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辽阳的鞑子看来被咱们吓得不轻,嘿,这些个狗鞑子就知道欺软怕硬,看到咱们兵强马壮倒不敢出来了,他娘的窝在城里头算个什么鸟事,呸,还他妈的八旗勇士呢,照我看就他狗日的一群虾兵蟹将!”
董忠干等了半天,也没见辽阳城的金军有半点动静,除了城墙上偶尔有人探头出来看一眼外,就再也看不到一个活人,城池上方连只飞鸟也见不到,那城里静得听不到一丁声音,也不知那些所谓的八旗勇士都死哪儿去了。♀
彭四海却没有半点轻视辽阳守军的意思,他提醒董忠道:“别小瞧了鞑子,这次咱们是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而且听大帅说,鞑子主力远征蒙古去了,留守的兵力空虚,这才被咱们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真要是碰上鞑子主力,胜败恐怕还难说”说到这,彭四海停了下来,看了辽阳城一眼,笑道:“不过鞑子这辽阳守将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咱们攻不下辽阳,也不可能攻城,所以就任由咱们呆着,反正只要他不出来,咱们就拿他们没有办法。嘿,这主意打得倒是精明,知道咱们不能久留。”
“就算大帅真要退兵,临走前也要割他辽阳城一刀子!”董忠恶狠狠的说道,当了这么多年响马盗,骨子里匪气难月兑,又尸山血海闯了几遭,眼瞅着一座大城就在眼前偏不得进,这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前几天鞍山屠城,杀得最凶得就属他董忠了。
“怎么割?”彭四海摇了摇头,“鞑子把附近的堡子旗庄的人全迁进城了,咱们可讨不到什么便宜。”
董忠不服气道:“讨不了便宜,就把他们的堡子全烧了,看他们明年怎么办!”
“大帅的命令是让咱们监视辽阳,可不是让咱们去放火的。”一直在边上嚼着枯草的陈寿一口吐出那根枯草,“咱们就一千人,可不能分兵,听蒋大人说,鞑子还是蛮厉害的,当年他跟随满都堂和鞑子在京师德胜门和鞑子打了一仗,一千多鞑子就跟他们五千骑兵杀得不分上下,其后又随满都堂在永定门和鞑子主力交手,一个时辰没到,五千骑兵尽没,满都堂也战死了。去年他随咱大帅参与救援大凌河,也险些全军覆没,所以咱们千万不能小瞧了鞑子,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要是咱们分了兵,说不定就被城里的鞑子钻了空子。”
“你怎么涨鞑子威风灭咱自己士气的?”董忠没好气的瞪了陈寿一眼,不屑道:“鞑子再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咱们打得跟缩头乌龟似的。♀他要是真是那样厉害,怎几天下来也不见他们出城和咱们较量较量的。”
“那是因为鞑子知道咱们人多,也不知咱们后面有多少兵马,所以才不敢轻动”
陈寿嘴一张便要反驳,彭四海却挥手止住他,“好了,都别说了,不管鞑子敢不敢出城,咱们就在这盯着,没有大帅的命令,咱们哪也不去!”说完便要打马去溜一圈,在这站了大半天了,再不活动活动,这腿可就酸得不得了。刚上马,却听董忠奇怪的“咦”了一声,“鞑子出来了?”
彭四海一惊,忙转身去看,果见一直紧闭的辽阳城门突然洞开,然后奔出几骑来。那几骑奔出城门后便朝明军这个方向看来,为首的两人交头片语后,两腿一勒便打马朝明军奔了过来,在距明军五百步的距离处突然又停了下来。看样子,是在等待明军派人去接触。
“他们要干什么,和咱们谈判?”
这几骑的奇怪举动让彭四海大为奇怪,但他也看出来了,这几个金兵可不是来攻打他们的,恐怕是来交涉谈判得多。
打仗杀人他不怕,可和鞑子交涉他却没底,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这几个金兵,一时有些抓脑,拿不定主意是去见还是不见。
边上的董忠见了,上马说了句:“我去看看鞑子搞什么鬼。”不待彭四海同意,便打马奔了上去。他也是艺高人胆大,竟然连护卫都没带,就这么单骑匹马冲了过去。
见状,彭四海怕出意外,忙朝身后的百户和总旗们喊了句:“叫弟兄们都上马,戒备。”又让陈寿派了几骑贴上去,以免那几个金兵暴起发难伤害董忠。诸将依令忙各自分头行事。
彭四海也上马朝前奔了几步,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前方,却不是在看那几个金骑,而是盯着辽阳城的城门看,暗自盘算现在突袭夺城有几分成功的可能,但算来算去也没有半成,便打消了夺城的念头,转而去看那几个金骑,想看看他们和董忠会说些什么。
视线中,董忠打马奔到那几个金骑面前后便勒马立住,好像是他先喊的话,然后金兵那边有人接过话头,双方彼此谈了没几句,董忠便掉转马头飞速奔了回来。♀陈寿了见更是奇怪:这就谈完了?
不待董忠把马勒定,彭四海就急忙问:“鞑子说什么?可是要咱们退兵?”他本能的以为金军肯定是要他们退兵,然后就退兵的条件进行谈判,不想董忠却是面色古怪的摇了摇头,一幅见鬼似的表情:“不是,鞑子说他们要献城投降。”
“献城投降?”
这四个字让彭四海有点发懵,陈寿也愣住了,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鞑子怎么可能要投降?
