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殒香消
花台台墙高铸,夏洛带着嘉丽缩入花台之中,心念一动,绑住抓起嘉丽的绳索应力而断,他将她小心翼翼放在花台内的墙角处,她似是被绑了许久,手脚麻木,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躺倒在草从间,妙目中尽是凄然之色,深情地望着夏洛,就要流下泪来。
夏洛心头激荡,轻轻在她脸颊上吻了吻,低声道:“等我。”
突然站起来开了四枪,冲上最前的四个敌人中弹仰倒,他们身后的敌人还来不及准备好,夏洛就踩踏着前面的尸体霍然而至。
避开右侧一个敌人的拳击,夏洛冲扑向敌人群中,右脚飞踢左侧那敌人的后脑后,并不收回,左脚尖为圆点,右脚再次翻踢,将另一名敌人鼻骨踢断。
脑后生风,一名敌人握枪当头击来,夏洛不待枪柄近身,左拳连击,将那名偷袭者击得爆跌向外,撞倒了两名敌人。
此时身后的伏击者也已赶到,放眼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永恒教徒冲来,约有四十来人。
夏洛纵身长跃,两腿连击,踢得两名敌人仰天而倒,枪械之声袭来,夏洛不待右侧最靠近的那个中脚敌人倒下,右手一挥揪住那敌人向身后一带,“夺夺”两身,那敌人的颈胸中多了两枚麻醉针。
麻醉还未起效,那人妄想反手抓住夏洛,却被两手奋力举起,飞轮般旋转,直撞踢得四周敌人纷乱倒地,口鼻出血。夏洛左手扯着那人跃到花台内角处,右手抄起嘉丽柔软的腰肢,狂喝一声,将那人向简易房那头抛送,猱身跃起,那人的身体还在半空中,夏洛身形凝落,脚尖一伸,踩踏在那人月复部,借这一踩之力再向前跃,身形宛如一只大鸟腾空而起,与嘉丽直扑向对面简易房最高处。
眼看就要落到拟定位置,距离自己的逃离地点又更近一点,一枚黑影激射扑面而来,夏洛陡然一惊,身形在半空中无可借力,心念电转,腰间最后的王牌尚未出手,不假思索地抽出腰间细若柔思的索枪直击对面的简易房,“笃”的一声,枪针深深进水泥墙中,夏洛借力下扯,身形仿佛一块坠落的铅锤,眨眼钉在简易房顶。
黑影如影随形。
夏洛哪敢迟疑,脚尖刚落简易房顶,脚尖腾起无上力量,立时飞扑向前,当他的后腿跳离房顶时,“轰”的一声巨响,那颗追踪了他几秒之久的钻爆弹成功击中简易房,碎石激飞,尘土弥天,巨大的汽流推力逼得夏洛加速扑向前面的枯草地。
枯草地之外,便是那条逃生的河流!
身形坠落枯草地。
就要踏足枯草,已经成功月兑出包围,夏洛心弦一松,身体猱缩成团就要前滚,陡然右背处三点微痛,麻痒感立时袭上全身。
夏洛大惊。
没想到还是被对方的麻醉针击中!更担心怀中的嘉丽怎样。
眼前开始眩晕。
黑烟已在夏洛前面凝聚,渐渐变了颜色,显现出像沙粒一样粗糙的皮肤,然后凝聚成两只脚,接着是腿,躯体和两手也逐渐显现十几秒后,比夏洛高出一个头的怪物出现眼前!
他在自己的店中幻觉看到的无头怪物竟然真正呈现!仿佛一切不再是梦,曾经的幻觉预示了将来会发生的东西!
夏洛虽然逃过对方的人圈,但却又落入无头怪物的外围,他已经月复背受敌。
永恒之教真是做足的工作,要将他一网擒拿。
夏洛咬牙苦撑着身体的无力感和缭乱的眩晕,河流近在二十米开外,但他却快要倒下。
他猛一咬舌尖,疼痛让他精神一振,身后嘈杂的脚步声飞速接近。
只要被永恒教徒的眼前的无头怪物夹击,他势必落入永恒教徒的手里。
右侧最接近他的无头怪物巨爪扫来,夏洛身形一矮,躲过一击,就势往前翻滚,另两位无头怪物的长爪凌空击下。
夏洛心头申吟,再次变作滚地葫芦,躲开无头怪物的攻击,再向前移了四米,但已经再无去路,二十多个无头怪物彻底将他的逃路封死。
无头怪物的长爪再袭,避无可避。
难以承受的眩晕感令得夏洛眼前迷蒙,仿佛梦境一样不真实,他强睁着眼睛看着仿佛慢镜头一般刺来的长爪。
再次咬舌,脑海中再次捕捉到一丝清醒。
夏洛心念一动。
永恒之教是要生擒他的,或许,这就是漏洞。
他的双眼呆滞地瞪视着上方,只是略抬了抬手,便有气无力地垂下,仿佛已被麻醉药物彻底击垮,失去了再战的可能。
长爪袭近,五十厘米、三十厘米、十厘米……
陡然间,那个无头怪物的长爪像被瞬间被凝冻也似,爪尖停滞在夏洛眸子上方。
夏洛心头狂喜。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些无头怪物是应召唤而来的异域怪物,它们散身着黑蓝色光泽的巨爪果然有人类不可抗拒的毒性,因此在千均一发之际,永恒教徒才下令无头怪物不再攻击,以免错伤了夏洛。
脚步临近。
夏洛奋起最后的力量,像一张弹弓一般霍然弹力,跳跃而起。
围上来的永恒教徒本以为他是砧上的鱼肉,哪还想他能够跳跃而起。
夏洛一拳击得最靠近他的一位永恒教徒的下巴月兑臼,与嘉丽化为箭矢,直向十米开外的河流投去。
弹无虚发的钻爆弹发射能手也无能为力。
眼前的蓝色越放越大,夏洛与嘉丽终于成功投入河水之内,水体的冰冷令得他再次获得清醒。
密集的枪声爆响,在水体中射出一丝丝激线,但已是强驽之末,无力回天。
夏洛一口气顺着水流潜泳,河流下游,是充满了生机的地方……
夏洛蓦然睁开眼。
只觉得全身绵软无力,头痛欲裂,他不由得申吟了一声。
将眼帘打开一打缝,耀眼的阳光立时映得他瞳孔骤缩,立时又闭上眼,许久,这才集攒起一点力量,慢慢翻身爬起来。
那是一个被鹅卵石铺满了的山涧,清澈的河水无声地流淌,两侧树林金黄,秋后暴虐的阳光肆意晒烫着他的肌肤。
终于逃出生天!
