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1-13
与偌大的东京汴梁城相比,陈桥驿很小,如果不是宋太祖赵匡胤当年在此率众兵变并取得政权,如今的陈桥驿也许仅仅只是一个黄河渡口。然而,若是与其他的驿站相比,陈桥驿却又是很大,天底下,在规模上能与陈桥驿相提并论的镇子就只有朱仙镇了。但那也只是论规模,若是论名气,陈桥驿绝对甩朱仙镇几条街。
陈桥始建于五代,后晋时已有其村,相传,有一小桥失修,陈姓捐资修复,故名陈桥。后周时,设驿站,名陈桥驿。公元960年,殿前都检点赵匡胤在陈桥举行兵变,从而黄袍加身,开创了大宋王朝,定都开封。陈桥列为宋史卷首,遂永载史册,名扬中外。北宋京城开封曾设"陈桥门"。陈桥成为通往燕赵的咽喉。从开封向北,有两条重要道路,一条是开封、陈桥、长垣、澶州、大名、河间至雄州,谓之东路;一条是开封、陈桥、滑州、相州、洛州、深州至雄州,谓之西路,均可达到辽国的南京。由此可知陈桥是东西两路的汇合点,宋辽政治、军事频繁交往的必由之路。当时,陈桥驿担负着北宋朝廷大量的政令、军事情报传递任务及负责迎送和安排过往官员的住宿。随着往来客人日益增多,促进了该镇商业贸易的发展,市场贸易日趋兴旺。崇文四年(1105年)宋徽宗赵佶下诏,改驿站为“显烈观”,以纪念祖宗的功业。
当金毛犬段景住带着数十个身着便装的军汉踏上陈桥渡口时,只见往来商贾云集,渡口码头盐垛及其它商品堆积如山,镇上商号、店铺、手工作坊到处皆是,客栈、酒店灯火辉煌,客人往来不绝,歌舞升平,通宵达旦。段景住不禁月兑口赞道:“好一处所在,不愧为大宋龙兴之地!”
若是托塔天王晁盖在此,一定会感叹沧海桑田了。因为晁盖还是黄盖时,曾经慕名到过陈桥驿。二十一世纪的陈桥驿仍就保留着赵匡胤黄袍加身的纪念馆。却只是一个不大的院落,湮没在周围的民居中。其中有一殿、一槐,殿不大,槐很老。门口散乱的麦草秫秸,人踏车碾,陷入泥土,散淡而萧条。几位老人沐在春阳里,漫不经心地拉着家常。纪念馆门柱上镌刻着楹联:陈桥兵变奠宋代基业;黄袍加身定赵氏乾坤。一头是波谲云诡的历史,一头是寻常百姓的春耕秋收。历史在这里照进了现实,只是被千年光阴洗得泛白。那棵当年赵匡胤曾拴过坐骑的“系马槐”,极粗大,只是已经枯死多年,树干炭化变黑,满目沧桑。在这黄河岸边的小小渡口,或许只有它,目睹了当年的一个阴谋,见证了一场兵变。
金毛犬段景住根本没有时间看风景,而是带着众人扮作镖师,住进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栈,名字唤作悦来客栈。没办法,那个时候悦来客栈实在是太多了。
金毛犬段景住住进了一个单间,胡乱洗了把脸,就躺在床上想心事。自从投靠水泊梁山之后,他成了晁盖布在燕子楼的一颗棋子,每日里战战兢兢得做事情,只害怕露出什么破绽让高山抓住。但是,他越是滴水不漏,却总是感觉高山对他的疑心越来越大了。而这一次陈桥驿之行,明摆着就是高山对他的一个考验。“这是为何?”金毛犬段景住怎么也想不明白。既然想不明白,那么这件事就没法子处理,牵涉着东昌知府童通事小,更重要的是他拿九纹龙史进怎么办?放是肯定要放的,毕竟史进在水泊梁山上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又与托塔天王晁盖、花和尚鲁智深、神机军师朱武等人交情莫逆,自己如果眼睁睁看着他被处死,那是无法向托塔天王晁盖交代的。只是怎么个放法呢?
忽地,金毛犬段景住眼前一亮,差一点儿叫出声来。他知道,高山之所以遣他到陈桥驿来,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童通,只要杀了童通,那么殿前太尉宿元景与枢密使童贯的联盟就会胎死月复中,这是高俅与蔡京非常愿意看到的事情。而九纹龙史进搅和在其中,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的了。自己何不装出一时大意的样子,让史进逃月兑,不但能够对得起晁盖,而且还能够消除燕子楼主高山对他的怀疑。因为金毛犬段景住觉得,高山之所以怀疑他,就是因为他这段时间表现的太出色了,连一丁点儿错误都没有犯过。而从某种意义上说,不犯任何错误往往就是最大的错误。既然如此,自己何妨不犯他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呢?
