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2-27
学习一样新东西的过程总是枯燥乏味的。
尤其是学习一种新的文字,就更加缺乏乐趣了。
每日默记,书写,读念,再有耐心的人也会被重复重复再重复的机械化模式弄得频临崩溃。
所幸洪天成对如何学习一种新的文字早有经验,并不勉强,心中一旦略有烦躁感,就忙些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待心中的烦闷消失,才会再次着手继续学习。
洪天成是个勤奋的学生,但他的老师却不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家伙。
海兰智力仅比**岁小孩子强一些,玩心自是极重,在耐心的教了洪天成几天后,就彻底失去了兴趣,领着一群小萝卜头满寨子上蹿下跳的乱窜捣蛋,就是不肯再耐下性子来教给洪天成新的东西。
洪天成无法,只好每夜去向良叔请教。
良叔教的倒是极为用心,也很有耐心,可惜他每日都要跟着狩猎队外出猎杀虚兽,早出晚归,疲惫不堪,绕是身强体壮,一连几日后,也是叫苦不迭。
洪天成一看这样,不得不主动找上海俞润,要求加入狩猎队,以便向良叔随时请教。
海俞润倒是好说话,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下来。
对于洪天成这个要求,良叔可谓是欣喜异常,因为在他看来,洪天成越来越像是一个兰麝部的人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真的心甘情愿的做了部族的“种马”。
看向笑得自信满满的海俞润,良叔不得不暗赞一声:高,实在是高……
…………
前前后后跟着狩猎队外出了一个月,洪天成就几乎把良叔的脑子里的东西都差不多掏空了。
不过,洪天成并未计划离开兰麝部,因为他仅仅是学会了文字,说到兽晶的运用,他依然是两眼一抹黑,一点心得都没有。
关于这一点,良叔也是爱莫能助。他是一个智囊型的人物,知识渊博却不善战斗。最终,良叔还是建议洪天成去向海兰请教。
洪天成没办法,只好苦着一张脸,再次去求教海兰。
不过,这一次洪天成却是有备而来。
每次只要海兰一失去性子,洪天成就用中土界的故事和风土人情来吸引海兰的注意力,而且每次都是讲一半藏一半,非要等海兰脚完,才会将另外一半讲出来。
这个方法确实不错,海兰在故事的强大魔力下,教的那叫一个用心,那叫一个刻苦,看得良叔泪流满面的生怕累着她。
不过,这件事也引起了一些副作用。
一些大人从孩子那里听说了洪天成的故事,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日日围聚在洪天成周遭,只要他一讲故事,瞬间就涌了上来,竖起耳朵倾听。
兰麝部虽是大族,人口并不多,一个萝卜一个坑,少了谁也不行。结果现在都跑到洪天成这里来听故事了,部族里的那些活儿却是没人干了。
海俞润虽是族长,却不想以强硬的态度去命令族民做什么,一来二去的,没想到却是出了事。
出事的是狩猎队。
狩猎队一向人多势众,每次出门寨中青壮必然是倾巢而出,一个不留的,再加上有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居中指挥和海俞润的调度,所以通常来说,狩猎队是非常安全的。洪天成跟随狩猎队一个月,仅发生过一起意外死亡的事件。
可如今,洪天成每日都要讲故事,使得随着狩猎队出门的人越来越少,渐渐地,仅有三分之一的人还随着狩猎队每日出行。
人数少就意味着危险系数成倍增加,而这一次,狩猎队终于遇难了。
“死了多少人?”望着回来报信的人,海俞润面如沉水的问道。
“十七个……”一个满脸是血的汉子哀伤的回答道。
“怎么发生的?”叹息一声,海俞润继续问道。
“我们遇到了一群刀螂兽……”那汉子似乎还有些后怕,顿了一下,稳定了一下心神,才继续说道,“以往这样数量的刀螂兽我们都能应付的很轻松,所以这一次我们并没有绕路或是撤退,而是直接就上了……”
“糊涂……”海俞润打断那汉子,眉头皱的死紧,“你们这才几个人,怎么能这般莽撞,你们难道忘了先祖的话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小看虚兽,在看清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后,才能决定是否进行猎杀’,你们都忘了?”
