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幸大喜,看来这个小哥哥还是很好忽悠的啊,毕竟他也才十岁出头嘛。
旺鱼一听大少爷也这样说了,自然也只好同意外出了,不过坚持要亲自陪同一起去,别人他不放心啊,林家男丁稀少,旺鱼要是在这两个少爷身上出现什么闪失,那么这个管家也不用再干下去了。
于是,旺鱼赶紧去张罗来一辆牛车,由旺鱼亲自驾车,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出发了。
虽然是牛车,在这个时代,好歹也算是“有车一族”了。林幸暗自感慨:不错不错,有房又有车,老爹又当官,哥原来是富二代加官二代啊,而且哥这副皮囊长的也不俗,看来上辈子矮穷丑终于熬出头了,这辈子摇身一变成高富帅了……
额,高吗,貌似还不够高,得加强锻炼,促进身体发育才行。富吗?这个也不好说,只能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比起那些佃户自耕农来自然是强的不是一点点,但是比起那些人丁兴旺的世家大族来又差的不是一点点,而且搬迁到新地方,到处受人排挤,唉,原来只能算是中产阶级夹心层,夹心层的日子不好过啊,在哪个时代都一样,哥还得努力奋斗啊。
牛车虽然速度不快,不过甚是稳健,一路上,听着牛蹄的得得声,车中的三人有说有笑,倒也颇为得趣,丝毫不觉得无聊。
林平之平日多是闭门苦读,也很少出游,今日出来颇觉兴奋,一路高谈阔论,引经据典,听的林幸暗暗惊异,不时的也插几句嘴。旺财虽然听的似懂非懂,不过两位少爷开心,他自然也感觉很开心。情绪是会互相传染的嘛。
林幸听着兄长以自己的理解来谈儒论玄,居然说的很有条理,能自圆其说,心里颇为吃惊,自己这个小哥哥很有才啊,看样子不是读死书,能有这么多自己的想法,这就叫举一反三啊,而且逻辑缜密,小小年纪不得了啊,真是不得了。
不过幸好林幸是两世为人,前世的中学古文还有古代史基础还是有些的,加上还具有现代人的远见卓识,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让林平之吃惊不已,两人居然不知不觉的开始相互辩难起来,就类似于后世的辩论会,辩论的双方互相旁征博引,来证明自己的观点,驳斥对方的观点。
在辩论中,双方的想法能够得到互相交流,从而加深各自对辩题的理解,是一种很好的学术交流方式。
东晋时候,玄辩之风很盛,美其名曰“清谈”,士人皆推崇,到了后来愈演愈烈,终日只顾清谈,不论国事,以致有“清谈误国”一说。
其实,单单清谈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在战争年代,高谈阔论还需联系实际,总不如兵法谋略来的实在。凡事过则不及,此至理也。
正行间,突听对面蹄声得得,也有一辆牛车,面对面驶过来。
等到走的进了些,才发现对面来的不止一辆车,而是一个车队,浩浩荡荡的驶过来,还跟着一些步行的随从。
山间小路,路面狭窄,旺鱼见对方车多,就拉了缰绳让在一旁,让对方先走。
林平之兄弟俩也停了玄辩,偷偷掀起布帘一角向外观察。林幸暗暗咋舌,这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车队?这么多车?这么多随从?钱塘有这样的人家吗?难道是全家?
看来一定是了,毕竟钱塘九姓全家排第一啊。不然谁家出游能有这样的排场?
对面的来车有着雕刻的木质花边,装饰非常考究,连家丁下人也显得素养甚高,见到林家的车主动让道,便向驾车的旺鱼微微点头致意,显得不卑不亢。
下人尚且如此,可见的确是大家的风范。
林幸从布帘后偷偷看着装饰华丽的牛车一辆一辆的从自己身边经过,内心充满了好奇,不禁问林平之道:“哥哥看这是谁家的车队?竟如此气派华丽?”
林平之也凑过头去,边看边皱眉道:“难道是钱塘第一姓的全家?不像啊,我两年前一次随父亲外出时见过全家的车队,也没见有这样的排场。”
不是全家?那能是谁呢?林幸不禁吐了吐舌头,暗暗称奇,心想:难道是皇亲国戚?不会吧?皇亲国戚跑到这山野之地来做什么?刚才前面几辆车经过时候,隐隐飘出脂粉香味,看来里面的人都是女眷啊。难道里面坐的是什么公主郡主之类的?传说中的白富美?泡妞的机会这么快就出现了?可是哥才五岁半啊,心理虽然早已做好了准备,可是身体还没准备好啊,徒呼奈何!这么难得的邂逅,却有妞不能泡,只能眼睛看看,真是悲哉!!
