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的城墙,东方杏突然有种凄怆的情感。
这座城市,虽然外表相同,但内在却已经完全不同。虽然他在这里住的时间并不久,但那淡淡归属感的消失还是令他忍不住有些惆怅。
只迟疑了片刻,东方杏就直接张开光翼找了个守卫薄弱的地点飞了进去。他并不打算从城门进去,任何可以避免的破绽都要尽量避免。虽说巢鸣统治下的羊城已经比龙蕊统治时守备加强了许多,但在这大冬天想要找到一个漏洞还是很容易的。
进入了羊城,东方杏才发现确实有些不同了,原本他降落的地方应该是普居区才对,但是现在看起来倒更像是贫民窟。东方杏当然知道这应该是“战时紧急政策”带来的结果,不过现在他可没功夫感伤这些。
换了身一副,紫色的头发收拢起来带上个头套,毕竟山河本界的主流发色还是黑色和金色。
走到主街,才发现巢鸣确实是有些用心了的,在街上巡逻的卫兵数目比之前多了数倍,而且这些黑道出身的士兵做起正职来竟然也有板有眼的,完全看不出这些人原来竟然是地痞流氓之类,这就不得不佩服鸠的驭下能力了。
可是这样就和自己原本的预计不同了,想要潜伏在这片区域肯定是不可能的,估计自己才刚刚开始行动就立刻有士兵上来盘问。
想了想,东方杏突然想起藏卿曾经与自己说过的“竹篓子”,以他的经验,这种地方一般是最不容易被控制住的地方,那些城主也不愿在这些地方浪费兵力。决定下来,东方杏立刻朝着城北的“竹篓子”前进。
结果却是也没有让他失望,在这片混乱的地方他确实没见到几个巡逻卫兵,偶尔碰到两个也是以随便看看敷衍了事的态度在工作。
随便找了个酒馆坐下,叫了杯酒,东方杏就开始和酒馆的老板攀谈起来。
“你们这里生意还行啊。”
酒馆老板是个有些上了年纪的中年人,脸上的皱纹千刀万壑,从体格上看,以前应该是个很壮的人。他看着东方杏笑了笑。“咱们这小本生意好坏就这样了,打仗什么的是那些老爷的事,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活我们的。”
“这话说得有意思。”东方杏喝了口酒,“那老板可知道现在羊城的城主是谁,我今天才刚到羊城,这些事情不知道我怕什么时候触了官老爷的眉头就不好了。”
酒馆老板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把东方杏打量了一遍,反问道,“小兄弟在这种时候来羊城干什么?”
“探亲。”东方杏把脑中早已想好的说辞说出来,“我住的地方是龙蕊最南边的一个小城,好不容易过来,快到的时候才知道羊城被巢鸣给攻占了,不过再回去的话又没有那个盘缠,只能先硬着头皮进来了。”
“小兄弟运气也够背的,好吧,那我就把我知道的先跟小兄弟说说,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毕竟那些大老爷的事情我们这些屁民能知道多少。”
东方杏呵呵笑着,突然觉得这个酒馆老板的说话方式和某人很像。
“现在羊城的城主是遮天八翼里的黑雀。现在羊城事务他都是一手抓,也没别的官员,不过据传说好像还有一支虎邦的队伍驻扎在这里。”
“虎邦的队伍?”东方杏眉头一皱,他想到了在婚宴上出现的那批人,难道他们还在羊城?
“只是传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东方杏还打算再问些什么,突然从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何叔,何叔不好了,他们,他们,他们要抄仇叔的店。”
东方杏疑惑地回过头,就看见一个像是肉色屎壳郎一样圆滚滚的身体从酒馆外面连跑带滚地冲了进来。
“金扇?”东方杏诧异地喊道。
刚冲进门的金扇一愣,随后惊喜地叫道,“阿杏!”