“没有忘,我们……只是……习惯了……”
听到这句话,海俞润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了。
是啊,他们都“习惯了”,而他这个族长却没有在这个“习惯”打破后站出来做适当的指导,实际上,这次是他的错。
十七个人……
这一次的损失比他当族长以来加起来死掉的人还多,对部族来说,这可是一个灾难性的损失。
愧对列祖列宗啊!
仰天长叹一声,海俞润呆呆的坐在原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
没多久,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笼罩了整个大地。
“坏人,你怎么在这里?”
海兰转过一个帐篷,歪头一脸疑惑的看向背依白骨栅栏席地而坐的洪天成。
“都是我的错……”
洪天成抬起头,深深看了海兰一眼,苦涩的说道。
海兰樱唇往下微微一弯,露出一抹哀伤,走到洪天成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坐了下来。
“良叔告诉海兰,每一个人都有一个灵魂,死了以后,他们会成为这天地间的一部分,哺育我们的后代,让他们能够更加有力的成长,成为意志坚强,勇敢无畏的战士。为了他们,我们就需要更努力的去成长,变得强大,果敢,无畏,充满勇气,斗志,毅力,因为只有这样在我们死后,我的灵魂才能赐予后人更加强大的力量,赋予他们从这边艰苦的土地上生活下去的勇气。”
“那些哥哥姐姐们是离开了我们的身边,但他们的灵魂将融入我们头上这片天,脚下的这片地,等到有一天,新的生命诞生时,他们就会回来,将他们保留下来的勇气和力量传达给新的生命,等那些新生命长大,这些哥哥姐姐们不是又回到我们的身边来了吗?”
“这不是谁的错,而是天地需要哥哥姐姐们做出牺牲,这预示着将有更多的生命诞生到这个世界上来,我们兰麝部也会越来越强大,总有一天,我们会傲然的立于这片天地之间,不再惧怕这片大地带给我们的任何威胁……”
“坏人,你看……”海兰扬起头,指向远处火光冲天的巨大篝火以及周围的那些人,“他们一点也不悲伤,因为他们知道,今日是牺牲是为了明天的希望,所以你也要笑一笑,只有这样,才是对那些哥哥姐姐们致以的最大敬意。”
洪天成抬头看着笑得灿烂,满脸希望的海兰,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她的眼中没有一点悲伤,没有一点哀怨,没有一点消沉,有的只是希望,是对未来的憧憬,是对光明的渴望。
海兰的智力如同孩童,可她却已经看破生死,为什么他又不能?
亏他还是修道之人!
修道即为逆天……
生又如何?死又如何?
连老天爷都不怕了,又何惧生死呢!
错了吗?
他是错了!
知错就要改,既然错了,就要去纠正这错误。
在这里自怨自艾是没用的,那只会让错误永远是错误,再也没有变成正确的可能性。
我要去纠正这个错误!
想到这里,洪天成再也忍不住,霍然站起身来,下意识的拉起海兰的手,就大跨步的向着篝火的方向走去。
篝火旺盛的火光直冲天际,篝火的周围,十七具男女的尸体用嘘嘘草编织的草席紧紧裹住,周围兰麝部的人们叫着,闹着,人人手里攥着一块肉,大口大口的咬着,一脸的欢愉,没有半点忧伤。
兽皮和兽骨制造的乐器发出高低不同的“咚……咚……咚……”的声音,尽管节奏简单,但结合在一起,却别有一番原始的味道。
随着鼓点,年轻的男女纷纷站起身来,面贴面的围着篝火跳起了舞。
鼓声越来越高亢,洪天成拉着海兰,一个转身,双双融入这些男女们,愉快的舞动起来。
而坐在上首的海俞润看看身边的夫人又看看良叔,三人齐齐露出一抹笑容。
只是他们不知道,目光无法所及的阴暗处,一个男子满脸愤恨的紧紧握住了拳头,不多会儿,鲜红的血液就流满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