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彤云的哥哥张玄与谢道蕴的弟弟谢玄是朋友关系,两人名字都是玄,平日也喜欢互相比较。绿色小说东晋时,玄学之风鼎盛,各士族子弟中,以玄为名的极多,其中同一时期比较有名的就有谢玄、张玄、桓玄……
谢玄虽然老是被姐姐谢道蕴压一头,动不动就挨姐姐训斥,但其实他也是甚有才学的,既能吟诗作赋,又通兵法,能当将军领兵打仗,在后来重新组建了著名的“北府兵”,乃是“万人敌”之才。
张玄在才学上或许及不上谢玄,但至少棋艺是非常高的。淝水之战时,谢安为了表现身为主帅的沉稳淡定,不问战事如何,却在家中与人下棋,那个陪谢安下棋的人,便是张玄。
谢安棋艺不俗,至少有中上品的实力,却自认棋艺不及张玄,说自己与张玄对弈总是输多胜少。谢道蕴自认棋力不及叔父谢安,谢玄又常输给姐姐谢道蕴,由此可见,在围棋上,谢玄相比张玄是不如远甚的。
两人这也算是各有所长吧。就如同二女之间关于林下之风和闺房之秀的比较一般。
总之,这一对兄妹与一对姐弟之间的竞争,是颇有意思。大概因为南渡士族与江南士族在政治上是敌对关系,竞争激烈,所以在生活中,两派的子弟也是不由自主的就要一较高下,比拼容貌才学。
……
此时,陈郡谢氏府上。
脸上尚显稚气的谢玄手持一柄短柄铁剑,正舞的忽忽生风。
突然,斜刺里窜出一人来,二话不说对着他就是一剑刺出,谢玄吃了一惊,连忙横剑抵挡,当的一声连退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看清来人的面容后,他的脸上立即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阿姊,你回来了!”
“是,刚刚赶回呢。阿羯,你的警觉性比以往提高了不少啊。”来人正是谢玄的姐姐谢道蕴,观其样貌,竟是林幸一行人在钱塘渡口时遇到的那个从船上跳下的青衣女子。
谢玄听到姐姐夸赞,面上有了一丝得意。
“不过你的剑法似乎还是无甚长进啊,修为也停滞不前许久了,该不会是又偷懒了吧?”听了此话,谢玄的脑袋立即耷拉了下来。
“阿姊,是张玄那小子老是骚扰我。”谢玄告状道。
谢道蕴听了眉头一皱:“张玄又来找你下棋了?你又输了?”
谢玄点了点头,脸上出现了一丝羞愧之色。
谢道蕴安慰道:“张玄在此道上有大才,才这般年纪,棋艺已经与我不相伯仲了,就是安石叔父与他对弈,如今也不敢说能稳胜于他了。不出两年,张玄的棋艺必然能稳胜于我。
因此你也无需气馁,须知人各有所长,你的长处不在此。所以不要以己之短,较敌之长。下次他再来找你,你就直接甘拜下风,不要再与他对战好了。把时间都用在武艺与诗书上更实在些。”
谢玄用力点头道:“是,阿羯知道了。”又好奇的问道:“阿姊,不知钱塘一行顺利否?可见到葛仙师?可见到竹笔林?”
谢道蕴点点头道:“见到葛仙师了,果然道骨仙风,名不虚传,都已耄耋之年,却不显老态。师父此去也自认是其晚辈,与其动手切磋了一番。在归途中师父对我说,修为上他不及葛仙师,自认不是葛仙师的对手。金丹派二品凝剑术名不虚传,威力极强。我灵宝派的乾坤无影剑,即便有移形换影身法配合,也很难当的住凝剑术之威。”顿了顿,她又道:“至于竹笔林,未能得见,我特意去打探了一番,却听说他去吴郡游学了,应该是拜在徐藻博士门下。”
谢玄一听惊讶道:“竹笔林也去吴郡徐藻博士那里了吗?如此说来,那里现在倒真热闹了,听说会稽顾氏的顾恺之也在那里求学,所以前几日张玄的妹妹也动身前往了,应该是去找顾恺之的。就是张玄经常自吹的那个妹妹,说其品貌才学能比的上阿姊的那个张彤云。她与顾恺之应该是有婚约在身的。”
“哦?竟有此事?”谢道蕴听到此处,嘴角不由的弯起了一个弧度,思量了一番,轻笑道:“阿羯,你不是早就想外出游玩一番吗,反正近来无事,不如你我同去吴郡求学一段时日,如何?”
“啊?阿姊莫非也要学那梁祝中的祝英台,扮男装求学?”谢玄很惊讶的道,不过表情上却有些意动,他毕竟还是半大少年,玩心颇重,能去一趟吴郡,见识一下那些有趣之人,他还是很乐意的。
谢道蕴自信的道:“怎么?有何不可?张彤云能去,我自然也能去。既然张玄老喜欢在棋艺上挫败于你,那我便去找那张彤云比一比,看看她是否有张玄说的那样出色?”