“我不是早就让你离开羊城了吗?”东方杏的诧异只持续了片刻,紧接着就没有一皱训斥道。
“那,那不是,晚了一步嘛。”金扇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道。
一旁的何叔此时也听出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了,联系藏卿以前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说道,“哦,你就是那个东方杏啊。”
看东方杏没什么反应,何叔补充了一句,“我是藏卿的叔叔,说是爸爸也没差,他算是我养大的。”
“对啊,阿杏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可以找何叔帮忙啊,何叔在羊城认识的人很多,肯定能帮上忙的。”
东方杏笑了笑,开始转移话题,“你刚才不是说那什么仇叔有事吗,先把那个问题解决了吧。”
“哦哦哦,对,何叔,那些巢鸣的兵要抄仇叔的店,你快去看看啊。”
“几个小兵而已,仇老三自己处理的了。”何叔毫不在意地说到,转过头继续把焦点转移到东方杏身上,“东方先生你是藏卿和小金的朋友,我老何虽然不敢说有什么本事,但要是帮忙打探点消息的话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何叔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东方杏再想转移话题就不行了,迟疑了一下,转过头认真地对何叔说。
“这是可能会丢掉性命的事情。”
何叔愣了一下,裂开嘴哈哈大笑起来,“哦哟,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人跟我说这句话。你放一千两百个心,要是随随便便就能帮的忙,我还不帮呢。说吧,你到底要打探什么消息?”
东方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
“我要知道黎翎墓的入口在哪里。”
何叔的笑僵住了,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来,看着东方杏的目光好像看着个疯子。
“你想找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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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彻底沦为废墟的夏家大宅,夏铭渊隐在暗处默默地叹了口气,虽说这地方从一开始就仅仅只是被当成临时居所,搬来这里的时候也只带来了夏宛儿一个女儿,但是真正看到它变成这样,说心里不难受肯定是假的,人都是有感情的。
“大人,我们要往前看。”百里钟安在一旁劝道。
夏铭渊看了他一眼,百里驹城也被巢鸣所攻占,作为拥有百里驹城最高权力的百里家所受的打击绝对不会比羊城的欧阳家要小,但百里钟安却好像完全不关他的事一样。人都是有感情的,这句话或许有些片面了。
“嗯,影泽安置好了吗。”
“已经在羊城的几个秘密据点全部安置好了,大人不必担心。“
“那好,我们可以开始行动了。那个盒子被夺走鹿城肯定会做出反应,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百里钟安迟疑了一下,问道,“容属下多问一句,大人能确定那个盒子就是当初的那个吗?”
“自然不会错。”
“可是属下依旧觉得不解,既然对方拥有击杀六人的战力,多杀一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是……”
“别说了。”夏铭渊打断百里钟安的话,“我说了不会错。”
“是。”百里钟安立刻闭嘴。
夏铭渊又叹了口气,他突然发现这段时间他叹气的频率实在是高的可怕。“钟安啊,就算我们现在发现这盒子是假的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还不懂吗,影泽现在需要的不是并不是一个盒子,而是一个希望啊。”
百里钟安点了点头,“是。”
夏铭渊知道以百里钟安顽固的性子,自己想要彻底说服他基本是不可能的,当下也就不在在乎这个问题,“黎翎墓的位子找到了吗?”
“还没有,不够最多三天应该就有消息了,只是在下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大人对一个墓地会这么上心。”
“那可不是个普通的墓地。”夏铭渊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那是第六王者爱人的墓地啊。”
百里钟安脸皮一抽,“第六王者爱人的墓地?为什么会在羊城?”
“因为这里是那个女人的故乡啊。”
“难道大人知道第六王者到底是什么人?”他加入影泽是在北蚩尤之战结束好几年之后的事情,那时候的很多秘辛他都一无所知。
夏铭渊看了他一眼,“你以后会知道的,我们现在的首要目的还是要先找到黎翎墓。”
“可是即使找到了那个墓地,第六王者也不在那啊,那找到墓地又有什么用?”
“第六王者虽然不在那,但是他在那里留了守墓人,只要找到了守墓人,就等于找到了第六王者了。只是……”夏铭渊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眉头一皱,半晌才又回过神来继续说道,“以那个守墓人的脾气和本事,想要好好交涉估计行不通。”
“来硬的呢?”
“来硬的?”夏铭渊冷笑了声,“我们这么点人给他塞牙缝也不够。”
“那……”
“放心吧,影泽的真正实力可不止有这么点,我儿子已经带着真正的影泽在过来了。”
“真正的影泽?”百里钟安脸皮又是一抽。
“莫非你以为当年在北蚩尤之战大出风头的影泽就只有我们现在这么点实力。在这里的这批部队不过是我来了鹿城之后重新招募的。你以为,我和冬慕容被虎邦安排潜伏到龙蕊就一点后手也不会留。鹿城这次以为能把雪泊吃下,就看它怎么磕掉牙了。”
百里钟安看着一脸冷毅的夏铭渊,这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大人。
大人,真的是条潜伏在影里的剧毒蟒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