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第八章中原来的拓荒人
第八章中原来的拓荒人
人们经过了极度的惶恐和巨大的失望之后，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也终于明白了幻想与现实之间的距离。头脑里五彩缤纷的幻觉消失以后，便是脚踏实地那种坚实的实在感觉。青年们终于安静下来，开始面对现实，打理以后漫长而艰苦的生活。
李振祥他们支边的地方，就在青海共和县的江西沟，南滨青海湖，东依日月山，在他们驻地东南方三十多里处便是有名的倒淌河，向西则是一望无垠的荒漠平原。气候干燥寒冷，夏天时最高温度不到二十度，晚上则零下几度，温差二三十度，海拔四千米，全年无霜期。
在这片土地上，是最初的拓荒者，是他们奉献青春的地方。虽然有些不甘心，还是坚强地扬起了生命之帆，准备在这片苍凉广阔的土地上大显身手耕耘生活。
青海湖是美丽的，但这个地方也确实是荒凉而贫瘠的，迎接着他们到来的，是数不清的困难和意想不到的艰苦。
首先是地理环境造成的不适应，初到的几天，许多人都感觉奇怪，都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病。因为总是觉得气喘不上来，干活或者活动时，还没动弹几下，就满头大汗，气喘嘘嘘。这让他们有些惊慌，不能年纪轻轻就死在这里呀！
后来，张队长连气带笑地给他们讲解，他们才明白这是高原反应，适应了就没事了。
想要生存下来，第一个需要解决的是吃水的问题。
刚到时，每天吃水都要到倒淌河里去拉，一来一去得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因为拉水太费劲，大家用得非常节约，连着好几天都没脸。
不能畅开肚皮喝水，不能洗脸，这滋味太难受了。所以，大家一致决定，决定挖一条河道，把倒淌河的水引过来，彻底解决大家的用水问题。
于是，到达共和县的第四天起，这群年轻的人们就拿着?头、铁锹之类的家什，一字排开，开始挖河道。
这真不是一件轻松的活。
因为天寒，土地都冻着，坚硬得像块铁。更为糟糕的是，地面下全是盘根错节的草根，这些草长年生长，根系发达又凌乱，层层缠绕，盘根错节，把土地挽结成坚实的一块。费了半天劲，胳膊腿都累得酸胀疼软，每个人却只挖了一点点，并且，还一个个被累得东倒西歪，叫苦连天。
但再苦再累，也得挖。为了防止个别人偷懒，张队长给每个人分路段，所以谁也不敢偷懒，拼命地挖着自己分到的那一段路面。
为了照顾江梅，排队的时候，李振祥特地和江梅排在了一起。
他知道江梅在家的时候，就因为身体素质不太好，这样的体力活根本做不来，所以他拼命一般地努力干活，希望把自己的那一份做完，好替江梅做她的那一份。
“振祥，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江梅用力挖着地，一边沮丧地对李振祥抱怨说。
“别灰心，挖好了河道，有了水吃，我们就会一切好起来……”李振祥安慰着江梅。
江梅苦笑了一下，感激李振祥的好心。
其实她心里明白，好起来，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幻想而已。
虽然才到这里没几天，她也已经明白，在这里不会有多好。这里没有商店，没有繁华的大街，景色是美，但每天不停地看着蓝天白云，那就不是美好的享受，而是寂寞了。
在没来之前，青年们已经因为自己的好奇和爱好幻想把自己带到了这样一个荒凉地带，现在，就是谁说得再天花乱坠。他们也不会再去凭空幻想了。
生活就是这样，死寂而劳累。
昨晚张队长也说了，这里就是他们打拼的江山，他们要在这里建起高文明和繁华，他们要在这里种地、收割、像生活在这里的藏民一样，日出而做，日落而息……
这是怎样的一种生活？
不用想像，江梅都觉得寒心。更何况还要天长日久，甚至是一辈子的面对！
第一次，江梅觉得自己太幼稚了，为了爱情放弃了亲情和父母，来过这垦荒一样的生
活。
“面包会有的，房子也会有的，我们的爱情也会开化结果的……在这里，我们一定能
打拼出让世人瞩目的天地！亲爱的，你要坚强哦！“
李振祥的血是热，激情也是真的，他一边干活，一边激情地鼓励着江梅。
江梅没有说话，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她知道不能辜负李振祥的好意，至少得向他表示一下感激，但她却真的是连笑的力气也没有了。
终于，要收工了，张队长的结集号还没吹响，江梅就一坐在了黏湿的土地上，身上再没有半丝的力气能支撑她走回营房。
李振祥走过来，伸手拉她起来，想挽着她回房间。
但他的手刚触到江梅的手，江梅就疼得叫唤起来。李振祥蹲子，看到江梅的双手，早已是鲜血淋淋。她手上的血泡早已被磨破，干活的时候，已经疼得麻木，现在稍一休息，手上的疼痛又有了感觉，再加上浑身的酸疼，让她感觉真是生不如死。
李振祥的手上也是满手的血泡，但他没想到江梅的手上会磨成这样，他心疼得直皱眉头，不敢再拉江梅的手，而是走到她背后，双后抱着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
江梅摇摇晃晃刚站定身子，就身子一软，倚在了李振祥的身上。
李振祥一手拖着?头，一手连抱带拖地拽着江梅，向营房走去。
走在路上，李振祥才发现，自己和江梅并不是最狼狈的。有许多年轻女孩，比江梅还惨，甚至都走不成路，她们一边相互挽扶着，一边还嘤嘤地哭泣着。
而那些身强力壮的年轻男人，此刻也像霜打的茄子，浑身上下除了灰土和萎靡不振，看不出一点生气来。
“他妈的！这不是人过的日子呀！我们上当了！这哪里是支边？这分明是劳改呀！”
大家七倒八歪刚走进营房，一个年轻小伙就一下倒在地上，打着滚哭着骂起来。
像是得到了响应，顿时，大家的怨气都喷薄而发，叫骂起来：
“就是！我们犯了什么错？凭什么让我们受这样的罪？”
“我他妈的不干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一个高壮的小伙子像是疯了，挥舞着双手狂叫着。
“对！对！我们回家！死也要死在家里……”
“我也要走……”
“我也要回家！”
……
营房里顿时乱成一片，这时，张队长突然走了进来，吼道：“谁在乱！”
张队长的话很有震撼力，随着他的吼声，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人再敢胡乱嚷着要回家，但哭声仍有，有人仍在哭泣着说：“我受不了，我要回家……”
张队长望着大家，半晌，才大手一挥说：
“我知道大家辛苦了！我也理解大家受的苦。但我们是什么？我们是光荣的支边青年！我们要在这里贡献我们的青春，用我们的青春和汗水把这里建设成美丽的家园！是的，这里是很苦，但这里要是美丽、轻松得像天堂，那还用得着我们来奉献么？
想想吧，大家的豪言壮语昨天才刚刚说过呢！怎么现在才只遇到这第一丁点的苦和累，就都害怕了？灰心了？！
如果遇到这么一丁点的困难，就想到要退缩、要回家！那你们还是一群热血青年么……”
张队长的训话，即是高亢的演讲，也是严厉的开导，一群灰心丧气的青年人，在他的语言引导下，很快又恢复激情，纷纷表态，要战胜困难，扎根在这荒凉的草愿上……
当大家热烈地响应着张队长的时候，江梅已经像昏了一样，弯在李振祥的胳膊上沉沉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