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泉县,日军司令部,联队长三浦亮太坐在办公桌后,一个年轻的日军军官,脸上挂着讥讽之意,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怪声怪调的说道:“三浦阁下,你听说了么,那个弄得你灰头土脸的支那人回来了!”
三浦亮太抬头扫了眼这个年轻人,没有吭声。这个年轻人叫丰岛隼人,是三浦亮太顶头上司师团长丰岛房太郎的独子。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成绩优异,参军之后战功卓著,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已经升任中佐,日军典型的少壮派代表之一。
由于去年一年,三浦联队接连遭到虎踞岭**团的重创,师团长丰岛房太郎派独子丰岛隼人前往阳泉,美其名曰协助协助三浦亮太。其实三浦亮太很清楚,这是师团长丰岛房太郎对自己不满了,若非他曾经深得师团长的器重很信任,只凭伊藤大队全军覆没这一点,他就足以背上指挥不力的罪名,被送上军事法庭了。
他不吭声,不过他身边的副官看不下去了:“丰岛中佐,请注意你的态度,你是在跟联队长三浦大佐阁下说话!”
“哼,我知道!”丰岛隼人冷哼一声,“联队长,大佐阁下,如果你还是拿那只支那队伍没有办法的话,我想你联队长的位置也快到头了!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无能,才使得局面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导致军部布置已久的计划发生变故,更是因为你的无能,使得特高课派来协助的高级谍报人员阵亡,特高课更是以此为借口指责军部!”
又是副官开口了:“丰岛中佐,你不要忘记,二十天前,三浦大佐成功伏击了那只支那军队,差点就将其一网打尽!”
“哈哈,你也说了是差点!更重要的是,据我所知,那次支那军队之所以中伏,是因为那个叫王立春的支那人不在。大佐阁下,我想你不会不记得那个支那人吧?”
三浦何尝忘得了王立春。就因为王立春,他所驻守的阳泉县居然被几十个土八路给打下来了,使得他成为了日军联队长中的耻辱,如今不少同僚都在暗中笑话他。
“丰岛中佐,你要对我说教,还是等到你当上联队长之后再说吧。现在我还是十九联队的联队长,用不着你来教训我!”三浦亮太终于恼了。
丰岛隼人不是愣头青,没有再刺激三浦亮太,话锋一转说道:“大佐阁下,根据我对那个支那人的研究,以他的狡诈和无耻,我相信他会对几天之后我们大日本帝国的那只商队感兴趣的。你还是最好想想办法,保证那只商队的平安。”
丰岛隼人把自己想的太聪明了,王立春压根就没打过即将路过龙盘山的日军商队的注意。如今的虎踞岭不比他离开之前,就算神龙山旧部以及他的警卫排纷纷回归,如今虎踞岭**团的人数也不过堪堪四百人,更重要的是缺乏武器陈旧,缺乏弹药。
就像他刚回来是对韩怡说过的,虎踞岭**团现在要做的是韬光养晦,抓紧练兵,积攒力量的同时,麻痹日军。经过去年一年的战斗,虎踞岭如今已经在阳泉日军中挂了名号,日军甚至悬赏一万现大洋,要买王立春的头颅。
去年虎踞岭之所以能够屡屡偷袭得手,更是打下了重兵驻守的虎亭据点,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日军对他们的不了解和不够重视。
而如今日军在将军冢外分别驻扎了三个中队,修筑炮楼,严密设防,同时严禁小股士兵进入龙盘山。如果虎踞岭**团出山攻打某处据点,那么这三个中队将会联手切断他们的退路,与阳泉派出的日军一同,围歼出山的**团。同时这三个中队驻地相距都不是很远,相互呼应,虎踞岭**团要想打下他们其中一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王立春现在想消停一阵,还有一个原因是老陈头跑了。按照柳非凡的说法算时间,就在他动身前往上海的时候,老陈头以下山采药为名,偷偷离开了虎踞岭。柳非凡当时还以为老陈头遇到了什么不测,派人到处寻找,后来听说,有人看到老陈头离开龙盘山,朝着西边晋绥军二七六团驻地方向去了。
他对老陈头没有任何感情,不过老陈头这一跑,而且跑的时间有那么巧,让王立春心里彻底明白,陈英强和窦中全之前那番话并非无稽之谈,而是实实在在的了。就在他从上海返回**支队总部后,跟陈窦二人拍桌子瞪眼,指责二人不守信用,让陈月雯一个小姑娘去干卧底这么危险的活。
然而他却从二人口中得到了一个惊天的消息:陈月雯根本就是国民党的特务!