想到这里,金毛犬段景住从床上一跃而起,刚要唤一个军汉进来,问一问前去驿站探听消息的斥候回来没有,就在这时,有人却轻轻敲了三下门,一轻两重,正是自己交代下去的暗号。金毛犬段景住整了整衣衫,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又倒了一杯香茗端在手上,方才说了声:“进来吧,门又没有栓。”
门外有人应了一声,话音声中,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推门而入,步伐轻快之极,此人名唤黄明,虽然只是做着一个小小的正牌军,身手却是不错,正是燕子楼布在桃园军营里的暗探之一。
黄明见了金毛犬段景住,急忙深施一礼道:“三爷,属下已经查清楚了,东昌知府童通等人正是在驿站落脚,他们独占了整整一个东跨院,其中,童通住在正中的房间里,而九纹龙史进也被绑在他的房中。据我们燕子楼的那个兄弟讲,最迟今夜三更左右,枢密使童贯派来的接应人马就会赶到陈桥驿。
“如此说来,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金毛犬段景住沉声道:“传令下去,让众位兄弟养精蓄锐,今夜一更时分动手!”
“是!”黄明又施了一礼,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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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还是晴朗朗的天,到了夜晚却突然下起雨来。豆大的雨点儿砸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睛。
有九纹龙史进这个烫手的山芋在手上,东昌知府童通本想连夜赶路的,可这该死的天气让他不得不改变了主意。他仗着枢密使童贯的权势,独占了偌大的一个东跨院,又让人将九纹龙史进绑结实了,推到自己的房中,才算是放了心。大约一更时分,童通觉得没来由的一阵心惊肉跳,反正是睡不着,他索性披上了一件衣服,坐于案前捧书夜读,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至于安排巡逻哨兵等诸多事宜,有那些亲随在,根本用不着他操心。
夜已经深了,雨却越下越大。驿站外,在那密不透风的雨幕后面,才是黑黝黝的天。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金毛犬段景住带领着数十名精选细挑的军汉,在夜幕的掩护下,已经悄然出了客栈,直奔陈桥驿站而去。这些人与跟随桃园防御使荆楚的那些军汉一样,都是桃园军营最精锐的勇士。他们几乎每一个人都至少能够以一敌三,而他们的牌军黄明更是骁勇非常,据说武力已经能够进入桃园军营的三甲行列。
此时,陈桥驿站的各门紧闭,就连大门口的守卫也悉数撤进了屋内,只留下两个红色灯笼在呼啸的劲风冷雨中苦苦挣扎。
金毛犬段景住站在大门外,望着那宛如雕像一般五十名属下,刚毅的脸上不禁有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忽地,他将右手一摆,轻声道:“擒贼先擒王,黄明,童通那厮就交给你了!下手干净一些!”
“燕大人放心!”黄明手足并用,宛如猿猴一般爬上了陈桥驿站那高大的门楼,蛇行鹤伏来到了童通的外,透过窗户往内一瞧,只见烛光下,童通独自一人正在读书,读到得意处,还忍禁不住轻笑几声,而旁边被绑成粽子模样的人,想必就是九纹龙史进了。黄明暗道:“真乃天助我也,童通,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黄明拔出一把短刀来,衔在嘴里,一个鱼跃,悄无声息地进了房内,脚下并不多做停留,紧蹬几步,凌空而起,扑向童通。只要他的手一沾着童通的身子,童通的命就算到头了。只需电光火石的刹那间,他的另一只手保证准确无误地把口中的短刀扎进童通的咽喉。这是他的必杀技,在战场上不知结果了多少猛将的性命。人人都知道他是一名骑将,马上功夫甚为了得,殊不知,从一匹马跳到另外一匹马上,用短刀伤敌才是他的制胜法宝。
他还有一个习惯,就是把刀刺进敌人的喉管之后,他就会放开手,站在一旁看着敌人在满地的血污里一弹一弹地挣扎。但是今天,他打算改掉这个习惯,并准备替童通合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毕竟,童通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官,更是枢密使童贯的堂兄,要不是他奉命行事,他也不想惹上这个麻烦。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黄明的手距离童通仅有数尺之遥时,变故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