……
吴郡小镜湖畔,木屋群中,丁春秋等人依旧在谈论顾恺之和张彤云二人之事。
只听丁春秋笑道:“这两人倒是有趣,一个住在最左前方,一个就要住在最右后方,处在对角离的最远的位置,这是在玩捉迷藏吗。”
全芷晴压低声音偷偷道:“我听说过,陈郡张氏与会稽顾氏是有婚约的,婚约似乎就是落在此二人身上。这张彤云应该是顾长康的未婚妻。只等到二人成年,便要成亲的。顾长康之所以要如此躲着她,应该是不想结这门亲事吧。也许他跑到吴郡来就是为了躲张彤云的,不过张彤云显然对他有意,一路追了过来。”
旺财听了好奇道:“晴儿,你与他们以前认识吗?为何会知道的如此详细?”
全芷晴笑眯眯的道:“自然是猜的,晴儿是不是很聪明啊。”
旺财赶紧道:“是,是。”
林幸细想一下,也觉得事情多半就是全芷晴所说的这般,不由失笑。
这位张彤云,才小小年纪,身段就出落的那样窈窕水灵,加上清心玉映的容貌性格,一般男子看到了都会感到动心,怎么顾恺之却唯恐避之不及呢?
众人谈笑间,时候已渐渐不早,几人分食了午前从吴郡带回的干粮炊饼,便各自寻了木屋休息。
丁春秋率先带着青枝选了一间中间靠右的屋子。
林幸为了防止再受到上次在客栈中那样的半夜骚扰,特意选了一间离丁春秋较远的木屋,选在了前排靠左边的位置,离那张彤云所住的位置倒是很近,只有一屋之隔。
旺财恐怕也是出于和林幸相同的考虑,和全芷晴选了紧靠林幸右边的屋子。一间木屋内都有三到五个房间,旺财和全芷晴虽然同屋,但是还是分室而居。全芷晴还是青涩年纪,还不太懂男女之事,旺财则是羞于表达,不知如何开口,而且观念上受世俗礼法的束缚也有一些。
林幸也懒得去管他二人,而是心中对隔着一屋的张氏女郎有些好奇。毕竟是在史书中很有名的女子啊,而且外表看起来也确实名副其实。
当然,他也仅止于好奇而已,不会有多余念想,毕竟张氏女郎与顾恺之是有婚约在身的,而且此女的心思明显在顾恺之身上。
何况,林幸如今心里已经有了两个女子。自从与黑衣有了肌肤之亲,又与嫂嫂丁幼微关系有了突破之后,林幸的心似乎不知不觉间便有了归宿,黑衣的样子是早已在他心中根深蒂固的,而嫂嫂的存在,将他心中原本剩余的空隙,也都填的差不多了,此时对于其他的女子,他已经没有太强烈的追求**。
他只希望能够一步一步的达成目标,完成兄长的心愿,然后将一直让他牵挂的黑衣找回来,和嫂嫂一起,过着开心快乐的日子,便足够了。
不过,看到顾恺之和张彤云这对本因成为夫妻的男女此时的状态,林幸还是情不自禁的想去了解一下缘由,可能的话,或许能帮帮他们。
……
第二日,林幸等人在顾恺之的带领下去拜访郡博士徐藻。
顾恺之经过一夜的恢复,似乎已经从前一日的尴尬状态中恢复过来了。
屋后厨房飘出阵阵熬制草药的药香味来,林幸鼻翼扇动,略略嗅了几下,便心中有数了,都是些活血通络的外敷药物,应该是用来治疗徐藻肩痛的。
徐藻给人的感觉是性格谦和,说话慢条斯理,一副慈眉善目的长者姿态。
顾恺之给几人做了介绍,绘声绘色的说起昨日考核之事,徐藻听的也是甚觉有趣,呵呵而笑。
林幸等人适时的送上拜师礼,算是效仿古礼,正式拜入门墙。
徐藻也未推托,坦然收下了,笑呵呵道:“既如此,你等今日起便算是老夫的门生了,两日后学堂开学,可自行前来听课,老夫授课都是按时教学,每日分两个时段,午前为辰时时中开始,午后为未时时头开始。另外,日曜日休息,不授课,可自行活动。平日若有事在身,也无需向我告假。这里来去皆自由。若在课上觉得老夫所述内容都已明白贯通,也可径自离去,老夫不会责怪的。”
林幸等人一听,都时甚喜,如此教学方式还真是灵活,有些像后世的大学教育,老师只管教,不管学,学生学习全凭自觉。
几人正与徐藻说话间,突然从后屋走进来一个年轻公子,对着徐藻道:“父亲,药熬好了。”此人面色也是与徐藻一般偏黑,与林幸等人差不多年纪的样子。
顾恺之一见此人立即给诸人介绍道:“这位是徐仙民,徐博士之子,才学也是极出众的,他也是我的好友。”
林幸听了一愣,徐仙民,应该就是徐邈,在历史上比他父亲徐藻要出名的多,在许多年后经谢安举荐,官至中书舍人,成为了帝师。
只听顾恺之又道:“仙民,这三位是钱塘来的学子,都是出身书香世家,其中有一位的大名你一定是耳熟能详的。”
“哦?是哪一位?”徐邈露出一丝好奇神色,眼睛在三人之间瞟来瞟去。
顾恺之一指林幸道:“哈哈,就是这位,他就是‘竹笔林’,怎么样?厉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