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像是一块漫无边际的幕布,既没有月亮的皎洁,也没有星光的点缀,黑的给人一种低垂欲塌的窒息感,如同惊天的暴风雨即将要爆发一般,沉闷,压抑!
“王主薄,告诉衙役们,这两天给我打起精神来,本知县不想再看到有类似今天的事情发生。尤其是今晚,让他们给本知县把眼睛瞪大了,就是睡觉也得给我睁着一只眼,一只耗子都不能放过,一定不能再给白莲妖人趁机作乱的空隙。”赵毅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他的衙门里,一身的官服有好几处烧焦的地方,看得他直心疼:“还有,牢房的戒备也不能松懈,以防那些白莲妖人劫狱,释放牢内的凶徒,浑水模鱼!”
“大人,您真是思虑周全,卑职正要跟您说说有关这方面的事情呢。”王主薄同样是累得跟条死狗似的,无精打采的说道:“郭侯爷下达了宵禁的命令,现在外面全是他的士兵在巡逻,咱们的衙役就用不着去凑热闹了,以免引起误会。还有,咱们的牢房也被他强制征用了。您说他没事征用我们的牢房做什么,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恐怕他还要赖到我们头上来。那些歹徒可是敢跟军队正面叫板的凶狠之徒,万一他们在牢房里闹起事来,您说就我们的那些狱卒,能震得助场面吗?等到日后把那些反贼押送朝廷,功劳是郭侯爷的,要是跑了一个半个的,只怕我们会被扣上个私通贼寇的罪名,这笔账,怎么算怎么都划不来。大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本知县与那郭侯爷素无瓜葛,更无冤仇,他应该不至于如此算计我吧!”赵毅有些踌躇的思索着,若是换个立场来想,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儿:“也罢,谨慎总无大错。王主薄,你遣个衙役到郭侯爷那里吱个声,就说本县的狱卒有限,照看不了那么多的囚犯,怕有疏忽,让郭侯爷将今天捉住的反贼押到军营去看管,以免发生意外!”
“知县大老爷,您要替我们做主啊……”
“大人,俺家的房子可才刚建不久,一把火,什么都没有了……”
“你哭个屁啊,起码你们一家老小还都安然无事,可怜我家的三代单传,现在还找不到人呢……”
“嗨,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头疼啊……,肃静!”赵毅被围拢过来的村民说的一个头,两个大,脑袋都要乱成一团浆糊了。
赵毅走到他的公案前,拿起醒木重重的一拍:“凡是因为家里房子被烧而来找本知县的,站到左边去。家中的亲人孩子走失的站到右边去。”
一句话,前来诉苦的百姓泾渭分明的往两边一站,剩下的,便只有孤零零的三个人。
赵毅看着站在大堂正中三个愁眉苦脸的人,开口问道:“你们是既丢了亲人,又被烧了房子的?”
“大人明鉴,老汉……!”
“大人英明,我家的那……!”
“大老爷,我那老母……!”
“闭嘴!半篮子的麻雀,唧唧喳喳的,本知县哪能听清你们在说什么。”赵毅拿起醒木,又是重重的一拍,随即扔下醒木,走出公案:“一个一个来,那个年轻一点的,你先说!”
“我刚给田里的庄稼灌了水,想回到家中小歇一会儿,谁成想……。”年轻人一边说,一边掩起袖子擦掉脸颊上的泪水:“小人才刚刚完婚,家中的日子过得也正是蒸蒸日上……。”
“真是可怜的人啊!”赵毅走到衙役身后,听得直摇头:“把他给我拿下!”
“大人?”衙役听到赵毅的话,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小心的问了一遍:“大人,可是要属下将他给拿下?”
“废话!”赵毅推了身前的两个衙役一把:“别掉以轻心,他可不是什么良民,若是胆敢反抗,就地格杀勿论!”
“大人,这是为何?”年轻人显然无法理解赵毅的想法,委屈的说道:“草民可是受害的苦主,草民并没有犯什么错,大人为何要抓拿草民?”
“本知县说你可怜,你还不信!”赵毅拉了拉身边的其他衙役,让他们挡在自己面前:“你说你是从田里给庄稼灌水回来的,回来之后房子就被人烧了,没错吧!”
年轻人眼神有些躲闪的点了点头:“正是!”
“骗鬼去吧你,你以为天黑了一些,就可以无所顾忌的说瞎话吗!看看你一身的装扮,衣服比起一直在后面声援的王主薄还要干净,再看看你的裤脚,竟然连一点泥土都没有,还敢说自己是从田里回来的。房子都被烧了,你可别告诉本知县,有哪个好心的乡亲没事捧着一套干净的衣服站在路边专程等着你来换。就算真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可是房子被烧,妻子不知死活,你还有心思打扮的干干净净跑到本知县面前来哭惨,你以为本知县是那些脑袋里装草的昏官吗!”赵毅的话一出口,两个衙役当场便拔出了随身的配刀,谨慎的靠近年轻人:“说,你到此来,有何目的,可是白莲妖人的内应!”
王主薄一听自己被拿来当反方面教材,有些幽怨的看了赵毅一眼,再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衣服,的确是比其他人干净很多。随即想到此时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想到即将可能发生的血战,想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便悄悄的把自己藏身在公案之下。
年轻人听着赵毅的话,这才想到了自己露出的破绽,低着头,眼神游移不定的盯着两名衙役慢慢靠近的双脚,当即心一横,拔出藏在衣袖里的短剑,动如月兑兔的从两名衙役的缝隙之中穿过:“狗官,拿命来!”
赵毅看了看四周,确保自己稳如泰山之后,高声的喊道:“封锁大门,严禁任何人出入,不要错放任何一个贼寇!”
“找死!”两名衙役见到年轻人从自己的眼皮子底子溜过去,勃然大怒的回身劈砍,在年轻人的背上留下了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大胆!”挡在赵毅身前的两名衙役,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挥刀迎上冲撞过来的年轻人。一人架住了年轻人刺来的匕首,另一人从身侧直接挥刀将年轻人的肚月复捅了个对穿。
赵毅看到年轻人毙命,仍未掉以轻心,对着其他恐慌的民众大喊道:“其余人等,不要慌乱,全部站在原地,高举双手,本知县绝对不会冤枉你们,更不会乱杀无辜!”
王主薄看到乱贼也就是个把人,局面已经控制住了,不由的从公案后跳出,接过赵毅的话:“衙役,给他们搜身,凡是身藏利器者,定时白莲余孽无疑,把他们抓起来,这个功劳,可是咱们县衙的!”
赵毅没好气的看了王主薄一眼:“照做,还有衣裳干净的,也给本知县揪出来!”
听到赵毅和王主薄两人一唱一和,埋伏在人群里打算擒贼先擒王的白莲教众,明白拿下赵毅以换取其他弟兄性命的计划算是落空了,当下再也不敢等着坐以待毙,纷纷拔出藏在身上的短刀短剑,准备正面强攻。
“弟兄们,跟他们拼了,拿下狗官,我们便有一线生机!”
寥寥八个人,不要命的朝着衙役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