曾经发生的一幕幕倒回夏洛的记忆,他惶然举目四顾,只见嘉丽躺在后方的石堆上,衣服破损,发丝凌乱,被河水久浸的小脸已呈现出可怕的白灰色,一动不动。
“嘉丽!嘉丽!”他连滚带爬地靠近嘉丽,急急地叫唤,但嘉丽毫无反应。
夏洛心头狂跳,两眼直勾勾看着嘉丽,只盼着她能够有一丝回应,想要伸去抚她脸蛋的手出颤抖不息。
“呵……”嘉丽低低地哼了一声,长长的双睫不住颤动,终于缓缓打开。夏洛仿佛听到神灵的福音,跪在嘉丽的身边,一时间竟欢喜得不知怎样才好,怔了几秒之后,才抱起嘉丽,将她的头小心地靠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小心地抚着她颊上粘着的乱发,低低的,柔声地道:“不用担心,我们已经逃出来了。”
“夏洛……”嘉丽努力睁着眼睛,瞳仁开始涣散,本应黑亮的瞳子蒙上了一层死灰,嘴唇嗫嚅着,半晌这才挤出一句话:“我……我……爱你……”
夏洛心中大恸,低声道:“傻姑娘,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话。”
嘉丽勉强一笑,又低低地轻呼:“夏洛……”隔了几秒,又再叫了一声:“夏洛”,视线在夏洛脸庞上扫视着。
夏洛对嘉丽仅仅是兄妹之情,因此十分抗拒嘉丽的示好,两人劫后余生,嘉丽那句句轻柔的低唤,竟有种说不出的荡气回肠,他心中感动非常。
“傻姑娘,等我们把伤养好,报了唐宁的仇,我们远远的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嘉丽勉强一笑,再唤了一句:“夏洛……”
“走吧。”夏洛微笑着,想要将嘉丽扶起。
“啊……”嘉丽惨然低呼,夏洛一惊,也不知刚才那动作伤了她的哪里,再不敢再搬动她,只是惶然看着。
嘉丽凄然一笑,眼神更加涣散,只是深深望着夏洛的双瞳,声音细如蚊呐:“夏洛……我已经……已经看到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好美……有草原……有羊群……有漂亮的花朵……有……有……有……”她一连说了三个有,挣扎着想要伸手去抚解夏洛的脸,但最终在指尖碰触夏洛脸庞的那一刹,所有生机断绝,纤手颓然摔下。
一滴泪从她缓缓闭上的右眼角滑下,仿佛是一颗孤寂的珍珠。
脑海中一片空白,夏洛无法思考,无法动作,甚至连呼吸也迸绝,成了一具空空的壳。他凝望着嘉丽仿佛沉睡过去的小脸,一点一点扶起嘉丽的上身,小心翼翼地,唯恐一不小心就惊醒了她的好梦。
他将她柔软小巧的身躯搂在怀里,紧紧的,像只要一松手就天塌地陷。
他抚到了一个可怕的凹洞。
夏洛的心一个激灵,剧痛袭卷着他的整个心灵,痛得他无法抵御,不住颤抖,竟不敢往嘉丽背部看去,许久,这才鼓足勇气探头——那本应青春美好的背上竟然现出一个血肉模糊的洞,粘糊的血液依然流淌,已然洇透了夏洛的裤腿。
所有的努力全都化为泡影,对死去兄弟的承诺最终没能兑现。
整个世界忽然静默下来,夏洛眼前一黑。
他看不到河水,看不到树林,也看不到鸟儿与阳光,只有嘉丽凄惨的那张小脸,仿佛在控诉着他的无能,眼前死寂得让人心惊肉跳。
唐宁的责骂声铺天盖地钻入耳鼓,尖利的手指顶着他的头,诡异的力量撕扯着夏洛,像要将他活生生肢解。
夏洛双手乱舞,嘶哑地叫:“不不!唐宁,不!我已经把嘉丽救出来了……我已经救出来了……我……我没有失信……可是……可是嘉丽……死了……是的……她死了……”
夏洛越说越低,忽然身子像一段枯木一般栽在地上,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