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突然的婚事(二)
说到薛婉霞,妈妈心疼死了,她不再和我说话,离开了我的房门口。
我想休息,没有倒在布满绫罗绸缎的床上,只是关起房门挨着床幔坐在地上,把双手挽着腿弯背靠着床沿。很多事情不可思议,我没想到妈妈和薛婉霞会悄然等着我和边禾禾双双归来,之前妈妈是非常反对我和边禾禾在一起的。可我是那么容易放弃一个女人,还没几天就对边禾禾心生厌倦,看来我心里也缺少金子一样的东西。
我落坐在床边的地上默默向边禾禾道歉:对不起啊,禾禾!阿蛮至多也算是一个嫖客,甚至比嫖客的行径更加恶劣,嫖客只是嫖了你的身子,而我黄阿蛮却嫖娼了你简简单单的内心嫖娼了你那一点点美好向往,最后让你那简简单单的心事那一点点希望全部落空——
夜色来临,房间里透过木窗的光线越来越暗,我就那样闭着眼坐在房间里的地上,有时候眼睛会睁开,一睁开眼,我就从木窗里看见了边禾禾的那双眼圈,看见眼圈我又会默默的说:禾禾,别望着阿蛮,阿蛮是嫖客——
一缕桂花香幽幽地侵袭我房间的时候,我又睁开了眼睛,闭眼睁眼,这样反反复复已经不知道多少遍,明明想休息,可是就睡不着。桂花香每次的花期只有半个月,现在我又闻到了桂花香,不用说桂花又到了第二个花期。我把目光从木窗里向外张望,一轮明月稍稍偏向西边,窗户外的那颗大桂花树树冠上厚厚的绿叶被月亮映照的泛白,而枝桠里面则显得幽暗。看着天边的月亮形状,我知道又是一个秋天的圆月之夜。
我独自想着边禾禾是不是回到了黄塘市,就算回到了黄塘市,我又想边禾禾是不是把自己关在那间租房里。边禾禾说过,要是我离开她,她就永远躺在那间租房里不起来。我正为边禾禾担心害怕,窗外桂花树下忽然有人窃窃说话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虽然窗外的动静很小,但是说话的声音还是清清楚楚。仔细听了一会儿,我大吃一惊:一个是我妈妈另一个是薛婉霞。薛婉霞明明去了县城,可是这会儿她却出现在我的窗户外。
把手反撑在床沿上探起身子,我的目光刚刚透过窗户就看见窗户外的桂花树下妈妈和薛婉霞坐在大桂花树在地上的粗根上,大桂花树的枝叶虽然罩下来了一片树影,月亮的光斑还是从叶片的缝隙中漏了下来,在妈妈和薛婉霞脸上印出一个一个小小的月影。
妈妈把薛婉霞一只手放在她的手掌心:“妈妈这么晚把你叫回来是和你商量一下你和阿蛮的事情,你也别再等了,心里有阿蛮又不说出来。你要是再等一个五年,要是莲莲早熟,莲莲都可以找对象,那你和阿蛮就不好意思凑到一起了。”薛婉霞默默地不作声。妈妈很可恶,再过一个五年,莲莲也只是十一二岁,就算早熟也不会早恋。我憋住气,又听妈妈对着薛婉霞唠叨:“本来,阿蛮房间里的那些绫罗绸缎是留给你和阿蛮用的,可是你一定要给阿蛮和那个边禾禾。你不是不知道妈妈不喜欢那个边禾禾,现在边禾禾已经不会来我家了,阿蛮房间里的那些东西就当作你是给自己准备的吧,就当作那个边禾禾没福气。”
妈妈一直在薛婉霞面前煽情,薛婉霞沉不住:“妈妈,可是阿蛮根本没有这个意思。那天晚上我和他在稻草窝窝里,阿蛮把我当做他的嫂子,还说路路生前是他的哥哥。妈妈你是知道的,路路生前阿蛮从未叫过一声哥哥,也没有叫过我一声嫂子!婉霞陪着阿蛮在野外过了一夜,阿蛮始终想和我有一个亲戚的名分,要不阿蛮就叫我‘嫂子’,要不就想婉霞叫他‘哥’,阿蛮心里那里想和婉霞发展那层关系呀!那天我和阿蛮在稻草窝窝里醒来,天还没亮阿蛮就执意去找边禾禾,婉霞默默地跟在阿蛮后面,阿蛮一点感觉都没有,连走的时候也没看我一眼——。”
妈妈坐在月亮映照的树荫下,把一只手轻轻地放在薛婉霞头上:“腕霞,‘哥’也好,‘妹’也好,夫妻之间也有这样叫的,你就别在那里面想多了。妈妈知道你这些年的心事,要是别的女人早就带着女儿莲莲重新嫁人了,可是你没有,证明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妈妈!腕霞,既然你还恋着这个家——,反正阿蛮那个房间也是你亲手布置的,你就当做是给你和阿蛮自己布置的吧!现在阿蛮情绪很差,你悄悄推门进去,你就和阿蛮说说话,多说一些安慰阿蛮的话,阿蛮是个心地不硬的人,只要你多亲密一点,阿蛮一定会和你亲密。”
