋的,下面是舒适的火炕,人在上面一躺,有多少疲乏也早跑丢了。
“爷爷,那县政府可真大,我用心算了算,从咱们坐车刚进门,到见到乔县长,走了可有一会子呢。就是天太黑了,没见着那大院里什么样。”黑暗中,吕思鲁双目炯炯的说。
魏清平躺在两个孩子中间,他的半只胳膊还露在外面。“那当然,现在叫政府,以前可是大衙门呢。老百姓想喊冤,那得先到衙门口击鼓鸣冤,县太爷准了才能进。
“两边还站有皂隶,手上执着堂棍,嘴里故意喊着‘威武’吓唬人。没想到现在咱们轻而易举就进去了,你天翔叔只是下来给看门的说了一声。”
吕传邦更是显得兴奋不已,“别说县大院,就是圹爷爷家的客厅,我也是今天才有心打量了打量,那才叫气派呢,比刘大爷饭馆里的雅间还细致。墙上还挂着画,不是花草虫鱼,就是鲜亮的瓜果,坐在里面吃饭,吃什么都香。”
魏清也想了想,“嗯,传邦说的还真是,那瓷器也讲究,全是景德镇的上品。”
吕传邦问:“爷爷,你和乔县长是不是很熟?为什么咱们一进门,他就喊你魏老哥呢?他和我爸认不认识?”
“就是,爷爷,你和乔县长是怎么认识的?还有刘大爷,咱们从家里刚走的时候,你还犯愁说这县城里一个熟人也没有,只有一个一面之交的圹爷爷。我看乔县长和刘大爷不就是熟人吗?这下好了,有乔县长帮忙,我大爷和张校长终于有救了。”
两个孩子的问题把魏清给难住了,有些事他现在还不能讲。不过,他却郑重提示说:“思鲁、传邦,今儿你们高兴,我也高兴。可是你们务必记住,凡属重要的事情,在没有见到结果以前,决不能掉以轻心,放弃努力。否则,会遗憾终生的。”
他顿了顿又说,“爷爷现在的心情,胸前就像抱着个火炉子,而后背却像背着一大块冰。”
字面的意思两个孩子明白了,可是深层次的含义他们现在未必能懂。当他们真正明白魏清这番话的时候,他们早已经是赳赳男子汉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吕思鲁问:“爷爷,上次我听刘大爷说,这县城和济南府离得可近了,一块大洋花不了就能跑个来回,有专门跑脚的马车。爷爷,我爹还说,咱老家就在济南府,有一条街……”吕思鲁一时想不起来了。
“叫芙蓉街。”魏清高兴的接过来,“芙蓉街那才叫漂亮呢,卖什么的都有,各种店铺、商号一个挨着一个。尤其最让人回味的是咱济南的泉子,夏天的时候那个清凉,就是半夜里躺在楼上,那街上哗哗的泉水也只往你的梦里钻呢。
“原先咱们家就有两眼,多少年没见了呀。你们不是问刘大爷为什么和我熟吗?其实他不和我熟,和我熟的是他的父亲,不过他父亲已经不在了。”
“爷爷,我想听。”吕传邦支起半个身子。“你这样一说,我好像能听到泉水流动的声音了。还有,刘大爷他们家在济南府卖包子多赚钱,好好的怎么搬到这县城了?”
魏清想了想,“好吧,你刘大爷他父亲,原来就在芙蓉街上卖包子,他家的店铺和咱广济堂斜对门,有一年……”
窗外,寂寥的下弦月已经升起来了,而魏清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两个孩子呢,则越过时空进入了另一片崭新的天地,一片所不曾亲睹的天地,虽然遥远,但却觉得离得很近。
“爷爷,我想回到老家去!”魏清的故事刚讲完,吕传邦就忍不住冒出一句。
吕思鲁也紧跟着说:“爷爷,我也是。”
魏清苦涩的点点头,“爷爷也想回去,可不是现在。没听你刘大爷说吗?咱们的仇人正得势呢。”
“他得他的,咱回咱的,怕狼怕虎还不在山上住了?”吕思鲁索性呼的一下坐起来了。
魏清连忙又把他拉在身边,又给他掖了掖被子。“思鲁、传邦,咱们现在不说这个。我想的是,等适当的时候你们俩得回去一趟,把这里的喜信儿尽快告诉你女乃女乃他们,让他们高兴高兴是其一。我是怕时间久了他们憋出毛病来,家里光有福生我不放心哪。
“还有你们的韩老师,她还带着一个孩子呢,张校长和孔先生不在了,学校的事她能不操心吗?还有孔先生的父母和大哥,也不知两位老人病的怎么样了?要不是他们被吓倒,孔先生他大哥就跟着咱们一起来了,那可是亲兄弟呀。就这样,他还找到我硬让我带上五块大洋。你们说,我能要他的钱吗?
“他还流着泪跟我说,如果我能见到孔先生,让我务必告诉他,让他一切放宽心,给父母养老送终他全包了。可咱们到底没见上……我现在拿捏不准的是啥时候,走早了吧就怕事情有变……你们俩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能,不知道问呗。爷爷,乡贤姑姑说过,从南京到北京,人生话不生,走到哪儿和人客气的一问,谁还不给指个路呀。”
“爷爷你放心,到时候我和思鲁哥哥做伴儿,肯定不会有什么闪失。我们俩一定快去快回。”
吕思鲁问:“乔县长已经答应了,不该有什么变化吧?”
吕传邦说:“哥,你忘了?爷爷刚才不是说吗?凡属重要的事情,在没有见到结果以前,决不能掉以轻心,放弃努力。否则会遗憾终生的。”
吕思鲁说:“我明白。可乔县长是一县之长,什么事还不是他说了算?”
“也不一定,我听说他当乡长的时候,费了多大的劲儿,才从马玉昆家挤出一些拖欠的税粮……”
“……对,他现在虽然当县长了,可像马玉昆那样的阎王又有多少呢?甚至比他坏的还多的是。这样一想,爷爷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爷爷,爷爷,你睡了?”是的,此时此刻,已经三宿没合眼的魏清终于睡着了。
然而,也是此时此刻,报晓的雄鸡却唱了起来。
黑夜如墨,天亮前夕,一阵吵嚷声把吕志忠惊醒了。“不好了,那个王八蛋死了,刚才还在喘气呢。这怎么向上边交待呀?”
吕志忠小声问:“六子,这是谁的声音?”1876580
“还能是谁,笑面虎呗。别说是他的鬼嚎,扒了皮我也认得他骨头!”7658
“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倏忽从吕志忠的脑际一闪而过,这么说孔先生悬了?六子把他艰难的扶起来,吕志忠一直坐了很久很久,黑暗中,他就像一尊模糊的雕像。
那一声张剑南也听到了,他强忍着伤痛想挪到门口,马上有人问他,“张先生,你怎么了?”
张剑南抹了一把如注的眼泪,“别问了,孔先生可能遇难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