陈窦二人对他的怨气也不小:“王立春同志,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推荐的这个女人,让组织遭受了多大的损失!”
陈月雯在延安期间,抗大曾经发生过一次莫名的火灾,有不少重要文件被烧毁,当时只知道是潜入的特务高的破坏,却无法锁定目标,直至确定陈月雯的真实身份后,延安方面负责保卫的同志才知道,这是陈月雯干的。
后来,陈月雯被组织看重,经过一番训练,打算派她前往国民党方面从事地下工作,结果导致不少潜伏在国民党内部的同志暴露,而这时候,延安方面才得知,陈月雯根本就是国民党的特务!
因为陈月雯造成的损失还有不少,以至于后来都有人怀疑,当初推荐陈月雯来延安学习的王立春,会不会有问题。要不是陈窦二人了解王立春,也了解王立春和陈月雯相识的经过,用自己的党性保下了王立春,王立春少不了要停职接受调查。
这番话对王立春的打击不小,他仔细回忆了自己与陈月雯相识的点点滴滴,赫然发现陈月雯每次出现都太巧了。他第一次见到陈月雯的时候,是陈月雯被二龙岭的土匪抓了,而当时二龙岭的孙麻子,正跟日军谈条件;后来他去阳泉偷药,中了柳蝉儿一枪,又是陈月雯毫不犹豫的收留了他,替他处理伤口,并且为了他甘愿嫁给阳泉县维持会长张共荣。
随后陈月雯上了虎踞岭,西边的晋绥军二七六团对虎踞岭的不少事情都知之甚详,以至于他还暗骂二七六团的团长是神棍;然后他教陈月雯打手枪,情不自禁的相爱,现在想来似乎一切都像是陈月雯有意为了接近自己刻意营造出来的;再然后,他请求总部把陈月雯送到延安学习系统的医护知识……
原本他心里还有一丝侥幸,希望是延安方面弄错了,又或者是陈窦二人跟自己开玩笑,可是老陈头这一跑,他心中那仅存的希望彻底被打碎了,而陈月雯跟军统的人一同出现在上海,也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他的心很痛,不是因为自己的错误,使得陈月雯给阻止造成了极大的损失,而是因为他怀疑,陈月雯这个给了自己初恋感觉的女孩,是不是利用了自己的感情,对方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喜欢过自己!
坐在后山的虎眼泉旁,看着两潭清澈透明的泉水,呼吸着夹杂泥土清香的空气,回想着二人再次发生的一幕幕温馨情境,王立春的脑子越来越乱。多少年来他第一次动了真感情,哪知道却遭遇了欺骗和背叛,这让他根本没心情去考虑别的事情。
刚回来的时候,发觉虎踞岭大不如前,他这才强作精神,暂时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现在虎踞岭已经重回正轨,三千烦恼丝重新盘踞他的心灵,他满脑子都在想陈月雯,哪有心情去考虑打鬼子的事儿?
“呀,小白脸,大伙都在训练,你居然在这儿偷懒!”柳蝉儿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你一个人在这儿想什么呢?是不是又想什么坏主意呢?咦,你是不是哭了?你不会是想陈家妹子想的哭了吧?说来也是,陈家妹子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老陈头也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了……喂,姑女乃女乃跟你说话呢,你还有没有点礼貌!”
“大小姐,请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切,你以为姑女乃女乃多稀罕你似的,要不是四叔说你好像有心事,姑女乃女乃才懒得理你。”柳蝉儿气鼓鼓的丢下一句,转身要走,却被王立春一把拉住了手腕:“陪我坐一会好么?”
柳蝉儿心中一喜,她很少能够听到王立春用这么柔和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而且又是这样的要求,扭捏两下,发觉王立春根本没有注意,只能悻悻的坐在了王立春身边:“小白脸,你到底咋了?我爹也说,你这次回来好像心事重重。”
好一会,王立春才轻声到:“谢谢你。”
“这三个字你都说了好多遍了,你到底为啥谢我?”
王立春没有解释,而是从怀中模出了柳蝉儿送给自己的那把飞刀。
“算你还有良心,知道带着姑女乃女乃送给你的飞刀……等一下,你咋把姑女乃女乃的飞刀弄成这幅样子了?不对,这是子弹打得,你中枪了?伤到哪儿了?严不严重?”
感受到柳蝉儿话中的关怀和紧张,王立春心中一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里。它救了我一命。”
从头到脚大量了王立春一番,发觉他并没有受伤,柳蝉儿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哈哈,这么说姑女乃女乃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王立春才要补一句“我是不会以身相许的”,却听见张大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参谋长,政委让俺来找你,新二团的王团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