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獠蚣
意识从黑暗大海深处缓缓上浮,一点一点觉醒。
夏洛陡然间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昏暗模糊的地宫裂顶,黑暗笼住了他的下半身。身下有什么东西硌得他生疼,加上额头要命的疼痛,他不由得申吟了一声,向后反抻手臂,缓缓坐起来,这才发现他竟然躺在地宫正中的那个石棺中,而身下硌着他的,就是躺在石棺中腐化剩下的几段枯骨。
他苦笑着转过头望了只剩下半个天灵盖的头骨,苦笑道:“老兄,睡了多长时间了?很舒服吗?没想到小弟我陪你睡了这么一觉!荣幸吧?”
口里虽然这么调侃,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眼前老是晃动着加帕那对充满了歉疚的眼睛。
一路走来,同舟共济,虽然知道加帕非常菜鸟,但已经把他当作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兄弟,还想着只要自己拿到足鞘,就一定不会少了加帕那一份,一起进入角选大赛。哪知他所信任的人却背叛了自己……不,不是背叛,而是一开始就是打入自己身旁的小人……仔细想想加帕的神色举动和与达尔之间的眼神交换,夏洛心头浮起疼痛,失神片刻。
陡然间眼前掠过獠蚣血盆大口的景像,惊觉自己的“预感”起了反应,大惊之下不容多想,足下奋力,纵身跃出石棺,突然觉得头顶不妥,恶臭临袭,抬眼望去,只见獠蚣巨口已无声无息地笼罩在上方,跳蒙这一跳,竟像自投罗网一般自己跳入獠蚣巨口内。
周围顿时暗黯下来,夏洛避无可避,竟然被獠蚣巨口罩了个正着!
獠蚣不但把他吸入巨口内,口势未绝,竟将地上的石棺及枯骨一起吸入巨口中,夏洛眼前的光亮随着巨口的闭合消失殆尽,全身被腻滑恶臭的口液包课裹。
“碰啪”的闷哼,石棺抵受不住獠蚣巨口的咬合,破裂成无数爿块,三四块搅刺进夏洛的体内,夏洛的惨哼闷在胸臆,再次滑入极度的死寂……
獠蚣得意地昂头蜷尾,在地宫顶上游走了一圈才滑到地下,查看了一遍它用蚣尾剪死的那人尸身,蜿蜒在角落处,心满意足地休憩。
忽然,半睁着的獠蚣眼皮跳了一下,接着巨口处的刚毛颤动不休,仿佛有什么力量在抻着,一点一点将獠蚣开始惊慌失措,只觉得口内生疼,想要再咬合而下,但口内那东西渐渐伸长,宛如精筋铁骨,跟本无法合拢。
夏洛只觉得全身的骨骼在獠蚣巨口的咬合下“喀啦”作响,他双手又脚用力,腰一点一点伸直,剧痛让他觉得随时有可能粉身碎骨,右眼敛生疼,右瞳仁绽放着金色的光芒,一种怪异而强大的力量仿佛在他“死”过后骤然苏醒,在体内各筋道内流转不休,激活着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改造着他体内每一个器官,能力以数万倍增长,心跳加速,泵到全血的血液仿佛要将每一寸血管爆裂开!
肚皮上、左胁下和肩头处的石棺碎片竟然被那种爆炸性的力量激射而出,鲜血顺着伤口飞迸。
獠蚣疼痛难忍,不住甩着巨头撞墙,想要把夏洛从口里甩出,但夏洛像生了根似的抻在它的嘴里。
獠蚣利剑一般的獠牙逆光在眼前晃动,他以单手奋力抵抗着獠蚣惊人的咬合力,另一只手伸到獠牙根部,随着夏洛的狂叫,那根獠牙意然被他齐根折断,断齿处立时爆起一团淡绿色的血雾。
夏洛拼命全力,以獠牙上下顶住獠蚣大嘴,獠蚣用力咬合,齿尖与断根深深刺入它的腔肉内,它连声惨嚎,一头拱在地宫正墙上,石墙如面砖一般,粉齑般纷纷落下,竟然现出一道房门大小的破洞,光亮射入,地宫变得光亮。
夏洛瞅准时机,借獠蚣一甩之力往巨口中跳出,恰好落在蚣身一侧,一排利剑般的蚣足随着蚣身的扭动而窸窣作响,恶心可怖。
獠蚣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嚎,刺得夏洛没有保护的耳膜生疼,几近失聪。他只得反手捂耳,被獠蚣的蚣足扫过,胸月复立时又多了三道伤口,血流不止。
蓦地蚣头弯折过来,蚣口血肉糊,粘着无数獠牙碎片,这只发狠的笨獠蚣竟然不吐断牙,而是将自己的獠牙拗断后,再来寻仇。