妈妈居然煽动薛婉霞进我的房间,薛婉霞一时没有说话,她停了许久:“妈妈,要婉霞深更半夜进阿蛮的房间?腕霞不敢呀!”薛婉霞话语中夹带不安:“妈妈,腕霞是嫁过一次的女人,就怕婉霞贸然进去,阿蛮心里会嫌弃我。”
薛婉霞并没有说不想进我的房间,妈妈趁势就和薛婉霞说的直白:“进去了,门一关明天就是两口子,别怕!还有,妈妈在月光下向你保证阿蛮不敢嫌弃你,要是阿蛮明天敢嫌弃你——”妈妈话腔一转:“阿蛮不敢!阿蛮要是敢嫌弃你,那就是嫌弃阿蛮自己——。”
在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妈妈今晚要薛婉霞回来就是要我和薛婉霞同居一处。我心里惊出一身冷汗,我很想直起腰把脑袋伸出窗户责问我妈妈,可是我怕深夜情急之下会把动静闹得很大,我撑着床沿的双手一疲软,我又重重落坐在地面上。
妈妈的言辞没有直接打开薛婉霞的心扉,薛婉霞和妈妈商量:“妈妈,要不你把阿蛮叫醒你当着阿蛮的面问问,这么大的事还是要让阿蛮事先知道的好,否则阿蛮后悔就那个——。”薛婉霞害怕,妈妈又进行释疑工作:“腕霞,妈妈不是不明理的人。你想,阿蛮从黄塘市回来没有带回边禾禾,回家一句话也没说。要是妈妈把阿蛮和你拉到一起说话,阿蛮正是脸皮薄的时候,一不小心阿蛮嘴里蹦出不该说的话,以后你俩就更难在一起了!妈妈知道你比阿蛮性情温顺忍耐心强,婉霞你就带个头吧!万事就是头一回,头一回过去了,明天就是欢天喜地的日子啦!”薛婉霞没有理会妈妈:“妈妈,这种事情也能带头?”
婉霞始终不和妈妈统一意见,妈妈急了,声音有些偏大:“阿蛮的房间已经布置好了,你就忍心把新房留给阿蛮一个人呀!新房是男女两个人住的,你今晚不进阿蛮的房间,明天四个叔叔都会笑妈妈!你说妈妈以后怎么去见那四个百家姓里的叔叔!”妈妈不给薛婉霞留情面,一心想要横到底:“腕霞,你今夜就把妈妈当做一个老鸨子吧!怪妈妈也好恨妈妈也好,妈妈一生就为了你和阿蛮做一回老鸨子——”
妈妈把话说死了,也说得没有分寸,根本不像是一个大人,为了撮合我和薛婉霞,在朗朗的月光下妈妈真的像一个老鸨子。只是,妈妈一说完那句话,她就呜呜嗯嗯起来。
此时薛婉霞在大青树下的影子有点慌乱:“妈妈,别哭呀,婉霞没说不听你的。”薛婉霞的话音刚落,妈妈停止了哭声:“那你进去吧!妈妈就愿意看着你俩在一起,要别人想娶你,就算给妈妈金山银海妈妈也不同意!”薛婉霞被妈妈感染连忙:“嗯嗯”,然后薛婉霞就没再和妈妈说话。
我正感觉到窗外的桂花树下静悄悄的时候,薛婉霞轻轻地推着我房间里的门,等我看见门缝里是薛婉霞的影子,我立即闭上了眼。薛婉霞轻手轻脚走了进来,也许看到我坐在地方她很吃惊,薛婉霞只是用手碰了我一下手臂就吓得仓惶逃了出去。随后,薛婉霞在外面说我妈妈:“妈妈,你别堵着婉霞呀!婉霞一进去,阿蛮却坐在床底下,婉霞心里立即慌张起来,婉霞再也不进去了。”没睡在床上,却坐在床底下,我把薛婉霞吓住了。
妈妈没管我是睡着的还是躺着的:“你进去就跑出来干嘛,你先把灯拉亮啊!灯一亮阿蛮看见你就有话说,一说话不就融洽了!”妈妈一说完,薛婉霞突然嘤嘤哭着:“妈妈,你再逼婉霞婉霞给你磕三个响头,深夜回娘家去住,以后婉霞再也不回来了!”薛婉霞让妈妈逼哭了,妈妈急的在窗外打转转。在房间里,我正想着这件事情妈妈最后如何收场,我惊恐起来,妈妈的影子突然从窗户里倒映进了我的房间,只见妈妈左手一挥,一样东西从窗户眼里直飞我脑壳上,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东西“突”的一声硬硬地就击打着我的额头上,要是低一点就打在我眼眶里。一只手模着被击中的脑壳,一只手在地上模着击打我的东西。模着两尺来长的一根棍子时,我猛然一惊:击打我的是一截竹篙。
黄塘村的人都知道我家里珍藏着两支竹篙,妈妈对付我唯一有效的道具就是淡水湖里捞回来的那两支竹篙,一支竹篙出现了,威力就足以威慑我,从来不会等着妈妈用第二根竹篙敲打我,我就会乖乖听话。
没敢责问妈妈为什么要打我,立即走出了房间,也没等薛婉霞跪下去给妈妈磕三个响头,我牵起了薛婉霞的双手,慢慢地把薛婉霞从月光下牵进了我的房间。和薛婉霞一跨进房间没来得及关上门拉亮灯,妈妈在我窗户外面反着就把那扇木窗替我轻轻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