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清门丹房殿宇外,几数阳光兀自从上方松梢间洒落,摔在泥沙地上,碎成片片。
张家安呆了片刻,心道:自己奉了师傅之命,是来此处报道,做一名烧火道童的,到了此处,我就敲门寻问,先见了掌管丹房的徐长老罢。
又叉开心思,想道:“不知徐长老是何人?但不管如何,安顿之后,我只须依照徐长老吩咐做事便可。”
张家安转念之间,想了一通往后的度日之法,但觉有些失落之感,倒也不愿再多加思想。
接着,几步踏前,双足踩在大门前的一块石板上,抬手对向木门,正要叩下去。忽听“吱呀”一声,门兀自就开了。张家安伸出的手指,差一点儿没有叩在开门之人的额间上,好在反应过来,连忙缩了回来。
定睛一看,来开门之人,却是个年过六旬的老翁。一身青墨长衫,须发淡白,脸面又极瘦,两眼都窝陷下去;乍一见之,疑是地狱饿鬼,不知如何窜回了人间。
张家安慌退两步,着实吓了一跳,连忙以敏锐异常的灵识观察,不由得又有些诧异,眼前这老翁竟是半点修为也没有!心想,这会不会是丹房内一位年老的仆人?
他是这般想,那老翁却只瞧他一眼,并不管他样貌如何,习惯性的咳一声,仿如哑钟,沙然道:“你就是指天峰的弟子张家安?请随老夫进来吧。”
张家安一愣,想是这老翁定是事先也得到师傅传令,知他要来。拱手道:“弟子正是指天峰张家安,弟子是奉师长之命,前来丹房做事,还望引见徐长老。”
不等说完,老翁一摆手,满不在乎地道:“不用罗嗦,我就是徐长老,这里本就是我一人执掌,没想到居然送一个弟子过来。”
徐长老显是不解,不过,张家安更是不解,九清门丹房只有一个徐长老倒不算什么,奇怪的是,这徐长老却半点修为也没有。
张家安疑是自己看错了,但是,掌门师尊是何等的修为,那日也被他一眼看透,难道这徐长老的修为还会比掌门师尊更高吗?
张家安自然不会相信,这一个徐长老的修为会高到哪里,见他行步老态龙钟,手脚迟顿,更是相信了自己并没有看错。
徐长老似乎也感觉到了张家安的疑惑,可他没有奇怪,只淡淡地说道:“你且跟我来吧。”
张家安点点头,尾随而入。
进去便是一个大院,院地上棚架上晒着许多灵草材料,张家安略扫一眼,便已看出,这些灵草像极了落霞峰药谷那的。
横穿大院,前面一道走廊,两边各有一间厢房,偏角乃是一间昏暗的书房。平常无事之时,徐掌长老就是呆在这间书屋里渡过时光,屋内陈设,尽是些炼丹的书籍,也正合了徐长老的身份。
徐长老带着张家安先大致观了一眼书屋,便领他到左边一间厢房前,告诉他,以后这间厢房就是他的。张家安但觉这厢房与先祖祠堂那儿有些相似,莫明地生出些熟悉感。
徐长老推开厢房门,语气倒是温和,道:“家安,你初来乍到,今天就暂且休息一日,明日开始,我再吩咐你的工作。”
张家安顺从道:“多谢徐长老。”
徐长老一走,张家安踏入房内,扫视一眼,房内一切极为简单,只见一张木床,一张矮桌,其表尽是灰尘,也不知有多长时日没有人碰过。除此之外,床边墙上,只挂着一幅炼丹图。
张家安简单打扫一遍房内,一时无事,他初来不便,也不去打扰徐长老,便站在这一幅炼丹图前看了半日。
直到晚饭时分,徐长老过来唤他。张家安这才走出房门,与徐长老一同在院地中进餐。
饭间,徐长老只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张家安也一一作答。越发感觉,这徐长老倒是个温善的老者,甚至与一般的老人无异,只不过,这一位老人深陷的双目之中,时常闪铄出一道摄人的精芒罢了。
“难不成他是深藏不露吗?”张家安仍未死心,不信这徐长老除了炼丹之外,再无半点修为。
这样一想,张家安心中一动,暗运内劲,等徐长老低头吃饭时,突地以掌向左侧空击!
一声闷响过后,张家安立时收手,观察徐长老动静。如果是一个修为不弱的人,定会看出,刚才张家安这一掌是以内劲击空才发出的声响。
但令张家安失望的是,徐长老竟然纹丝不动,根本就没有听到这一掌击空之声,原来居然还是半个聋子!
这一夜,张家安破例没有进行修炼,倒是对这一位老人多了些近乎。徐长老更是将他叫到书屋内,掌灯交谈。
原来,徐长老年轻之时确是没有修炼过,而这九清门丹房,原本是一位炼丹师执掌,徐长老当年也只是一名烧火道童。后来,那炼丹师在一次意外中失踪,徐长老理所当然的由一名道童变成了执掌,这也是由于长年累月之中,徐长老已学会基本的炼丹之道。而九清门也只是炼制一些回元丹之类的疗伤丹丸。
这一夜碌碌而过,次日一早,徐长老将张家安带到后院之中,打开一间破为宽大的房间。
只见里面空空落落,唯有中间摆着一只巨大古鼎!而鼎下正燃着熊熊炭火!一股浓烈的药味冲鼻而来!
显然这儿才是真正的丹房。
徐长老指着巨鼎,道:“家安,往后每天你只需守在这里,观看鼎下的炭火,千万不要让火熄灭了,记住,没有我的吩咐,不要打开鼎盖。”
张家安点头应是,转眼看到屋角一处,地上居然有一口水井!走近一看,这水井颇是巨大,往下看,深不见底,井水漫到井口之上,丝丝水雾吹之不去!
徐长老道:“这口井,深达地底,每炼一鼎灵丹时,所需的灵草材料就是用这井中的水来泡洗。”
徐长老交待完毕,让张家安守在巨鼎前,便走了出去。
从这一日开始,张家安便成了一名烧火道童,每一日都是守在巨鼎前,给鼎灶里加炭添火,虽是清闲,却也无聊之极。
开始还不觉得什么,时间一长,终觉得有些等死之状,心道:难不成我这一辈子就像徐长老一样,整日守在这,为九清门烧炼丹药而整日不离吗?
山中清寂,时光匆匆,一晃就过了数月。这数个月里,张家安除了每天呆在丹房里外,果是足不离山。而徐长老更是自从交待过他工作后,更是不闻不问,不管不顾,整日只钻在前院那间书屋里,埋头在那些炼丹书籍之中。
张家安也了解了徐长老脾性,知道徐长老竟是个痴迷于烧丹一道的怪人,又是少言寡语,也懒得理会。这一段时间里,张家安也没有停止过修炼,可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灵气,每一次修炼,他的修为始终只保持在混元初期,再也没有半点进展。
而脑子里的柯断程,自从上次交谈后,竟是一睡数月,一直不见醒转。无奈之下,张家安叹气之余,也只有在晚间偷偷溜出去,在林间山中,祭出灾星针玩耍,或是练习驾驭,倒是将灾星针驾驭得更得心应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