林幸正暗自捶胸顿足苦恼不已,突然听到“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隔壁的车上掉下来摔碎了。
由于路面狭窄,虽然林幸他们的车已经刻意往一边避让,但还是占据了车道的小块地方。对面的车辆在通过时候必须向另一侧略移一些,以避让林家的车辆。
而刚刚通过的这辆车由于避让的角度过大了一些,一侧车轮已经离开了路面,驶进了路边凹凸不平的草丛里,这一下剧烈的颠簸,导致车上东西掉落了。
驾车的人猛的一拉缰绳,牛车停了下来。
林幸看见驾驶牛车的下人立刻脸色苍白,似乎摔坏的是什么要紧物事。
林幸顿时好奇心起,对林平之道:“哥,我下去看看。”
林平之欲要劝阻不让,道:“弟,莫要招惹是非。”
可林幸早已一溜烟的窜下车去,林平之既然没拦住,也就不去管了,他自己也有些好奇呢。
林幸很敏捷的从车后侧绕过自己和对面的两辆马车,成功避开了正观察前方的旺鱼的视线,走到肇事马车的另一面。只见地上有一个摔碎的花盆,泥土撒了一地。一支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花卉倒在地上,花茎已经从中间折断。
两个年幼的婢女匆匆从马车上跳下来,看到地上断折的花立即一脸的惊慌之色,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婢女道:“秋菊,都怪你!连一盆花也护不住,这下小娘子又要伤心了,我们肯定会被夫人责罚的。”
另一个年纪小些的婢女低头唯唯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刚才车子突然颠了那么一下,我哪里知道嘛……”
正说着,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林幸抬头一看,立即眼前一亮。
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从前边的马车里急窜出来,朝着肇事的马车方向猛跑而来,一边跑还一边念叨着“我的花”“我的花”,等她跑到近前,那肉嘟嘟的小脸已经是红扑扑的,煞是可爱,让人忍不住就想捏一下。
她人小个子矮,视线被两个婢女挡住了,便一边往前面挤一边问:“冬梅,是不是我的花摔坏了?”
冬梅就是那个年纪稍长的婢女,她瞪了边上叫秋菊的婢女一眼,低声道:“小娘子,马车刚才突然颠簸了一下,花盆不稳掉出来,结果摔坏了。”
秋菊头低的更低了,轻轻道:“小娘子,我错了,是我没有拿稳花盆,你罚我吧……”
这时那个小女孩已经挤到了花盆前,一眼就看到了断折的花,大叫一声:“啊!我的花断了!!我的姻缘海棠啊!!怎么断了!!怎么办!!怎么办!!我长大要嫁不出去了啊!!呜呜呜呜……哇!!姻缘花断了,我嫁不出去了啊!!肿么办!!肿么办啊啊!!……”
小女孩越想越是伤心,居然号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喊,喊到后面口齿都有些不清了。
两个婢女仿佛早已料到会是如此,面面相觑,皆是一脸的无奈站在一旁束手无策。
林幸一听这看起来最多只有三岁比自己还小不少的女孩,居然因为一盆花哭的惊天动地,还担心自己嫁不出去,不由觉得滑稽万分,捂着肚子想忍,却实在忍不住“哈哈哈”的笑出声来。
似乎没想到这种时候还有人会发笑,小女孩哭声一止,抬起头,看到了林幸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陌生男孩,顿时稍稍一愣,但很快脸上就现出怒容,愤愤的道:“你是谁?没看到人家的姻缘花断了吗!人家好伤心的!你还笑!究竟有没有良心啊,哼!”
这一气她倒是忘记继续哭了,稍稍打量了一下周围,作恍然大悟状,没等林幸开口又道:“哦!边上那辆车是你家的吧?原来是你的车挡了我的道,害的我的花掉了下来摔坏了!是你弄坏了我的花!你赔我!你赔我!赔我姻缘花!”
林幸笑不出来了,没想到真给自己那小哥哥不幸言中了,叫自己莫招惹是非,结果自己一句话没说就笑了一下就惹祸上身了,真是乌鸦嘴啊。唉,晦气!自己哪有什么花赔给对方啊。
不过他也不慌,对方是小孩子胡搅蛮缠,哪能听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也不急着回话,只是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那双眼睛盯着小女孩仔细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