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林幸坦言自己是因为心里害怕而在故意推托,顾恺之不但没生气反而深有同感的道:“是了,我不怪你。数月前张氏女郎上我顾氏门的时候,我的感觉就和幸之一样,也是这般惶恐的。想想一个并不熟悉的女子,以后竟要与我成夫妻,同榻而卧,我就很不安。若是男子到了年龄非要成婚不可的话,我还是情愿选一个从小与自己相知相识的女子为伴。”
林幸听的心头有些好笑,顾恺之这是属于婚前恐惧症啊,主要还是由于他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吧,不过林幸觉得他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夫妻双方若能在婚前就相互了解自然是最好的。
林幸便道:“能有青梅竹马的女子做妻子确实是人生之大幸事,祝长康能早日达成心愿,取得佳人归。”
顾恺之苦笑道:“还需幸之帮我啊。其实张氏女郎真的很不错的,与她相谈数次,感觉确实是值得相依之人,无奈我心中已有他人啊,否则就是娶了张氏女也没什么。幸之既然并无中意之人,何妨将心思放在张氏女身上些?反正幸之到了成丁之年也是要娶妻的。还请幸之一定要助我啊,这样你有贤妻我亦能得尝心愿,岂不两全其美?”
林幸心中无奈,却不好解释,只是道:“我尚未考虑过婚配之事,若是就如此决定也太过仓促,这种事还是要征询家里意见才可的。我怎能就此答应?况且张氏女郎也未必看的上我。”
顾恺之此时将林幸当成了救命稻草,连忙道:“看的上,一定看的上的!以幸之的大才,张氏女郎怎会不对你青眼有加?至于幸之家里那边,想来以张氏家族的身份,应该不会让林氏感到不满意吧。”
林幸却还是摇头不停道:“不可,不可……”
顾恺之急道:“幸之,这个主意可是方才你想出来的,怎么到头来你却又不愿照此法助我?要不然你再帮我想个法子吧?”
“我……”林幸不由哑口无言,暗想:这难道就是自找苦吃吗,出了主意还不行还非要帮着亲身实践,难道他卫了朋友之义,竟要不惜献身吗?不行啊,得想个别的法子……可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想来想去,实在别无他法,林幸只好道:“我想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让我娶了张氏女不可,我们的目的只是让其移心他顾,不再纠缠长康你。所以我只需让她喜欢上我即可,至于娶不娶,以后看情况再说吧。”
“啊?”顾恺之惊的长大了口,半晌才道:“幸之,你这是何意?该不会是准备对其始乱终弃吧?”
林幸哭笑不得道:“怎么会?我是说让她不知不觉的喜欢上我,给她人生中来上一段小小插曲。但是我却不与她有什么实质性的发展,只要让她的心思从你身上转移就行了。”
顾恺之听了愣愣的道:“我知道幸之的意思了,可是这样真的有用?若她没有实际的婚配对象,我与她的婚约能顺利解除吗?”
“额……这个嘛,走一步看一步,第一步先转移她注意力再说,只要她不纠缠你,后面就会好办的多。若是到时候我能娶固然好,要是我不能娶,可以试着想办法让她嫁给别家子弟,反正像她这样的优秀女子,追求者应该不乏其人的。”林幸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出歪点子。
顾恺之认真的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林幸说的这方案究竟靠不靠谱,最后只好道:“好吧,我相信幸之的判断,总之这件事交给幸之了,下面我就专心跟我的心上人在一起,不去管那张氏女郎了。不过我们先说好,若是最后张氏女不愿嫁给他人,幸之你可一定要娶她啊。不然她若找不到相伴之人,最后必然还是要找到我这里,谁叫我跟她有婚约在身呢。到时候我进退两难,可就惨了。”
林幸感觉一阵头痛,也懒得再多想,车到山前必有路,若真没别的办法,大不了到时候多娶一个,又能怎样?便对顾恺之哄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下面一定使出浑身解数,帮长康缠住张氏女便是。”
顾恺之见林幸终于答应下来,大喜之极,连声称谢,又要拜林幸为义兄,说以后为义兄之名是从,但凭义兄差遣云云。
林幸也没有什么不乐意,欣然与其结拜。虽然现在顾恺之还是个单纯的少年,可是不出几年,他就会逐渐名扬江左的,在历史上的声望更是大大超过了卫协、张墨等人。能与其结拜,林幸也感觉面上有光啊。
两人又畅聊了片刻,顾恺之看着窗外的树影道:“啊,未时过半了,我该去见见卫师了。卫师有午睡习惯,这时候大概已经醒了,幸之愿与我去见见卫师吗?”
