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陆上,一年被划分为24个月,每个月30天,每经过两次春夏秋冬之后,就完成了一个年度向接下来一个年度的过渡。而每当第一个夏季来临的时候,也就是八月份左右,伯根塞尔地区将会被平安海上的季风影响,进入一段为期大约半个月的雨季。
雨季带来了大量的雨水,对于许多葡萄园主来说,这是非常头疼的事情。
在历史上,就有一次雨季持续时间超过了30天,那一年,伯根塞尔的酒庄收成惨淡,经营亏损,原因就是在大雨的冲刷下,土地的肥力都被带走;另外一方面,葡萄藤晒不到太阳,又被雨水浸渍,很容易烂死。
非常神奇的是,与伯根塞尔只有一山之隔的白帆城却没有雨季的困扰,这里的码头随时可以出船,一年720天几乎天天是晴朗的天气,时不时的小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给土地带来足够雨水的同时也不至于泛滥成灾。
这一切的原因就在于加纳山身上。
有学者研究,加纳山相当于一座屏障,当海上季风吹袭之时,他挡住了北上的乌云和寒流,乌云在伯根塞尔地区聚拢,形成了独特的季节性雨季。在加纳山上,你往往会遇到这么一种特别有趣的情形,如果你站在山顶,你会发现山的南边山腰处下着滂沱大雨,而它的北边却是一番晴朗的天气。
然而令奈特等人苦不堪言的是,他们准备通过的卡姆拉峡谷正是位于山腰的位置,这个通道横亘南北两端,就算北边不下雨,南部的雨水足够形成季节性的河流,如果这雨继续下,他们几乎只能躲在洞穴里,同时祈祷河流不要漫上来了。
山洞里很安静,看得出来,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山洞原来的主人离开了此地,他可能是出走了,更多的可能是死了。
洞里面有一张石桌,还有几个突起的平台,看来是原主人用来睡觉的地方,这些东西的做工都非常粗糙,估计没有经过什么精密的加工,只是随手削砍出来应付了事的。
山洞下传来驴子不安地声音,奈特叹了一口气,人能够爬上来,毛驴显然不能,他们只能把它留在下面,同时通过毛驴,他们可以观察峡谷是否形成了激流。
大雨已经下了足足一个小时了,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好在山洞里有足够的干柴,这让奈特大喜过望,火焰手指这个魔法在这个时候充分显示出了点火的优越性,很快的,一堆熊熊燃烧着的篝火出现在山洞之中,伊莉莎已经冻得嘴唇发紫了,她的身体依旧虚弱,被雨淋了之后,更有恶化的趋势。
海伦同时注意到,她额头上的那个黑色的菱形似乎隐约有扩大的趋势。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海因里希在篝火边铺了一张他珍藏的兽皮,奈特也从空间卷轴中取出应急的被褥,伊莉莎很快沉沉睡去。
海伦和奈特坐在山洞边缘,两人沉默着看着洞外哗啦啦的雨。
良久,奈特开口说:“海伦,你说这雨什么时候会停呢?”
海伦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奈特的语气里满是沧桑和悲伤,这可不像原来那个自信满满甚至到了自恋程度的法师。
她歪歪眉毛:“或许是明天,或许要过许多天,天气这种事情,谁猜得准呢?”
奈特苦笑说:“可是我们后面有追兵,虽然我没有看到他们,但是我能感觉到,这是一种直觉,一种被人盯上的直觉。”
海伦淡淡地说:“追兵又怎么样,这么大的雨,他们想要通过卡姆拉峡谷一样非常困难,就算他们追上来,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奈特摇摇头说:“我不是害怕警备队,我只是怕……”
海伦打断说:“你害怕成为真正的凶手,通缉犯?”
奈特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旦和他们遇上,我是不可能跟随他们回到大摩尔城接受审判的,我们需要去梦幻岛寻找克里斯.蒂格,伊莉莎身上的诅咒撑不了那么长时间了。”奈特苦恼地说。
海伦不屑地哼了一声:“就算没有伊莉莎的事情,你会跟他们走吗?”
奈特愣了一下,过了一会,颓然摇摇头:“不可能,我最看重的,是自由。”
海伦悠然道:“是啊,自由。可是有些人,天生就是为了毁灭别人自由而存在的。那天我们遇到的那支警备队,为首的骑士根本没有兴趣寻找什么凶手,他只需要随便找一个替罪羊,抓回去就能换得功劳,如果换做了其他普通的佣兵,恐怕如今早就待在大摩尔城的地牢里了。”
奈特双手抱膝:“那我们呢,我们又有更好的结果么?”
