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飞遮骑着一匹枣黄色的高大骏马,跟在顾夕雨的身旁,大黄马本是出类拔萃的骏骑,只是与顾夕雨坐下的照夜玉狮子一比较,就显得极为平庸普通。哈
“战乱也有战乱的好处,看看这满街的景象,颇有些枯木逢春犹再发的意味。”郭飞遮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马鞭指着一些扛着木料的工匠,笑道:“就是不知道这重建房屋的费用由谁支付,普通百姓怕是没有这个能力。”
“瞧你说的,战乱还有好处,这可真是天下奇闻,我倒是第一回听说。”顾夕雨白了郭飞遮一眼,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掩着嘴偷笑道:“如若不是我对你知根知底,还以为你家是卖棺材的,也只有干那一行的才会盼望多点战乱,多死点人。”
“你还好意思说,我家不就是你家,更何况我有那么缺德吗。”郭飞遮怎么听着怎么觉得有点不是味儿:“我是说这些走卒贩夫,经历过战乱之后,便会更加懂得珍惜得来不易的平静生活,各行各业,百废待兴,给更多的人提供了就业赚钱的机会,同时也向附近县城的百姓展示了黑月县固若金汤的城防,吸引更多的人前来定居或者买卖。”
“是,是,侯爷说的有理,小女子才疏学浅,自是不懂得那许多。”顾夕雨看着郭飞遮一副认真辩解的模样,莞尔一笑:“看看,那人好像是知县大老爷,人家的官虽然比你小,但可比你勤快多了。”
“诶,这可是你的看法,我可不这么认为。”郭飞遮连忙接过顾夕雨的话题,诡辩道:“有句俗话叫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堂堂一个知县大老爷,竟然当起了工人,那岂不是枉顾了其他的职责吗,这种因小失大的行为,本侯爷要对他表示强烈的谴责。”
“咦,你谴责的机会来了哦!”顾夕雨看到赵毅向他们这边走来,坏坏的笑道:“放心,我会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你的。”
赵毅远远的看见郭飞遮,放下手头的事务,前来见个礼:“侯爷,怎么有空来此,莫不是关心城内失去住所的百姓生活,前来抚慰犒劳?”
“……这个,本侯爷也是放心不下他们,所以出来看看,毕竟是黑月县的百姓,遭逢此难,本侯爷也是于心不安,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兴许能够略尽心意。”郭飞遮被赵毅挤兑的有些尴尬,抚慰犒劳,他可没有这份大慈大悲的心肠,也没有这个打算:“赵知县,怎么见你与那些工人混迹于一处,难道这两日县衙里并无其他的事务吗?”
“这两日乃是黑月县大胜鞑子的喜庆日子,兼之很多走失的百姓逐渐被家人认领回去,全城上下正沉浸在一片欢腾喜庆之中,倒是没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干些败兴的事情,着实让下官过了两天舒心的日子。”赵毅不缓不急的说着,随即又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只是,这重建民居的钱款,却又让下官头痛万分。如今虽是上报朝廷,只是侯爷您也知道,对于拨款一事几乎可不能做任何的指望。下官虽是将积攒下来的积蓄全部投入到房屋的重建上,可依旧是九牛一毛,杯水车薪,不知侯爷是否能够怜悯这些无家可归的百姓?”
