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隔墙有耳.吕惠卿和李教这两个人如此明目张胆的讨论行贿的事.难道就不怕人听到吗.
确切的说.他们还真沒怎么怕.一个原因是他们两个坐在靠角落的位置.而且在他们看來.酒楼里并沒有什么熟人.二來他们两个人的声音极小.如此喧哗吵闹的场所.早把两个人低低的说话声淹沒了.更何况即便偶尔有人听到.也会想无非是在聊国事.政事.也未必会真的仔细去听.
看到吕惠卿这次到京城可是有备而來.李教心里无端的羡慕起來:“吕兄.你做官算是做明白了.这官场里面要靠就得靠大树.要说你可比我强多了.那司马翰林可是死性的很.以后你可以多关照老弟我啊.”
“看你说的.这革新的事做好了那就功成名就.可要是做不好.我还得指望贤弟你到时候能托一把我呢.”两人推杯换盏之间.似乎达成共识了一般.
镇南王府里面热闹的气氛.丝毫不逊色于锦绣楼.唯一不同的是.锦绣楼里乱成一片.所有人都在说话.而王府的宴会厅中传來的是王旁为大家团聚庆贺.和众人的欢呼声.
漫常走进宴会厅來到王旁身边.看着大厅喧闹的气氛.他从心里为王旁高兴.但又有一丝的伤感.尽管王旁对他和家人都很好.可毕竟曾经也是接受众人欢呼的将军.如今成了大宋朝王爷的门下客.心里的酸楚可是显然而知的.
“王爷.有人求见您.”说着递给王旁一封信笺.
王旁打开信笺.忽然眉头微微挑了挑.脸色一副即是疑惑又有几分喜悦的神情:“人在哪里.”
“在前厅等候.”
何里勃正大着嗓门和大家说笑.王旁一拍何里钵的肩头:“何大哥.走.跟我去见人.”
三人快步出了宴会厅.身后是笑语欢声.何里钵跟在王旁身边问道:“谁來了”
王旁故作玄虚的说道:“一会见了你就知道了.”
王府前厅大殿中的门敞开着.殿外站着的侍卫一动不动的守候着.三人迈步上了台阶走进大殿之中.殿中站着一个中年人.正用欣赏和好奇的目光看着这座匠心别致的建筑.听到脚步声.男子抬头看去.见王旁等人进來他快步迎了上來.
“王爷.您还记得我吗.”
“当然.当然.我怎么能把您忘了呢”
“哎呀.几年不见.王爷愈发英气了.”
两个人拉着手.这可真是久违见面的老朋友.何里钵惊呼到:“哎呀.辛林牙.怎么是您.您怎么來京城了”
辛赞这次注意到.王旁的身边还有一位老熟人:“这不是完颜将军吗.快别叫林牙了.我这林牙早就不做了.”
王旁请辛赞落座.何里钵和陪着坐了下來.辛赞看了看王旁身边的漫常:“这位将军也有几分眼熟.是不是当年也曾跟王爷去过大辽.”
漫常听说话也听出了.这位是从大辽來的辛赞.他忙回答到:“我不曾去过大辽.您看我眼熟或者是见过家父.”
“令尊是.”
王旁结果话來说道:“辛公.您可知道西夏的漫咩将军.”
“知道啊.哦.我说了.失敬失敬.”辛赞忙说道.
漫常客气的拱手点头示意.随后向王旁问道:“王爷要是沒什么吩咐.我先去各种巡视一下.”
等到漫常出了房间.辛赞叹道:“想不到王爷帐下净是些能人.那漫咩可是西夏一位大将.虎父无犬子.只可惜老将军保错了人啊.”
这声叹息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触.
何里钵说道:“嗨.那都过去了.反正跟着我兄弟是沒错的.对了.辛公这次來大宋有何公干吗.”
王旁也正想问.于是看着辛赞等他回答.
辛赞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实不相瞒.我这次來并非为公事而來.在大辽我已经辞了官.”
“辞官.”王旁看了一眼何里钵.何里钵点点头.这事他从邕州回來就已经听说了.
“唉.朝廷上的事.贱人当道.索性辞了不做了.”辛赞皱着眉头.一只手攥成拳头锤了一下桌边.
“您说的是.”
“还不是耶律乙辛那个奸贼.这人野心很大.开始还真沒人注意到.王爷您还记得你攻打西夏的时候吗.当时辽朝派去萧大王从中周旋宋下何谈的事.”
王旁说道“记得.如果我沒记错的话.现在萧大王还在辽国.”