海伦未置可否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如果你们团长在王都关系不错,伯根塞尔的治安官根本算不了什么;如果他搞不定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那么你们可能一辈子都要背负通缉犯的名声,像个老鼠似的生活——当然,你可以隐姓埋名,去别的国家开启另外一段生活。可是如果你们始终不安分的话,那么追逐自由的同时,你们就必须变得更加强大起来。”
“没有强大的力量,自由就是可笑的热血。”海伦淡淡地总结说,“领主和大公们需要的是人民安分守己,而不是组织什么佣兵团,冒险者是当权者最厌恨的存在,因为这帮家伙,太向往自由了。对于他们而言,人民的自由,是他们最惧怕的。哪怕如今卡迪纳尔公国的安德烈大公是位难遇的明君,也是一样。”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奈特茫然地看着洞外的大雨,喃喃说:“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很难过呢?”
海伦咳嗽了一声:“任何人成熟的过程,都是很难过的。如果有一天你变得心狠手辣,为了力量不顾一切,那么恭喜你,你成熟了。”
奈特看着海伦的眼睛:“我会么?”
海伦笑了笑:“你不会么?”
奈特沉默了。
海伦继续说:“如果你不会,那么你为什么要杀掉那个年轻人呢?”
奈特抬起了头:“原来你知道了。”
海伦耸耸肩:“如果你不杀他,我会代劳,可惜你还是不够成熟,你留下了许多隐患,这一切,你总要吃过苦头才会明白的。”
奈特忽然笑了起来,只是在这大雨声的背景下,他的笑声多少有些凄凉:“好了海伦,如果有下一次,我不会再留下隐患的。”
说完他站了起来,往山洞里走去,海伦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从这个一向乐观开朗的年轻法师身上看出了一丝寂寥。
而此时卡姆拉峡谷的入口,站在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他们身着金属盔甲,雨水淋湿了他们的全身,他们依然在蹒跚前行。为首的骑士大声呵斥:“走快点!我们要在入夜之前抓住那帮通缉犯!”
随从高声响应:“尹柯大人!雨太大了,峡谷中很可能积水形成河流,我们不能冒然进入!”
尹柯忽然转过身来,一把抓住随从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那名随从也穿着金属盔甲,连人带盔甲少说也有三四百斤重,居然就这么被尹柯提了起来。
“你说什么?”随从被掐的完全不能说出话来,他面罩之下的眼睛突了起来,满满的都是恐惧。
“难得附近出了个通缉犯,你难道想让他们逃跑吗?”尹柯没有带着面罩,他的面容清秀,但是神情扭曲:“你知道那帮家伙做了什么事吗?嘿嘿,告诉你们也无妨,他们废了我的表哥——对,就是那个没用的波特,他老爹就是费申克大人,尊敬的治安官!虽然费申克那个老不死还试图挽回什么,不过据我所知,波特的老二已经彻底没用了,哈哈哈哈,这是一件多么让人愉悦的事情?!难道你们不觉得吗?”
士兵们默然不语,不敢接这个著名的嗜血疯子的话头。
尹柯阴狠地说:“波特废了,我就是唯一的继承人,我非常非常感激这帮通缉犯,明白么?”
随从几乎要被掐的断气了,听到这话,他费劲地点了点头。
尹柯猛地一甩,把随从摔在了一边的峭壁上,然后转过身去:“你们不用跟过来了,这帮通缉犯走不了多久,我一个人就能追上去!哈哈,我实在太感激他们了,为了更好的表达这份感激,我将会亲手把他们切碎,然后细细品尝他们的血和肉,你们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往峡谷里走去。
士兵们迟疑了一会,决定在原地乖乖待命,过了好久,才有人敢过去查看那个随从的状况,其中一个士兵听了听心跳,深吸一口气,对同伴们摆摆手,示意已经没气了。
士兵们更加沉默,就这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待他们的长官归来。
而伯根塞尔的主城——大摩尔城中,一座豪华的府邸里,下人们正在飞奔着来回。
一间装饰华丽的房子里,一个白发老人面色铁青地站在窗前。
“大人,尹柯表少爷已经带兵前去追捕犯人了。”
听着身后管家的汇报,老人挥挥手,而房间另外一边,波特躺在床上,他挣扎着爬起来,握住身边那个医生的手,凄凉地喊道:“医生,救救我,救救我……”
老医生无力地摇摇头,然后叹了一口气,他站了起来,对老人说:“费申克大人,波特大人的……我也无能为力。”
老人冷漠地说:“你走吧。”
医生退出了房间。
波特的哀号还在持续:“父亲,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要做废人,我还没有玩够女人啊!”
“闭嘴!”年迈的治安官转过身来,他以一种近乎冷漠地语气对波特说:“从今以后,不要叫我父亲!”
波特顿时愣在了那里,他从来没有听父亲这么和他说话过。
“等你表弟抓回通缉犯,你就回乡下休养吧,你的一切,他会帮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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