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咒骂高起潜若干声后,施大勇长长的吐了口气,他知道,如果没有援军的话,他这次肯定要一败涂地,叛军的兵力实在是太多了,他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
但他却没有后悔冒然投入战斗的决定,在他看来,天子之兵就当为天子而战,不管敌人有多么的强大,他也要勇敢的赴汤蹈火,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只是内心深处有些遗憾而已,就好比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那般无奈。要是再给自己点时间,再给自己一些兵,这仗的结局一定会改变!
与那些精英比起来,我这赌徒未免也太次了些,仗打成这样,或许还是我太无能,也是,一个烂赌鬼如何能承担拯救汉民族的重任?
施大勇自嘲一笑,思维回到眼前的现实中,凝视众将,准备做最后一战的准备。
这一战,不成功便成仁!
“打到这份上,弟兄们也算替大明出了力,替皇上尽了忠,老天真不佑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日后我等就在这结伴做个孤魂野鬼吧。”
“将军”
施大勇这话说得太过凄凉,听得众将都是心伤,均是没有说话。
“都是汉子,别这么婆妈,大家各自归营,准备和叛军决一死战吧。”
施大勇摆了摆手,示意众将不要呆在自己身边了,叛军马上就要扑上来,不管结果如何,总要打出锦州军的威风来,叫他们叛军知道什么才是为天子死战的忠勇之士!
“将军放心,我等必血战到底,不负天子之兵!”
诸将相视一眼,齐一抱拳,便要下去部署。这时,却听刚才那个士兵又叫了起来,声音不是那种惊慌,而是带有惊喜。
“快看,快看,咱们的人!”
“什么?”
施大勇为之一怔,顺着那士兵的手势看去,只见方才骑兵藏身的密林中又涌出一队兵马来,看旗帜,不是明军是什么!
那队明军约有数百人,一边朝着这边打旗号,一边保持着队列慢慢的移动。依稀可以看到有几个军官在那不断的呼喝着,似是在勒束部下行军。
蒋万里看得仔细,一眼就看出那队明军乃是沙河来投的王天德,不禁感到奇怪:临出发时,将军将他们留在沙河,怎么现在却跟上来了?
一听是王天德的人马,施大勇也是疑惑,他对王天德印象并不好,当日议事准备东征登莱时,王天德不吱一言,神色之中有担忧之色,显然是不想随锦州军东来。
见他这样,施大勇心中恼火,认为王天德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并不是真心归降,只是走投无路才来暂栖麾下。这种人最是留不得,随时都会变节反咬,因此施大勇便想将王天德处死,吞了他这五百人。
但旋即想到此人毕竟是主动来降,前番已经处死一千强壮俘虏,若是再食言杀降将,恐怕会令降兵不服。
思来想去,索性将王天德部留在沙河,那吴桥秀才赵学启也同被留下。施大勇不喜这无气节风骨的读书人,认为他蛇鼠两端,只靠一张嘴混饭,并无什么真本事。留他在身边也是无用,索性一同留下,待东征归来再来处置他们。
却没想到这王天德竟然率部跟了上来,打出的旗号赫然是在向施大勇请战,这令施大勇大为愕然,暗道自己怕是看走了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了。
耿仲义也发现了这队明军,唯恐是明军大队来援,忙下令暂停进攻,等了一会,不见有其他明军出现,这才又传令进攻。但前进速度却慢了许多,各营之间靠得极是紧,显是不给明军骑兵任何可趁之机,要一仗解决问题了
王部到来后,施大勇才发现赵学启也在人群中,一脸豪情的望着自己。相反,王天德却是神情平静,看不出一丝波动。
“末将王天德援救来迟,请将军恕罪!”王天德不卑不亢的上前冲施大勇行了军礼,其部士兵大多神情冷漠,对锦州军没有什么热情动作,看起来倒像是两家的兵马一样。
“自将军东来后,卑职就觉不妥,我等本为叛逆,蒙将军不弃招安反正,正是洗心革面为朝廷效力之时,如何能留在后方白食皇粮,此如何能够心安。故卑职与王千总商量过后拔营来追将军,期在将军麾下与叛贼一战,将功赎罪,望将军恕我等违令之罪!”
说完,赵学启忽然抬头很是傲气凛然的指着叛军,扬声道:“贼寇,我赵学启与尔等不共戴天!我虽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今日也要在我家将军旗下,与尔等拼了!”作势拔出腰间的佩剑,意气风发,却不知他这剑能不能砍死人。
对面叛军离得尚有一里多地,如何会有人能够听清赵学启在说什么。但显然,赵学启这番话也不是为了要叛军听,而是完全说给施大勇听的。
果然,这话听在施大勇耳中,大有效果,施大勇很是感动,觉得自己看错了人,这赵学启确是真心反正的,那王天德也是一条好汉。
大战在即,虽不知王部这五百人战斗力如何,但看样子要比自己那新建步军二营的俘虏兵好得太多,有这五百生力军加入,或可不败也说不定。
点了点头,环视王部一众军士,沉声说道:“辛苦大家了,这次要是大难不死,本将日后定为大家讨个好出身!”
闻言,王天德和部下们还没什么反应,赵学启已是激动万分,身子一抖,脸上露出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激之情来,很是动情哽咽道:“有将军这话,我等就是死了也值了!”
激动中,不忘轻轻拽了一下王天德,后者有些反感他的做作,但不好点破,只好向前躬了躬身子,说道:“末将本就是官军,从贼乃是被迫,今既然反正,必不再三心二意,愿随将军与贼军一决死战,共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