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幸笑道:“润儿中途千万不能把眼睛睁开啊,不然就见不到娘亲了。等我和黑衣说可以睁眼了再睁开。”
润儿点点头,将眼睛闭上,感到很紧张,心中不断的祈祷着:睁开眼睛就能见到娘亲、睁开眼睛就能见到娘亲……
于是两人带着润儿出发了。润儿只觉得耳边风声忽忽,身体时而变的很轻,如同飘在云端,时而又变的很沉,好像腿上灌了铅似的。她觉得又害怕又有趣,很想睁开眼来看看,但随即想到幸之哥哥的话,中途偷偷睁眼就见不到娘亲了啊,润儿好想见到娘亲,便不敢睁眼了,反而把眼睛闭的紧紧的。
林幸和黑衣如同黑夜的使者,在低矮的平民屋舍间穿梭不息,速度在常人眼中快的不可思议。没过多久,便见到丁氏的大宅已经遥遥在望。
来到院墙边上,两人只稍稍一窜就上了墙,沿着墙慢慢走到院墙边一棵大树下,遮掩住身形,然后张头眺望,仔细观察整个丁氏府邸的地形,然后找到了软禁丁氏娘子的地方,在整个宅院较深的位置,就是丁氏娘子少女时的闺房——所谓“养在深闺”嘛,林幸也曾经问过丁春秋,所以大略知道位置所在。
两个人便将轻功运到极限,尽量放轻步伐,不发出声音,速度却依然是极快。在墙头上他们经常能看到丁府下人在下方进出活动的身影,不过没有人发现他们。
一路顺顺当当的来到软禁之处,只见一间小屋中隐隐透出灯光,小屋门口坐着两个健妇,正在低声絮语。应该是丁氏安排的下人,监视丁氏娘子,不让她有什么不当举动。
林幸照旧看准机会,出手飞快,不给两人反应时间,便双手持针,一左一右刺中二人脖颈后的昏睡穴,两人双双倒地,不省人事。
林幸用手轻推房门,发现并未上锁,应该是丁氏怕屋中人会寻短见,不让锁门,好随时进去阻止。
林幸此次前来夜闯丁府,送润儿相见娘亲自然是主要目的,其次也是想顺带看看未来嫂嫂的模样,究竟有多美,是不是如阿兄林平之画中所绘那样。
当年他在市集救陈庆之的时候,只是对其匆匆一瞥,并未太在意,而且事情过去很多年了,印象已经不深了,林平之画中虽画的美,但是画的时候难免带有主观色彩,画出来的自然会失真。而且多年过去,模样应该是会发生改变的,所以林幸很想看看真人。
林幸从门缝中偷偷观察,只见丁氏娘子正在灯下读书,伏案端坐着,她的脸蛋很美,眉如弯月,眼睛和润儿很像,都是大大的,水汪汪的,扑闪扑闪的那种,感觉很有灵气,一看就是很聪慧的女子。整体跟林平之的画中人有八分相似,不过真人比林平之画的还要美,皮肤水润,而且面容中隐隐透出一股成熟的风采。
由于是在闺房中,她只穿着薄衣,坐姿端正,显示出极为傲人的曲线……
林幸暗赞:真是一个极品的大美人,身材饱满的年轻少妇,哥哥林平之真是艳福不浅。这样的美女确实要支持哥哥娶回家,肥水不流外人田,有个美女嫂嫂能在家天天看着也养眼啊。
想到此林幸突然暗叫一声“哎呀!”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女子是自己未来的嫂嫂,这样偷看嫂嫂在闺房中薄衣轻衫的样子实在太失礼了。于是他不敢再多看,推开门走了进去。
丁氏娘子吃了一惊,连忙道:“谁——”刚发一声嘴便被捂住了。
林幸怕她大声呼喊,引来丁氏下人,所以一步抢上,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在其耳边轻轻的道:“丁氏娘子,莫要叫嚷,我们不是坏人,你看我身后是谁来了?”