顾夕雨听闻此言,双眼挠有兴致的在赵毅的身上来回的转悠着,又看了看被堵进死胡同里的郭飞遮,很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赵知县真是慷慨无私,实为我辈楷模!”郭飞遮嘴角轻轻的抽动着,恨不得用手中的马鞭给赵毅来上两鞭子,敲诈既然敲到自己的头上来,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这还有王法吗:“本侯爷对于赵知县的这种为民解囊的行为十分推崇,只是赵知县也去过本侯爷的府邸,那四面爬满青苔的破围墙,本侯爷都没有多余的钱财来修缮,囊中之羞涩,相信赵知县也能够体会一二,本侯爷实在是有心无力。赵知县何不召集黑月县的富豪商贾,向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相信他们不会吝啬怀中的那点黄白之物,赵知县以为如何?尤其是集宝斋,其好善乐施之名,更是举城皆知。”
赵毅见到郭飞遮竟然顺水推舟的把问题给推向黑月县的商贾富豪,顿时暗叹晦气,但凡商贾无不是见利忘义,又怎会去管那些毫不相干的百姓死活,这不是闭着眼睛卖布——瞎扯吗。
“侯爷所言甚是,下官也确实这样做过,只是收效甚微。”赵毅不依不挠的说道:“除了集宝斋的东家之一辰老板以外,其他的商贾都是兴趣缺缺,并无此意,不知侯爷可有什么高招教予下官?”
“集宝斋的辰老板?”顾夕雨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集宝斋不是诸葛家的产业吗?怎么老板反而是姓辰,赵知县不会是弄错了吧?”
“夫人有所不知,相传辰老板于诸葛家有恩,是以诸葛家将一部分的产业让予辰老板。”赵毅说着对着身后正在忙碌的工人喊道:“辰老板,可否过来一叙。”
“赵大人,有何事想关照在下?”辰宵擦掉满脸的灰尘,呵呵笑着走过来,看到骑在马上的郭飞遮与顾夕雨,连忙作揖道:“侯爷,夫人,真是巧,你们怎么在这儿?”
“辰师傅还是集宝斋的东家之一,倒是让夕雨大吃一惊。”顾夕雨看着灰头土脸的辰宵,不禁打趣起来:“既是一名善于修剪花草的能工巧匠,又是财大气粗的集宝斋东家之一,还是一名庸庸碌碌的工人,夕雨倒是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辰宵洒然的笑道:“在下并无意欺骗夫人与侯爷,所谓的身份不过就是另一种称呼,无论叫什么,我还是我,夫人又何必较真呢。修剪花草是在下的喜好,集宝斋东家的身份也是为了让诸葛家的人能够安心才接下的,至于现在的工人,多多行善积德总是好的,在下虽然不是和尚,却也相信目连白佛所说,随缘对其,善有善报的言论。”
赵毅这才认真的打量着辰宵,丹云嘱托他找的人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哦,陈老板便是给将军府上修剪花草的工匠?”
辰宵听着赵毅的口气,眉头不由的往眉心处挤了挤:“怎么,赵大人好像对在下给侯爷修剪花草很惊讶的样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无他,不过表示一下惊讶而已,侯爷府中的花草裁剪的极为别致优美,神韵超凡,没想到竟然是出自一个堂堂大老板之手,如何能不让赵毅吃惊。”赵毅很快便转移了话题:“刚刚的问题侯爷还未赐教呢,实不相瞒辰老板虽是替下官分担了一部分银钱,可下官依旧有些承担不起,如今虽说未到负载累累的地步,却也好不了多少,素闻侯爷聪明绝顶,奇计迭出,可否替下官排除此难?”
郭飞遮听着赵毅话中有话,明面上是夸奖辰宵的技艺好,实则是暗示自己,若是没钱,又怎能请的起工匠修剪花草,看来他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好办,赵知县的困难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黑月县的富豪商贾既然不仁,赵知县又何必跟他们讲道义。如今战乱虽平,白莲邪教的余孽仍未肃清,你说他们平时用于联络以及发展教众的经费从何而来呢,剩下的余孽现今又藏身何处呢?”
郭飞遮点到即止,一抖马缰,策马离去:“赵知县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本侯爷便不多留,就此告辞。”
顾夕雨策马跟在郭飞遮的身旁,临走还不忘回头说道:“辰师傅,夕雨后院的花草只是完工了一半,辰师傅何时抽出空来,别忘了你那未完成的作品哦!”
“夫人且放宽心,改日在下必定登门拜访。”辰宵对着郭飞遮与顾夕雨抱了抱拳,送走了他们,心中总是感到有些不安,遂又对着赵毅说道:“赵大人,在下家中有些杂事要处理,先行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