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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思鲁和吕传邦拼命的在雪地上跑着,因为积雪太厚,他们的速度并不显得十分的快,有时候还会猛不丁的摔一跤,可他们俩爬起来又跑。平展展的路面上,留下了一串串清晰的脚印。
此时也就是凌晨三四点钟的样子,为了稳妥和一次成功,两个孩子一直在那几棵槐树下静静地候着,脚冻麻木了,手也失去了知觉,可他们俩背靠着背,心里却像着了一团火一样。
街上的灯熄灭了,目之所及的住家——所有的楼房和平房,里面的灯也一盏盏不见了亮光。到最后,远处依稀传来的那浪漫人儿看雪景、打雪仗的嬉笑声也逐渐的听不见了。
“哥,是不是该到时候了?”吕传邦身上背着一大盘绳子,而吕思鲁则负责原来的那个包袱,并且他已让包袱皮紧紧地贴在了身上。
“再等一等。传邦,城里人睡得晚,又赶上下了这么好看的雪,肯定有年轻人出来看热闹,现在他们差不多都已经回家了。我估计这时候也就是夜里十二点,咱们还得再等上三四个小时。”
“哥,我明白了,那个时候人睡得最死,咱们也最容易得手。”
吕思鲁非常满意,“就是这个意思。传邦,白天咱们都看仔细了,那个伸出去的树杈离墙头有一人多高,咱们是顺着绳子溜到墙头,再从墙头上跳下去,还是直接顺着绳子滑下去?”
吕传邦想了想,“哥,滑下去最好,要是往下跳,肯定有动静,到时候狗一叫,可就麻烦了。”
“可是,出来怎么办?”吕思鲁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吕传邦倒不在乎,“顺着绳子往上爬呗,怎么下去的再怎么上来。”
“你行吗?白天挨了那么多打,我是担心你手上的力气,万一……不行咱就……”
吕传邦急忙把话接了过来,“哥,真要那样,你就一个人只管跑!”
“不行!我不能把你丢下不管。”
“嗨,天无绝人之路。你看老天爷都帮咱的忙,下了这么厚的雪,人走在上面就像踩在棉花套子上一样,保证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那倒是,可也不能大意。不行咱就叠罗汉,对,叠罗汉!传邦,你冷吗?冷了就起来活动一下,反正这时候也没人了。”
雪光下,吕传邦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哥,我不冷,心里就像揣着一团火,不信你模模。”
“我也是,心里就像擂鼓一样。”
如今,吕思鲁和吕传邦心里依然揣着那团火,虽然地上的雪没过了脚脖子,可他们却依然跑得铿锵有力。
“哥,咱们走得方向对不对?”
吕思鲁看了看街道两旁的楼房和商埠,“去火车站应该往前走,白天的时候我都已经问过了。”
大地寂静,一片雪白,就连房子上,特别是沿街的树上,枝枝条条也全都落满了绒绒的白雪,那婀娜的样子煞是好看。不过,吕思鲁和吕传邦却来不及欣赏这雪后的景色,他们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跑得越远越好。
邻近的一条大路上传来消防车的声音,那尖利的呼啸声一晃而过。不过,此时此刻,却连一个人影儿也没有,这个时候想问路,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也不知越过了几条马路,也不知跑了多长时间,反正他们就知道跑跑跑,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火车站。
吕思鲁和吕传邦的嘴里不停地往外喷着热气,到最后,连棉袄扣子也解开了。
“站住!”突然,一个巡警猛不丁的从拐角处窜了出来,直接把两个孩子拦住了。他从腰上解下木制警棍,那警棍很长,就像棒槌。“干什么的?”
他上下左右不停的打量着两个孩子,“半夜五更的,你们俩跑什么?老子远远的看着你们俩就不像好人,瞻前顾后,鬼鬼祟祟,莫不是那火是你们放的?说!”他把警棍扬了起来。
两个孩子猝不及防,吕传邦还摔了一跤。
“大……大爷,我们不是坏人。”吕思鲁首先反应过来,“我们是来走亲戚的,迷了路,就到处乱跑,到现在也没有找见地方。”
“走亲戚?奔丧呀还是报信儿呀?一派胡言!还不过来让我搜搜,身上要是有犯禁的东西,休怪老子不客气!”说着,他就要伸手。
吕传邦从地上爬起来,“搜什么搜?身上就两块银元,是我们俩路上吃、住用的。”吕传邦还真有办法,他把两块银元往巡警跟前一丢,“我们是从乡下来的,身上能有什么犯禁的东西?”
那巡警的双眼乜斜了乜斜,他弯腰就捡那两块银元。
“哥,快跑!”吕传邦喊了一声,他抬脚就想狂奔。
吕思鲁也想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巡警弯腰捡钱是个假动作,他虚晃一下一把就抓住了吕思鲁的手腕子。“跑你娘的跑,胎毛还没褪净呢就想耍我。老子白起这么早了?让我搜完了再说。”
事不宜迟,吕思鲁咬了咬牙,“别搜了,我们俩就剩两块钱了。大叔!我们确实有急事儿,路上又没有车,跑了大半宿才进城,你还让不让我们回去,存心饿死、冻死我们呀?”
那巡警一把将钱抢了过去。而这一瞬间,吕传邦却从后面猛的扑了上来,他用力把那巡警往前一推,脚下又使了个别腿,竟把那巡警摔倒了。
吕思鲁反应也够快的,他抬脚一踢,一阵雪雾直接扑向那巡警的脸,“哎呀……小王八羔子。”
吕传邦一看,急忙拉住思鲁的手,两个人飞身便跑。身后传来那巡警的骂声,“站住!狗日的,别让我逮住,逮住非把你们送到局子里不可。”
其实他是虚张声势,漫说他已经追不上两个孩子,就是那几块光洋也早把他迷住了。大清早的,凭空得了四块大洋,这一整天还不够他美的?
“传邦,歇一歇吧,我估计那个人追不上来了。”吕思鲁弯腰猛喘一气,他挥手擦擦头上的汗。“咱们俩还是把扣子系上吧,省得再惹别人犯疑。”吕思鲁抬头看看天,感觉离天亮不远了。
吕传邦喘息着系上扣子,“哥,这个世道该变一变了!韩老师说过,有些人在外国人面前点头哈腰装孙子,对自己人呢,却横行霸道,无恶不作。”1876580
吕思鲁说:“传邦,别急,早晚会有这一天的。”7658
此时,路边的铺子外面,已有起得早的小伙计开始出来卸门板了。吕传邦小声问:“哥,咱就这样空着手回去?依我看,总得给家里人带点儿什么。”这孩子,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得如此周到。
“你忘了?咱们俩是偷偷来到济南府的,真要买东西带回去,还不露馅儿了。”
吕传邦笑着说:“这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说着话,两个人又蹽开大步朝前走去。
这一年,两个少年郎做梦也没想到,他们俩不进济南城则已,一进便闯出了天大的动静。
话说后来,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全国抗战爆发前夕,日军关东军司令部、华北驻屯军前线司令部曾同时收到在济南之日军特高课的一份备忘电,电文中称,x年x月x日,帝国在山东济南x地秘密筹集的一批战略物资悉数被焚,其中包括一批宝贵的药物。人员殉难五人,乃我秘密潜入之军职人员。据查,是暗藏在该市的地下抵抗组织所为,因此,帝国之军队在南征时应引起足够注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