林幸一听喜道:“我也可以去吗?正想一睹画圣风采。”
顾恺之笑道:“那你有眼福了,一次便能同时见到当世两大画圣。其实今日是卫师每月一次例行授课的日子,我的两位师兄应该都会去,其中一人,便是另一位画圣。”
林幸惊道:“长康是说张墨张画圣?张墨竟是卫画圣的弟子?是长康的师兄?”
顾恺之笑道:“是,正是张师兄,张师兄跟随卫师学艺最早,已有二十余年了,不过张师兄在画法上有自己的创新,与卫师的风格不尽相同,是以从张师兄的画作上不是太容易发现他师从卫师的痕迹。所以许多人都不知张师兄是卫师的弟子,幸之不知道也并不奇怪。
不过张师兄的运笔之法,基本都是卫师亲自传授,若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来一些的。
张师兄性情洒月兑,每每画完一幅画,若有人来求,便直接送与他人,送出去的许多都是精品之作,是以张师兄的名气渐渐响亮起来,近几年越来越盛,已经被人与卫师并称两大画圣了。真是让我佩服又羡慕啊。我何时要能有卫师和张师兄这样的名气就好了。”
林幸暗想,日后你的名气只会比他们更大,只是现在你还不知道而已。
他口中道:“长康亦是当世大家的水准,只是名声暂时不显而已,长康毕竟还年轻啊,年轻就代表进步的空间更大,只要再过得几年,长康的画艺必然会越发精湛,名气就是超过你张师兄也不是什么难事。”
顾恺之听了很高兴,道:“如此我便承幸之的吉言了,不过幸之似乎并未看过我的画作啊,怎会知道我画技如何?”
“额……这个嘛……”林幸大汗,这不太好解释啊,总不能说我是千年后见过你画作的摹本吧?
他急中生智道:“哦,我听说卫师收徒标准是极高的,一般人根本就成不了他的弟子,长康既然能被卫师看重,想来画技自然是不凡的,再得到卫师的指点,画艺自然是更加如虎添翼了。而且,长康不是还有‘三绝’之名嘛,其中画绝一项首当其冲啊。其实长康现在也已经甚有名气了啊。”
顾恺之这才恍然大悟,笑呵呵的谦虚道:“只是小有名,小有名而已。”
林幸暗暗擦了擦头上的汗,又故作感叹道:“哎,想来这画艺也与医术一样,是一脉相承下来的,我听闻卫师当年也是师从前朝的‘佛画之祖’曹不兴,得到了曹不兴的真传,才成为了画圣,如今自己竟又教出一位画圣张墨、一位大家顾长康出来。真是名师出高徒啊。”说到此,他不禁想起顾恺之刚刚说还有一位师兄,便问道:“不知长康的另一位师兄是何人?想必也是书画大家?”
顾恺之答道:“另一位师兄便是荀朂荀师兄了,他亦有名声在外,虽不及我张师兄的画圣名头响亮,不过其实画艺与张师兄不相伯仲的。”
林幸暗暗点头,原来是荀朂,后世也是与张墨其名的大家。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沿山路而走,翻过了一个小山头,沿着山路向下而走,走到了小镜湖的另一侧山脚下。
只见此处有一个用栅栏围起的小小院落,里面装点的颇为雅致,栽种着各种花树,有的花已盛开,有的似乎是另一季的花卉,此时以绿叶相衬,搭配在一起,相得益彰。
沿着曲径穿过院落,来到一个高雅朴素的木屋呈现眼前,里面隐隐传出谈话声,顾恺之听声音微微一笑,对林幸道:“两位师兄果然都已到了。”领着林幸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林幸只见里面有一个白发老者,正在木椅上安坐,身形微微有些佝偻,老态龙钟的样子。想来此人便是卫协了。
他的身侧站了两个男子,皆是中年人,其中一人须发已花白,性情似乎颇爽朗,进去的时候他正放声大笑。另一人年纪稍微轻一些,也是脸上带笑,只是形貌稍稍显得有些猥琐。只不知两人哪一个是张墨,哪一个是荀朂?
不过最令林幸惊奇的是,那须发花白的中年人身后,还跟了一个年轻女子,此女衣饰华贵,一眼可知是家世不凡的贵族女子,而再细看那面容,竟让林幸隐隐有些熟悉之感。“咦?她是谁?怎么似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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