不止他二人糊涂,听见的一众军官和骑兵们也都糊涂,一个个不约而同的向那几个还在原地的金兵看去,脸上俱是茫然和不解的表情。
“你是说这辽阳城的鞑子要向咱们献城投降?”彭四海有些不放心的向董忠再次确认,这事太过匪夷所思,他不能不问清楚。
“是,鞑子是要向咱们献城投降!”董忠的表情很肯定,重重的确认了下来,他确是没有听错,那个金人对他说得明明白白,辽阳城要向大明投降。
确认消息没有错后,彭四海震惊不可思议之余却愈发糊涂起来:这天下有这等好事?他拿不定主意是应该相信辽阳城的金军真的要向大明投降,还是不相信。
见那几个金人还在原地等着,陈寿忙低声提醒彭四海:“鞑子在等着信呢,咱们是受降还是不受降?”
“这”
也真是难为彭四海了,他一个连字也不认识的响马盗,跟着叔父替锦州军卖了一年多命才当上百户,又何曾碰上过这种事。辽阳城出降是大事,他不敢轻易表态,要是这是鞑子搞的诡计,他冒然带人进城岂不是正中圈套?但那几个金人又确实在等信,要是他们是真的出降,自己却不受,岂不是错过了夺取辽阳城的最好机会?到时不用说大帅了,只怕叔父就能活活骂死他。临来时,大帅和曹将军可是再三吩咐过,若是能有机会一定要拿下辽阳城的,因为只有拿下辽阳城,锦州军才能对沈阳形成威胁。要知道那沈阳城可是相当于咱大明的北京城啊,能攻占一国都城,那该是如何荣耀的丰功伟业啊。一想到有朝一日能够站立在金人的都城之中,一血二十多年来大明被东虏所欺的耻辱,彭四海当即一咬牙,吩咐董忠:“你去把人带过来,我要问清楚!”
“好。”
董忠也不多话,一转马头就奔去带人。不一会,那几个金骑就在他的带领下奔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看起来颇是孔武有力的年轻人正是额必伦,身后的则是图鲁什,另外几人则是额必伦的亲兵摆牙喇。图鲁什果然不负莽古尔泰厚望,进了辽阳城后借着埃古的酒席支走了其他军官,趁着埃古酒醉之时突然发难,一举将其斩杀,然后瞒下埃古死讯,直接派人出城去迎莽古尔泰。
埃古一死,莽古尔泰进城后,自然很是轻松的就用自己多罗贝勒的身份震住了镶蓝旗诸将,命图鲁什和白佳等人接管了辽阳防务,在处死几个不愿投降的镶蓝旗将领后,莽古尔泰果断派额必伦出城和明军洽谈献城投降一事。
之所以这么快就派人联系明军,是因为莽古尔泰没有想到明军来得这么快,更加害怕代善会派兵赶到辽阳,到明前有明军,后有沈阳的追军,辽阳城月复背受敌,那些镶蓝旗的人又不是死心踏地跟他,只是暂时被震摄住,又群龙无首这才无奈服从于他,只要沈阳的兵马赶到,他们肯定会闹事的,到时他断然是撑不住的,因此他只能快刀斩乱麻,迅速与明军联络上,只要明军进了城,他便再也不用担心这辽阳城的事了。
这中间还有一个小插曲,莽古尔泰进城后不到半个时辰,他的侄子——代善五子巴喇玛也带人赶到了辽阳城,可是他不知埃古已经被害,结果被图鲁什骗进城中绑了起来关在地牢之中。对这个侄子,莽古尔泰倒没起杀心,只想自己投明后将他一起带着扣在身边,盼着日后会派上用场。
从巴喇玛嘴里,莽古尔泰得知自己逃出沈阳后,除了索海的追兵外,代善还派了索尼带兵追他,另外还派四子瓦克达带人去老寨,又传令广宁和义州封锁南下道路,若不是他向辽阳跑,又幸好没有半道折向老寨,否则现在只怕已经在沈阳刑部大牢之中了。
想到索海和索尼二人现在还领着人在浑河边搜寻自己,莽古尔泰就不由一阵心悸
额必伦一直以为城外的明军统兵将领至少是个参将,因为城外可是足有上千骑兵的。在明国,能够统帅上千骑兵的官职绝对不会低,甚至很有可能是个总兵官。谁知看到的却是一身穿百户官服的明将,不由怔了一下,很是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定住心神,翻身下马向前走了几步,以汉人的礼节抱拳恭声问道:“敢问贵军是大明的哪支军队?”
“我军是大明锦州军!”
彭四海的声音很是自豪,他为自己是锦州军一员发自内心的自豪。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也不懂什么朝廷礼节,但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何况对方还是来献城投降的,自然也不会太过轻视怠慢,同样抱拳回了一礼。
锦州军?
这个答案让额必伦和图鲁什有些意外,锦州的明军怎么跑到辽南去了?但眼下不是解惑的时候,他们必须立即和这支明军的统帅联系上,只有得到对方的保证后,他们才能放心的将辽阳城交出来,否则便是死也要死在这辽阳城,哪怕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敢问贵军统帅是何人,现在何处,我等是否可以立即求见?”额必伦尽量让自己的态度放到最低,以免引起对面这明军百户的反感,可是他没想到对面的明军百户对他这三个问题仍是产生了不快。
彭四海不喜欢额必伦所提的三个问题,他冷冷道:“你们若是真的投降我方,我家将军是何人自然会告知你们,但现在却不是时候,本官也不会告诉你们我家将军在何处。现在的问题是我要知道你们是谁,又为何要献城投降于我方?只有搞明白这两点,本官才能通报我家将军知晓,否则一切休谈。”
听了这番话,额必伦眉头一皱,显是对彭四海的话相当不满,但他没有将不满的表情放在脸上,而是扭头看了图鲁什一眼,后者眉头一颦,缓缓点了点头后,额必伦立即扭过头来朝彭四海说了句:“请告知你家将军,大金国议政大贝勒莽古尔泰殿下愿率所部献辽阳城于大明!”
大金国议政大贝勒莽古尔泰?!
这个人名让在场的明军众人全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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