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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拯语焉不详地支吾两句就告退了。剩下刘娥和赵祯母子二人要说些体己话。
“大娘娘,儿臣以为方才冯相公的法子可行。咱们大宋好像的确有这个毛病,衙门太多了。”
“是啊,皇儿说得不错,衙门太多,相互推诿扯皮,本来好端端的一件事,总有人挑三拣四说长道短,枉自耽误时机。但是皇儿你说说,衙门多有好处么?”
“这个啊,儿臣还看不出有甚好处,只觉得每日听大娘娘议事很是繁琐,很辛苦。”
“呵呵,辛苦些也没什么,只是咱们不可把权力太集中在旁人手里,得让他们相互有些掣肘才好,遇到个明白事理稳重公允的部堂倒也罢了。若是遇到那贪功冒进或是别有居心的,一路独断专行,怕是惹出天大祸事来方才知晓,那可如何了得?说重一点,或许有一天有人想欺负咱们母子,这衙门一多啊,他们就未必齐心,成事必难。这不是好处么?”
赵祯这才领悟,原来是家里的祖宗们早就想好的呀,再细细回思大宋所设各部、司、堂、台、寺等等,哪一个也独大不起来,大家绕着圈儿转,最后还得把政事都归到自己母子这里决断。原来有这好处,可是小皇帝没有想到的。
“不过,儿臣还是觉得现有三司已经够了,再设计置司,恐怕仍是多余。”
“嗯,明天咱们就召王曾来问问,看他作何想法,言陈利弊。咱们决断物事,切不可听一面之词,多想想方是稳妥。”
“是!”小皇帝赵祯凛然遵命。
第二天小朝会,多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拿来扯扯,所有人都小心翼翼避开最近的敏感事不谈。这是一个物理现象,但凡风刮得越大,风眼反而一点动静都没有。起码感觉上是这样。
众人都散去,刘娥又留下丁谓、王曾、李谘三人。
刘娥把昨天冯拯的话说了一遍,没提老头的名字,问问这几位是什么看法。
李谘是三司使,反倒不好开口,他要赞成吧,又怕刘娥嫌他推责任,不肯任事;要反对吧,又怕大家说他揽权。闷着头不说话。丁谓揣摩上意,认为此法可行,首先是节约开支,一个临时机构,不必将来再例行拨付经费运转;其次是现下朝廷人手不差,人才很多,随便抓都是一把,拿来用便是,用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顶多就是履历上多了份工作经验,不至于闹级别闹待遇烦人;第三是事毕则了,那些被动了女乃酪的部门有气都找不到地方撒,免得将来弹劾攻讦没玩没了。
这是就事论事,大家都很放得开。王曾也赞同丁谓的说法。他只是纳闷,怎么和梁丰跟自己说的法子一样?莫非又是这厮进宫念叨过?
冤枉了,刘娥母子根本不知道这主意是梁丰出的,还以为是他王相公的幕僚呢。大家就这么猜呗!
于是大家就接着讨论如果这样可行的话,下一步该如何做。丁谓是老思路,马上回答说下去政事堂议一议,拟出个名单来,太后画押同意就可了事。至于办公地点么,更是好办,现在三司同户部共用一个大院办公,空房子多得很,随便倒腾几间出来就可以马上开工。
李谘也点头表示同意,就近方便,有资料、账本要查也快些。
独王曾摇头道:“臣有所虑者有三,其一、若此法可行,则当公推吏事精熟而无私心者,若由政事堂提名,恐怕今后难以服众。本来此举就必定会得罪许多人,到时候众口悠悠,难断是非曲直,再者,政事堂相公只此几人,所知有限,万一举荐不当,难辞其咎;其二、计置司虽为暂置,却不可忽视参与之人难免有盘根错节,只顾私利之徒,届时互相吵闹争执事小,贻误大计事大,故而还须谏台专门立案监督,纠弹其偏才是;办公场所不宜与户部三司同处,免得人情来往刺探消息等丑陋之举,也免得互相干扰。
刘娥和赵祯听了都点头称是,丁谓李谘见他说得有理,也不反对。于是大家又讨论,那么如何选人、如何设点、如何监督。这个涉及细节,就比较麻烦了,说来说去仍无头绪。这时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赵祯灵光一闪,月兑口道:“遮莫不如就依着《越来草堂笔记》里面所载的法子尝试一下?”
刘娥得了提醒,心中一动,道:“嗯,可以试试,孝先相公,那么这事就交与你办了。这书原是你呈上的,回去细细想个万全的法子呈上来吧。若可,咱们就把计置司改为暂设,若不可,该长设就长设吧,反正朝廷多的都出了,也不在乎这么一个衙门开销。”
说完就宣布散会。下来丁谓、李谘好奇是本什么书,自己也没听说过,就向王曾打听。王曾便把这书简单介绍了一下,丁谓笑道:“不意梁玉田真有恁大本事,居然著书立说成了官家指引。老夫想借阅一番,孝先肯予否?”李谘也表示要看。王曾笑道:“既如此,改日下官叫人抄来呈给二位便了。”
梁丰在家里根本不知道发生的这些事,这几日他把狄青叫到家里来了一次。小狄同志住的不是大牢,而是兵营。说是兵营,也有些像大牢,就是专门用来招呼他们这些配军的地方,相对就比大牢管得要宽松些。钱惟演的面子加上张士逊的条子,很轻松地就把狄青提出来送到梁家。只不过仍有人跟随看管,不许留宿过夜而已。那俩押差曾得了梁大少爷的赏,又仰慕名人,来得那叫一个飞快。
上次离开梁家,梁丰悄悄对他说的几句话让他充满了希望,原以为等将来分配到某个边远山区,一辈子抗石头睡草垫到死,就这么算了,哪料到居然有贵人主动替自己想办法谋出路。虽然动机可疑,总比绝望要强啊,因此第二次叫,没什么犹豫就跟了来。
这回来到梁丰家,梁大少爷汲取了教训,听从了小嫦的建议,不再鬼鬼祟祟要女人回避。大大方方把他接到堂上,心里也暗笑自己前番小题大做,别说是狄青了,就算是狄仁杰,现在也才是个孩子啊,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么?
果然,家里女人们也不过就是惊呼一下而已,钱妈宋妈久经考验,私下夸夸这小屁孩长得挺好看;李萱谨守妇道,不多看一眼。彩云彩屏倒是看得脸红扑扑的跑去报告主母小嫦,被小嫦教训了几句,也就只好放平心态。
一句话,没啥!挺自然。
“汉臣啊,狄青!”梁丰叫一声汉臣,人家还没对这个称呼有啥自觉性呢,低着头没反应,无奈只好又叫狄青。狄青这才抬起头来怯怯道:“公子有何吩咐?”
“我知道,你是替你大哥受过才被捕捉进京的。”梁丰说着挥挥手打断狄青惊诧欲辨的表情,接着道:“其实我是听了你们汾州老乡的介绍才知道你有这么个人,说你生性敦厚谦和,又习得一身好枪棒,知你是个人才,才托人把你找来说说话,看能不能帮到你。却不须误会我有甚别的目的。呵呵。”
这时候梁丰把小嫦请了出来,小嫦笑笑走到梁丰身后。狄青急忙站起,不知如何称呼。梁丰笑道:“你只管叫嫂嫂好了。”狄青连忙唱个肥喏道:“见过嫂嫂。”心中实在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小嫦还了一礼笑道你们说话,转身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