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怎么知道?”赵祯瞪大双眼张开嘴,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拉牛牛
“唉,看来官家还是登基不久,还未神似啊,你们当皇帝,不能随便流口水的。”梁丰嘿嘿笑着揶揄赵祯。赵祯红了脸急忙合拢嘴巴,仍然好奇地追问他如何猜出是小公主。
“这个简单,第一,你是天子,你写过的纸条,天下有几个敢在上面随便写字的?第二、字体隽秀平和,换了普通人,就算你让她写,她还不战战兢兢僵硬别扭?第三、若是官家长辈,谁有空陪你玩这游戏?第四、既然不是长辈,那么平辈之中,恐怕就只剩你妹子等寥寥数人喽。要是这几点都想不通,我也没什么资格进来陪官家你聊天不是?”梁丰说出答案,原来这般平平无奇。但赵祯仍是佩服不已,这么短短时间能想出来,可真不简单。反正自己就做不到。
“呵呵,朕还以为能难住你一下子呢,不错,正是朕的妹子所为。好吧,你说说,有什么要求罢,朕尽量办到。”赵祯有些跟年龄不符地笑笑说道。
“咳,就这么点事都要你赏赐,当我穷疯了?就那么一说罢了,我啥都不要,只要你今后还这样,别老端着个皇上架子就成。”梁丰说得真诚,赵祯听得感动,自打记事以来,捧自己的多,训自己的也不少,可如此平等跟自己说话玩笑的,还真只有梁丰一个,因此倍加珍惜。
两人说了些话,赵祯忽然笑道:“对了梁丰,你都给朕皇考和太后写真,要不今天也替朕画一个好不好?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
梁丰才吃了酒来,又跟他说了半天话,连水都没得一口,正要提意见呢,一听又要他画画,好生不耐烦。笑道:“这事儿可别找我,没听先帝和太后下旨么,不许找我画画,包括你吧?时间长着呢你急什么。进宫来觐见你,半天连茶也没见你赐一口,忒小气了点吧?”
“吼吼,是了是了,朕忘了此事,左右,端茶给梁丰喝,他渴了。”身边黄门急忙端上茶汤来递给梁丰。
梁丰才喝了一口,忽然听见门外有人扯起嗓子喊道:“皇太后到。”唬得屋里众人赶紧躬身低头站着不动,赵祯亲自出门迎接。一会儿进来几个黄门,团团把梁丰围在中间,梁丰也正低着头呢,看这阵势,搞不清什么状况。只听脚步身响,一队人进来,径直走向方才赵祯坐的书桌后面去了。等那些围着梁丰的黄门散开,书桌前已垂下白纱帘,梁丰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这白纱帘是江宁府特供皇家御用的,巧手女户织成,外孔小内孔大,里面的人看得清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专门供大内嫔妃接见外臣使用。是以刘娥坐在里面,把梁丰看得清清楚楚。
其实又不是没见过,只是皇家规矩,一个寡妇不好和这些庶民男子直接面对,得隔点什么,以示没鬼。
“梁丰,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刘娥和蔼平静的声音响起,先跟他打个招呼。
“草民梁丰见过太后,太后吉祥如意!”梁丰赶忙参见。
“吉祥如意?呵,这词到挺新鲜别致啊。今日官家召见,你可感意外否?”
“启奏太后,草民一介布衣,敢劳太后、官家存问,荣宠不安!”
“嗯,难得你有此心,官家一向深宫久居,只你这么一个和他好些,年纪也相若。望你莫要恃宠而骄,悉心侍奉,不负官家一片苦心才是。”刘娥谆谆教导,梁丰只好连连称是。
刘娥本来也是面对那些大臣们久了,来散散心的,和他说了几句,见这厮虽然算不上战战兢兢,但应答也只算得规规矩矩,大感无趣。欲待离开,又有些不甘,只好挑起话头道:“前些时候,先帝在时,你为官家画了一幅《江山雪景图》,画得好,词更雄壮非常。先帝赞你是个有吞吐风云之志的人物!今日进宫,可有新作献上?”刘娥说话,想起赵恒,心中不由一痛。
梁丰沉吟良久,脑海中一遍遍回想大宋历史,想起西夏即将兴起,想起金人的残暴,眼看这花花世界,再过百年,就要变成另外一番景象。面对幼小的赵祯找不到的历史沉重感,忽然在这个史称英明的女人面前油然而生,心潮起伏不已。
刘娥见他低头不答,笑道:“怎么,你号称才子,现下也词穷了否?”
梁丰听了,昂首答道:“启奏太后,草民今日得见天颜,惶恐无状,一时想不出新词来,不过,倒是有前人旧句在心中盘桓不已。”
“是何旧句?说来听听。”
“草民不敢,恐太后不愉!”
“呵,你既然敢说有旧句,为何又不敢说出?哀家面前,不要吞吞吐吐,恕你无罪便是。”
“是,草民斗胆,心中想的,却是‘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
“你大胆!”刘娥涵养再好,无端端听到这厮居然背诵倒霉词句,也是气得不轻。连旁边赵祯都变了脸色。
“哀家母子一番善意待你,召你进宫以示恩宠,你居然于新君甫立之时,出此亡国之音,你是要作死么?”刘娥语声阴冷,转眼之间便要发作。
“正因新君甫立,草民才斗胆道来。自古得江山易,守江山难,方今四海升平,万民乐业,已是盛世。然若不居安思危,长念祖宗基业之不易,只怕这百年盛世,也如镜花水月一般!草民念此,正欲谏奏于君上,朝乾夕惕,切莫以承平为自得,以无事为安稳,方不至于后世蹈此亡国之痛!此草民心声,句句肺腑,望太后明鉴!”
刘娥赵祯听了他这番背时倒运的直言,一下子作声不得,都不好说他是忠言逆耳呢还是乌鸦放屁。好在这家母子都是很会听话的,难受了半天,也承认他说得有理。其实这种大道理,赵祯每天不被那些老臣说个十来遍,也有三五遍。只是没有谁这么臭嘴,把李后主的词当面背出来气他们母子而已。
“梁丰,你说此话,虽也算是忠言,然方今天下太平,宋辽交好,哪里至于如你这番危言耸听?姑念你忠心,暂不追究,你且好自为之!”刘娥被他败了兴头,很不痛快,虽不好发作,但教训他几句便欲起身离开。心道这小子是个标题党,专混点击率的,皇儿还是离他远点好些。
“启奏太后,草民并非危言耸听,此时已有迹象。”梁丰斩钉截铁。
“嗯,有何迹象?你且说来。”刘娥已经离开板凳的又被梁大忽悠压了回去。
“党项赵德明就是迹象。”
“哦,你说他啊,想那党项区区一族,不过数州之地,虽也曾与大宋交恶,改投辽邦。然近来又已内附,不足为虑。”刘娥听他说的是党项,虽也认可了六七分,但还是不太相信梁丰的大话。
“非也,那赵德明数年之内,南击土蕃,西攻回鹘,天禧三年又改怀远为兴州,观其名便知其司马昭之心,如今已颇具气象,我朝若不早些扼制,恐受其大害!”
其实梁丰的话早已说中了刘娥心中模模糊糊的心事,只是她自己也不甚清楚罢了。政治头脑清明的她早就觉得党项不太对劲,但延续了老公厌战畏战的风格,以不生事为上策,一直不敢面对。但前几天和寇准对话,把那老头安排去做了永兴军节度使,也隐隐是对党项的忧虑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