夏洛知道这次孤军奋战,不是蚣死就是人亡,心念电转,见左后方达尔手下尸身处落着一枚足鞘,当睛抄在手中,纵身一跃,落在蚣背上,就在蚣头掉转袭来之前,夏洛顺着蚣颈方向成功前移了七八米,一手牢牢抓紧它身上的刚毛,如附骨之蛆般牢牢固定在蚣身前半部分。
夏洛仿佛是惊涛骸浪中的一叶小舟,任由海浪怎样汹涌飞腾,兀自飘浮不沉。那怕獠蚣游走到地宫顶上,他始终以一个缓慢而有力的节奏,一下下将足鞘刺入蚣壳节子处,任由獠蚣伤口处爆起的一团团淡绿色血雾包裹。
獠蚣挣扎着,怒嚎着,扭曲着,翻滚着,但始终无法把夏洛从身体上弄下来。
夏洛眼前渐变得模糊,成了一个由淡绿色的人,也不知被多少绿血污染。
獠蚣开始动作缓慢,身体发僵,怒嚎变成了惨叫,在地上扭曲游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夏洛机械的动作让他肌肉僵滞,眼前淡绿一片,他不得以停下动作,伸手拭了一把眼敛。
眼前一亮,却只见那条足有小轿车粗细的蚣尾部高高翘起,直达地宫上顶,血红色的两只尾剪对准了夏洛,挟万均之力轰然刺下,夏洛只得松手,一手将足鞘抛向尾剪,同时纵跃而下,任由尾剪刺进鞘壳。
獠蚣非但没有伤到敌人,反到变成自残,触鞭挥来,半空中的夏洛无法再躲开,硬是受了一记,尽管内力贯盈,也被抽得半身发麻,重重侧摔在地上,还未回过神来,獠蚣巨口又临袭上方,他大叫一声,足下升出极限力量,眨眼纵跃十米之高,恰临獠蚣大头之上。
触鞭再追及,逼得夏洛险象环生。
他脑中灵光一闪,竟不顾触鞭之力,最后一次与触鞭尖擦肩而过时,他以血肉之掌一把揪住触鞭尖,那鞭力带得他俯跌向獠蚣后脑处。他狂叫着落在蚣颈上,手握紧触鞭尖死命不松,顺着蚣身滑落,“喀啦”一声响过,那条触鞭竟然被他生生拗断。
獠蚣疯狂尖啸,疼痛使它失去了再战之心,蚣尾一伸,竟向着地宫出口缩去,又想像上次那样退逃出去,夏洛杀红了眼,身在蚣身后半部,抡起手中十多米长的触鞭挥舞,抽得獠蚣嚎叫不断,但他却无法阻止獠蚣后退之势,刹那间被蚣身带到石闸门附近。
他手中的触鞭再挥,同时纵身跃下蚣身,哪知断触鞭根部不知抽中什么机关,巨大的石闸门轰然下降,獠蚣猝不及防,竟被活活挡腰卡在闸门之下。
獠蚣惨厉嚎叫,拼命扭曲身子想要逃月兑,却无能为力,终于它高悬着的巨头轰然坠落,重重砸在地上,抽动了几下就停止了呼吸。
见獠蚣已死,夏洛瞬间失去了支撑,体内那股狂爆之力攸然消失,右眼绽放的金色光芒也瞬间黯淡下去,骨骼再也撑不起全身的重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再俯跌朝前,再次失去意识……
凌晨的曦光刺破云层,投射在莽莽苍苍的大地上,经过夜的洗礼,这个秋的早晨似乎更加宁谧。
夏洛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打量了四周一圈,慢慢的爬起来,只见那颗巨大的獠蚣头依旧在不远处伏搁着,但早已没了生气。与獠蚣的搏斗仿如倒放的电影,一幕幕印入脑海。
“呼……”他长长呼了口气,只觉得全身无一处不酸疼,连站起来的力量也欠奉似的,又休息了半晌,这才幽幽站起来。
总算大获全胜,他爬到被獠蚣撞破的那个破洞那里,深深吸了口气秋晨的微凉空气,精神一振,体力恢复了少许,慢慢站起来,望着地宫四个角落里无数青光闪烁的足鞘,正要去抱距自己最近的一个,忽然转了念头。
就算尽自己所能,带走三四个足鞘,但谁知道昨日黄昏他仅凭一已之力杀了可怕的獠蚣?如果无法证明,那这场比达尔能力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得意杰作且不是不能被人认同了?
他视线回转,落在獠蚣大头上,不由得诡密一笑,找到达尔手下的剑直捅进獠蚣眼球边缘,“扑嗤扑嗤”划了一圈,硬是将獠蚣那颗重型机车轮胎大小的眼球子给挖了出来,再把达尔手下尸身上的衣服剥下,包好獠蚣眼球,缚在自己的背上。
地宫石闸门已落下,他实在找不到机关再重新打开,只得从地宫墙壁破洞那里钻出,却发现自己立身在悬崖之前,寻找到较为缓和的下山路径,他长啸一声,甩开大步,向魔角镇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