“是的.那会耶律乙辛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先是接管了萧大王的兵权.说是防止西夏从辽朝的西南进來难民;后來塔里干发生叛乱.皇上听信了耶律乙辛的话.又派耶律仁先去平乱.就这样朝中的大权就落在了耶律乙辛的手上.等到耶律仁先平乱回來.在想要回皮室军已经要部回來了.开始的时候.耶律乙辛还有所忌惮.到后來.他干脆利用职权.大肆收受贿赂.阿谀奉承的他的人都获得荐拔.忠直的大臣都被排斥.”
辛赞越说越是气愤:“不仅如此.他还打破了辽朝长期以來.南北院分治.汉人与契丹人和谐相处的局面.反正我跟他是政见不同.索性我就辞官不做了.”
“那皇上呢.知道他这样吗.”何里钵一旁焦急的问道.
“皇上.咱那耶律洪基皇上.每日就是歌舞作乐.朝中的大事都由耶律乙辛处理.连奏折都递不上去.更别说见到皇上的面了.”
何里钵仍然是不解.他转头看向王旁:“兄弟.以前皇上可不这样啊那会儿他刚继位的时候.我记得人们怎么说來着.对了:求直言.访治道.劝农兴学.救灾恤患.粲然可观.而且对我们女真各部也不错啊.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
王旁似乎对这事一点也不感觉意外.他淡淡的说道:“北宋至和二年耶律洪基继位的时候.正值大宋仁宗执政.虽有檀渊之盟.但可见我大宋正是文化经济兴盛之时.那时候西夏正值李谅祚参与国事.并与梁落瑶合谋铲除了沒藏氏重新掌握皇权.对外.西夏与大宋都不可小视.对内又有辽国皇叔耶律宗元蓄图谋反.内外交困的时候.耶律洪基当然不敢放纵.而现在则不同.西夏只剩下半口气.我大宋又是个二十刚出头的新皇上.燕云险要尽在大辽之手.所以耶律洪基松了口气.更何况.就我对他的理解.这人并不喜欢打仗.一般通音律.善画.爱好诗赋的皇上.多数未必在朝纲上会下功夫.”
辛赞听了挑着大拇指说道:“王爷灼见.说的太对了.如今皇上每日酒色笙歌.根本不理朝政.才会让那耶律乙辛有可乘之机.”
王旁笑了笑.这事儿本來是必然要发生的.而且他早该知道结果.可如今很多事可能都会不一样了.他在酝酿一件更大的事.那就是让辽国向西夏逼债.可这件事.沒人帮自己可不行.如果耶律洪基不如此麻痹.恐怕他要做的这个局还做不成了.想到这里.王旁问道:“辛公.那你來大宋有何打算.”
辛赞说道“你们也知道我一向喜欢大宋的文化.如今犬子已经幼年.我是打算举家移居到中原.另外.我自知跟大宋才学之人相比.在下可是才疏学浅.所以也想托王爷帮我给犬子寻位好点的先生做他的老师.”
何里钵一拍大腿:“嘿.那你可找对人了.”他一指王旁:“王爷府上就有学堂.而且就连欧阳永叔现在都在王府任教.你还上哪找去啊”
辛赞听了眼睛发亮.别说给儿子找先生.就是让欧阳修当自己的先生那也够自己乐的了.可是.当年虽然和王旁一起修过双塔.征过倭奴.但如今人家是大宋的王爷.自己说好听了是辽国退役的官员.说不好听了其实就是个离开辽境的平民了.王旁能愿意吗.
王旁看出辛赞犹豫.于是说道:“我府上现在正缺人.我之前的幕府侯先生已经调任邕州去做刺史.府上倒是有几位有学识的幕府.但都是了解我大宋之国情民情.您也知道.我这生意哪都有.包括跟大辽.我一直希望能有一个知道大辽风土人情.了解大辽情况的人來帮我.这件事辛公能否答应啊.”
辛赞见王旁说的十分诚恳.想不到这位公子还和当年一样.这么多年的官场模爬滚打.竟仍保持一份真诚.
“这.大辽的事.这不是有完颜将军吗.”辛赞为难的看了看何里钵.
“切.辛公.您可别提我.我就是一个粗人.再说.我也快十年沒在大辽呆过了.偶尔回去也就几个月.然后就舍不得我兄弟了.咱们这王爷是憋着让我呆着呆成废物才好.您啊.就别客气了.您要是能來那可太好了.”何里钵一副更加诚恳的样子笑着说道.
王旁是真心想留辛赞.辛赞的才学和能力他是了解的.两个人一同共事.对辛赞王旁十分欣赏.
“辛先生.若是您觉得屈尊.不如我向朝廷推举.让你在大宋某个一官半职.你看如何.”
辛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就是不做辽国的大臣了.也不打算做大宋的官员.况且我对大宋除了诗歌.文化.其他一无所知啊.再说.我也不是这个意思.相比之下我更愿意留在王府.只是我得回去接他们母子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