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杂杂,终于尘埃落定,呼……。哈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觉新来懒上楼!”郭飞遮收到了孙成梁寄来的书信,一场战事终于被他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大发感慨的念着辛弃疾的诗句,懒散的伸着懒腰,走向一边的亭台,准备弹拨两首小曲,舒缓一下几天积攒下来的惴惴不安的心绪。
点上檀香,郭飞遮端坐于石台上,深吸一口气,调匀自己的呼吸,横抹琴弦,十指开始在落霞琴上拨动起来。
琴弦在弹动之间,如倾如诉,其音幽幽,听起来像是空谷回响,悠远而又清扬,似是极远处传来的一阵轻风,夹带着淡淡的幽香,让人在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幽兰那恬静平和而又温文尔雅的形象。
“相传孔圣人满怀经纶抱负,周游列国,均是不得赏识重用,路见空谷之中本该是香花之王的幽兰却与野草丛生在一起,觉得幽兰正如贤德之人,空有才华却又只能湮灭于众,有感而发,当即创作了《幽兰》此曲,聊表情怀。此曲意境素雅静谧却又带着压抑伤感,音如其心,飞遮可是后悔了!”顾夕雨端着两杯香茶,伫立在远处,听着郭飞遮空明惆怅的曲调,慢慢的走向亭台:“幽兰生前庭,含薰待清风。清风月兑然至,见别萧艾中。行行失故路,任道或能通。觉悟当念还,鸟尽废良弓。”
“鸟尽废良弓……!”郭飞遮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嘴角带笑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顾夕雨:“陶渊明的一首《幽兰》以物寓情,言明意骇,道尽古今君子的凄凉悲哀,不愧是真理真诗。人生得意须尽欢,正当春风得意、大展拳脚之时,有几个人肯舍弃大好的机会,甘于平淡,可是若不急流勇退,又是兔死狗烹的下场,着实让人进退失据,肝肠百结。”
“是啊,即便是圣人,吃了闭门羹,遭遇冷落埋没,也难免会心灰意冷,大发牢骚,更何况是你这么个凡夫俗子,有什么委屈便说出来吧,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我会替你保密的。”顾夕雨将茶杯端到郭飞遮面前:“如果实在是失意难受,辗转纠结,还可以前去追回奏折,把你的大名列于榜首。骑上小白,想要追上他们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呵呵,你就不怕我真的会追到京城去?”
顾夕雨妩媚的白了郭飞遮一眼:“要去就尽管去,我有什么好怕的,只有到了京城,你能够受得了那些达官贵人的骄情傲气,你想怎么做都随你。”
“你倒是胸有成竹,将我吃的死死的。”郭飞遮摇了摇头,继续拨谈着琴曲:“兰生幽谷无人识,客种东轩遗我香。知有清芬能解秽,更怜细叶巧凌霜。北宋苏澈的一首《种兰》写的实在是入骨入心,幽兰即为花之君子,便该要有君子的风范,遗香解秽,有功而不自居,是以才能久存。如今朝堂之下,想要安然无恙的过几天舒坦的日子,便只能学学这幽兰,寄居于空谷杂草之中,尚可装点一处僻谷,保得一处清静之地,现今如此,我也该知足了。”
顾夕雨眨着秋水一般的眸子,眼角带着一缕笑意:“只是宝剑藏于匣中,空经千锤百炼之痛楚,锻得削铁如泥之锋寒,却不得用处,其心难免不平,耿耿于怀,对吧。”
“是啊,所以我才一直赖在家里不去兵营。”郭飞遮幽幽的叹了口气:“当投入的心血越多,对他们的期冀便会越大,转而便越难以割舍。而当他们只能默默的守在城门内,无所作为的时候,心里便会越加的失落和难过,是以还不如一开始便抽身而退,眼不见心不烦!”
“哧……。”顾夕雨展颜一笑,艳若挑花:“呵呵,飞遮总是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喜欢偷懒便偷懒,好像说的是为世事所迫一般,即便能够骗的了别人,又如何能够瞒得过小女子的法眼。”
“是,是,我是一只大懒虫,整天就知道好吃懒做,行了吧。”郭飞遮被顾夕雨那副自以为看穿别人的得瑟表情逗得开怀一笑:“丹云道长和小家伙可在府中?难得今日如此的风和日丽,咱们刚好到黑月山上游玩一番,顺便到兰若寺里烧香还愿。”
“丹云道长倒是在房中,好像是在用宣纸折着一只苍鹰,折的极为形象逼真,想不到他还有这种手艺,至于小家伙,一大清早就不见了身影,也不知道跑到哪里野去了。”
“哪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鬼头鬼脑的小家伙。”郭飞遮头也不回的说道:“燕赤霞,还不快出来,你以为躲在盆栽后面我就发现不了你吗。”
“这也让你发现了,大哥哥,你的脑袋后面有长眼睛吗?”燕赤霞鬼鬼祟祟的从盆栽后面走出来,脑袋上还残留着一些零碎的叶子:“大哥哥,大清早的,不去疏通一下筋骨吗,师傅可是跟我说过,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练功可是不能偷懒的。”
“你想成为天下第一大剑客,当然要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坚持不懈,大哥哥只是庸人一个,只想过点安生的日子,自然不用如此的操劳,你自个到后面的演武场练去。”
“什么嘛,偷懒还有理了,要是在孤月峰上,师傅一准揍得你开花!”燕赤霞悻悻的念叨着,转身往后走去。
郭飞遮看到远处走来的方谦武,急忙叫住了燕赤霞:“等等小家伙,一个人练容易烦躁,大哥哥给你找个小伙伴怎样。”
“伙伴?”燕赤霞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盯着远处方谦武手中牵着的小孩,很是高傲的说道:“像我这种立有大志,兼具奇佳天赋的人才,怎么可以跟庸俗之人一起练武呢,万一我太优秀,打击了他的练武热情,以至于从此一蹶不振,荒废武道,那不是造孽吗?不行不行,坚决不行,我不能做这种缺德的事情。”
“噗……。”顾夕雨被燕赤霞一副小高手的模样逗乐了,掩嘴轻笑道:“哟,看不出你还是如此自负的人,真有意思。我的大剑客,就是因为你优秀才要你跟着他一起练,顺便可以指导指导他,相互印证对比,相互激发鼓励,进步才能更快吗。想想一个人,顶着大热的天在演武场上挥汗如雨,那是多么的无聊,要是边上也有一个人跟你一起勤学苦练,心情不就好了很多吗?”
“嗯,好吧,看在大姐姐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的指点指点他。”燕赤霞听得舒坦了,双眼带着笑意,要是有尾巴,此刻早就翘到天上去了:“不过咱们得先声明,如果他的资质差的一塌糊涂,我可就无能为力了。”
“行,是龙是虫,关键在个人,大师您只要尽力而为就行!”顾夕雨好笑的揉着燕赤霞的头发:“为了以示谢意,姐姐去给你准备好吃的糕点。”
“糕点!”燕赤霞双眼发光的叫到:“我要双份的,那种苦苦的茶就不要了,换成蜜水。”
“小吃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