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典、狄云二人与慧清攀谈正欢。
高兴之余,丁典看向每日都放置不同花卉的窗下,却不想这一看之下却是让丁典大惊,原来放置花卉的窗下从昨日便是这朵花,而今日花朵已经凋谢,“怎么可能,她怎会没有换花,莫非她是病了?”
慧清虽然知道缘由,却不好与丁典诉说,丁典考虑了许久终于决定一探放花之地,令慧清有些诧异的是凌退思那厮竟然没有派衙役前来,事情实在有些诡异,“古籍记载多半不全,很多古籍都在烽烟战火中丢失不少,不过幸好我知道有关神照丁典的一些事情!”慧清想到。
狄云早已非当日的狄云了,见气氛有些诡异,狄云仔细端详,发现丁大哥似乎在做某种挣扎,而慧清小师傅则在考虑一些事情,见状狄云连忙闭口不言,一时间竟是静谧无声,几乎能听见三人的呼吸声。
丁典虽然考虑好了,却依然有些犹豫不决,回过神的慧清一见丁典的神情便知此时需要添一把火,然而此时自己毕竟是个外人,不好对丁典劝说一二,是以对狄云施以眼色,狄云虽然懵懂,却隐约知道慧清小师傅对自己使眼色与丁大哥犹疑不决有些关联,木讷的狄云走到丁典身边,与丁典攀谈起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丁典眼中坚毅之色闪过,“好,既然如今我们已逃出死囚牢,便去探访一二!”随着丁典一声招呼,狄云连忙紧步跟随。
“不知丁大哥可否让在下跟随,若是有事也许能帮衬一二!”
丁典看了一眼慧清,见慧清眼中清澈如水,“好,既然慧清小师傅看得起丁典,小师傅便与丁某人、狄兄弟同去。”
片刻之间,三人已来到那放置花盆的窗下。丁典仰起了头,犹豫半晌,似乎想要进去,却又不愿。
狄云见窗户紧闭,楼中寂然无声,道:“我先去瞧瞧。好么?”
丁典点点头,慧清站在丁典身后,一言不发,望着狄云从窗口进入。
狄云绕到小楼门前,伸手推门,发觉门内上了闩。好在围墙甚低,一株柳树的枝丫从墙内伸了出来,他微一纵身,便已抓住枝丫,翻身进了围墙。
里面一扇小门却是虚掩着的。狄云推门入内,拾级上楼,黑暗中听得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吱之声,脚下只觉虚浮浮的,甚不自在。他在这五年多之中,整日整夜便在一间狱室中走动,从未踏过一步梯级。
到得楼顶,侧耳静听,竟无半点声息,朦胧微光中见左首有门,便轻轻走了进去,房中连呼吸之声也无。
隐隐约约间见桌上有一烛台,伸手在桌上模到火刀火石,打火点燃蜡烛,烛光照映之下,突然间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寂寞凄凉之意。
室中空空洞洞,除了一桌、一椅、一床之外,甚么东西也没有。
床上挂着一顶夏布白帐子,一床薄被,一个布枕,床脚边放着一双青布女鞋。
只有这一双女鞋,才显得这房间原为一个女子所住,他呆了一呆,走到第二间房中去看时,那边竟连桌椅也没一张。可是瞧那模样,却又不是新近搬走了家生用具,而是许多年来一直便如此空无所有。
拾级来到楼下,每一处都去查看了一遍,竟是一个人也无。
狄云伸手推开了厅门,只见烛光耀眼,桌子上点燃着两根素烛,原来是一座灵堂。
他一直在担心会瞧见灵堂、棺材、或是死人,这时终于见到了,虽然早已料到,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凝目瞧那灵牌时,见上面写着“爱女凌霜华之灵位”八个字,突觉身后风声飒然,丁典抢了进来。
丁典呆了一阵,扑在桌上,放声大恸,叫道:“霜华,你果然先我而去了。”丁典全不理会自己是越狱的重犯,不理会身处之地是知府大人的住宅,越哭越悲。
狄云知道无法相劝,只有任其自然。
慧清听见丁典嚎啕大哭,终究在放心不下走进灵堂来到狄云身边。
丁典哭了良久,这才慢慢站直身子,伸手揭开素帏,帏后赫然是一具棺木。他双手紧紧抱住棺木,将脸贴着棺盖,抽抽噎噎的道:“霜华,霜华,你为甚么这样忍心?你去之前,怎么不叫我来再见你一面?”
狄云忽听得脚步声响,门外有几人来到,忙道:“大哥,有人来啦。”
丁典用嘴唇去亲那棺材,对有人来到,全没放在心上。
只见火光明亮,两个人高举火把,走了进来,喝道:“是谁在这里吵闹?”那两人之后是个四十五六岁的中年汉子,衣饰华贵,一脸精悍之色,他向狄云与慧清瞧了一眼,问道:“二位是谁,到这里干甚么?”
狄云满腔愤激,反问道:“你又是谁?到这里干甚么?”
手执火把的一人喝骂道:“小贼,这位是云州府凌大人,你好大胆子,半夜三更到这里来,想造反吗?快跪下!”狄云冷笑一声,浑不理会。
丁典擦干了眼泪,问道:“霜华是哪一天去世的?生甚么病?”语音竟十分平静。
说着向凌知府走上一步,眼中凶光暴长。
凌知府却十分镇定,摇头道:“事已如此,还说甚么?霜华啊,霜华,你九泉之下,定是怪父亲不体谅你了。”慢慢走到灵位之前,左手扶桌,右手拭泪。
丁典森然的道:“倘若我今日杀了你,霜华在天之灵定然恨我。凌退思,瞧在你女儿份上,你折磨了我这七年,咱们一笔勾销。今后你再惹上我,可休怪姓丁的无情。狄兄弟,慧清小师傅,走罢。”
凌知府长叹一声,道:“丁大侠,咱们落到今日的结果,你说有甚么好处?”
丁典道:“你抚心自问,也有点惭愧么?你只贪图那甚么‘连城诀’,宁可害死自己女儿。”
凌知府向他看了一眼,说道:“丁大侠,小女不幸逝世,有劳吊唁,存殁同感。小女去世已五天了,大夫也说不上是甚么病症,只说是郁积难消。”
丁典恨恨的道:“这可遂了你的心愿。”
凌知府叹道:“丁大侠,你可忒也固执了,倘若早早说了出来,小女固然不会给你害死,我和你更成了翁婿,那是何等的美事。”
凌知府道:“丁大侠,你不忙走,还是将那剑诀说了出来,我便给解药于你,免得枉自送了性命。”
丁典一惊,道:“甚么解药?”便在此时,只觉脸颊、嘴唇、手掌各处忽有轻微的麻痹之感,同时又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花香,这花香,这花香……他又惊又怒,身子摇晃。
凌知府道:“我生怕有不肖之徒,开棺辱我女儿的清白遗体,因此……”
丁典登时省悟,怒道:“你在棺木上涂了毒药?凌退思,你好恶毒!”纵身而起,发掌便向他击去。不料那毒药当真厉害,刹时间消功蚀骨,神照功竟已使不出来。
凌知府凌退思侧身闪避,身手甚是敏捷。门外又抢进四名汉子,执刀持剑,同时向丁典攻去。
丁典飞起左足,向左首一人的手腕踢去。本来这一脚方位去得十分巧妙,那人手中的单刀非给踢下不可。岂知他脚到中途,突然间劲力消失,竟然停滞不前,原来毒性已传到脚上。那人翻转刀背,拍的一声,打在他脚骨之上。丁典脚骨碎裂,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