丁幼微本来见来人一身黑衣,以为是来了土匪强盗,要强抢民女,吓的拼命挣扎,张口欲呼,听了此话后定睛一看,见捂住自己嘴之人只不过是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稍稍放心,挣扎不是那么强烈了。待看到少年身后的那个小小的身影,丁幼微整个人顿时呆住了。
只见润儿缩着小脑袋,怯生生的站在那里,双眼仍然紧闭,小脸被风吹的红扑扑的。她仍然牢记着幸之哥哥的话,没有听到睁眼的提示,便不敢睁眼,生怕见不到娘亲。
黑衣轻轻在润儿耳边道:“润儿,把眼睛睁开吧,我们到了。”
润儿这才迫不及待的把眼睛睁开,她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好快。
“娘亲!!”润儿脚步蹒跚的飞扑过去,一把扑在丁幼微的怀里。
“嘘!润儿小点声!不然给坏人听到了,又要把娘亲抓跑了!”林幸之赶紧松开丁幼微的嘴,而是转而轻捂润儿的小嘴,在她耳边轻轻告诫,待看到润儿点了点小脑袋之后,才缓缓的松开手。润儿的小嘴和她娘亲的嘴唇一样,湿湿的,润润的。
润儿抱着娘亲的腰,感觉好像在梦里一般,呜呜的直哭,又因为林幸的话,不敢哭的太大声,憋着嘴,身体一哽一哽的,看的人心酸。
丁幼微也早已眼眶湿润,这时看到润儿伤心,想起这么多日来的思念,也是再也忍耐不住,顾不得外人在场,泣不成声。
林幸看着这对母女抱在一起流泪不止,知道她们现在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眼泪要流,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对黑衣道:“我们出去在外面把守吧,让润儿和她娘亲独自说说话。”
黑衣默默点头,跟着林幸一起到了门外。
两人静静的站着,都未说话,抬头望天:今日天气不甚晴朗,看不到星星,只有一轮孤月高悬。
看着看着,黑衣不知道想起什么,就低着头,把头别到另一边,偷偷的抹眼泪,似是怕林幸看到。
可是林幸又怎么会看不到呢?唉的轻叹一声,伸手缓缓将黑衣拉过来,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两个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心中似乎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整整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林幸才猛然醒悟道:“不早了,该回去了!”立即拉起黑衣的手一起进入房中,见丁幼微仍旧与润儿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便开口对丁幼微道:“丁氏娘子,时候已不早,我们必须送润儿回去了,太久了恐怕被人发现。”
丁幼微听了点点头,起身走到林幸身前,林幸正不明所以,却见丁幼微往地上一跪,就要给她磕头,他大惊之下赶紧抱住丁幼微肩膀一把扶起道:“丁氏娘子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丁幼微哽咽道:“小恩公这是第二次相助幼微了,当年在市集上,若不是恩公出手相救,陈郎就要遭大罪了,我与陈郎后来能否结为夫妻都是两说之事。今日恩公又带来数月未能得见的爱女与我相见,了我心愿,此番大恩大德,幼微难以报答,只能给恩公叩几个头来相谢了,还请受幼微一拜。”
林幸心头苦笑,原来丁幼微已经认出了自己就是当年那个在市集上救人的童子,连忙摇头道:“不可不可,你是我未来嫂嫂,我如何能受你如此大礼?”
丁幼微听此言神色一暗,沉默了一会,默默点头道:
“此事我已听叔父说过。幼微是寡居之身,何德何能,竟受平之公子如此抬爱,幼微真是感到担当不起。幼微与陈郎感情深厚,本欲终身守寡,不再改嫁他人。可如今……唉,总之既然事已至此,幼微会收敛心绪,为再嫁之事做好准备的。
适才我已听润儿说起平之郎君教其读书习字之事,平之郎君宽仁之心,令幼微深感敬佩,恩公亦帮我先谢过平之郎君的恩情吧。出嫁之后,幼微必谨守妇德,努力相夫教子,报答两位林郎君的恩情。”
林幸苦笑道:“我带润儿与丁氏娘子见面之事不合规矩,恐怕还不能让家兄知道,家兄性情耿直,知道后也许会认为我此举不光明正大,很可能会向丁氏族长言明此事,请求贵族长开恩允许润儿堂堂正正来见。但是贵族现在一意撇清与陈氏关系,我预料族长不大可能会应允此事。那样一来,润儿下次见娘亲就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所以还是不说为妙。等到将来你与我阿兄结为夫妻,阿兄到时自会知道你的心意。”
丁幼微听到此微有怒意的道:“叔父原本答应我每两个月可以和润儿相见一回,我才应允了改嫁之事,没想到之后叔父便变卦了,每当我提出要与润儿相见,叔父总是岔开话题,就是不应。”
林幸呵呵淡笑道:“贵族长的人品,不说也罢。总之,幼微娘子要想经常见到润儿,嫁给家兄平之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家兄单恋幼微娘子已有多年了,绝不会做让幼微娘子伤心之事,而且家兄性子宽厚,对润儿很是喜爱,教其读书习字,比那禇文谦强到不知哪里去。好了,不多说了,我们必须要走了,幼微娘子自己保重,告辞。”
黑衣也对着丁氏娘子点点头,便要抱起润儿离去,润儿却紧紧抓住丁幼微的手,怎么也不肯放。林幸无奈,便道:“润儿,我们必须走了,不然会被坏人发现,下次就不能再来见娘亲了。但如果不被发现,我们就可以经常来了。以后幸之哥哥和黑衣姐姐一有空就带你来见娘亲好不好。”
润儿这才小声答道:“好。”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娘亲的手,很有自觉的闭上了眼睛,闭的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