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要嫁给老和尚的女人（十二）
想充当一回富翁，临别时想给边禾禾一个惊喜，突然之间拿出一沓或者一叠红红的钞票递送到边禾禾眼前，让边禾禾顷刻之间看到厚厚的钞票激动地颤抖，结果是我后悔向黄阿郎借钱，如果我要了黄阿郎的钱就必须给黄阿郎做事情，可是我骨子里不想听从黄阿郎的指挥，薛婉霞也不同意我给黄阿郎做事情。
当然，边禾禾并没有提出要我赠送她什么，她知道我的处境。虽然边禾禾从事的行业唯一就是为了钱，在我面前恐怕边禾禾一个字儿也挣不到，因为我恰恰是个暂时还没有钱的人；肯定地说，我没钱只限于现在，将来肯定会有钱的，因为中国人民银行印制钞票的时候发行钞票的对象是全国人民，而并不是某一部分人，那么奋斗一下我就应该有钱，到那时候就能给边禾禾好多钱。
刚刚走进稻草窝，边禾禾眼睛望着我：“阿蛮，你想借钱给禾禾吗？”心里一震，电话让边禾禾听见了，我低下头：“禾禾，阿蛮真的想用钱弥补你！可惜，阿蛮只能用惭愧弥补你。”边禾禾脸上露出凄惨的笑：“好呀！禾禾就喜欢钱，禾禾正等着你给钱呢！”我面露惊恐：“禾禾！”边禾禾斜视着我：“既然你想学有钱人玩女人那一套，那就别怪边禾禾不客气！——你不给钱，禾禾就不走！”边禾禾真的想要我的钱的时候，我心里有点愤怒：“禾禾，你一直缠着阿蛮，就为了这个？”边禾禾没管我不高兴：“就是！禾禾和男人在一起就为了钱，这是你知道的！”
望着蓄电灯照着的边禾禾撅起嘴巴，我心里凉透了：“禾禾，阿蛮真的想在临别时给你钱，可惜阿蛮没有啊！”说完话，我落寞地在稻草窝里坐了下来，眼睛不敢看着边禾禾。我一脸忧愁，边禾禾突然靠近我：“那样紧张呀，禾禾不会真的向你要钱的！禾禾只希望你学好一点，不要没钱学有钱人的样子，学有钱人多别扭呀！”我实在别扭，边禾禾又说：“你想在分别之际拿一点钱给禾禾，你想歪了，你心里始终把禾禾当做卖的，只认为边禾禾和你在一起也是在卖肉！”边禾禾没想过要我的钱，我稍微心安：“禾禾，对不起，阿蛮错了！”边禾禾眼睛里充满惊讶：“又道歉呀？”我不好意思：“都是阿蛮不好嘛！”
边禾禾幽幽叹了口气：“阿蛮，禾禾走了以后，你心里会把禾禾当做卖的吗？”
我抓住边禾禾一只臂膀：“禾禾，别把阿蛮看成那样，阿蛮心里会想着你的！你在阿蛮心里永远是个好女人，是个漂漂亮亮的好女人！”边禾禾身子颤栗：“就算是你哄我，禾禾心里也高兴！”边禾禾把头慢慢靠在我肩上：“阿蛮，禾禾今晚就靠在你肩上，明天一早你就送禾禾上火车吧！”我慌忙模着边禾禾的头发：“嗯！阿蛮明天送禾禾上火车！”
和边禾禾一切都结束了，我心里慢慢平静下来。
真怕边禾禾出尔反尔继续向我要钱，幸好边禾禾是吓唬我。要是边禾禾来真的，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边禾禾狠下心要我拿钱出来，我也没别的办法，只好去借，借钱的对象只有黄阿郎。可是我一想，为了了却自己和一个娼妓的关系，向别人借钱是一种耻辱！都说这种事没钱就不要玩，而我不经意之间就玩了，还差点玩出了祸根。当然，开始的时候我和边禾禾不是在玩那种游戏，玩的是所谓的一段真情，可惜真情有时候玩的荒唐就会变成假的。
又想岔了，因为我和边禾禾至始至终都是玩着真情，并不是后来就会玩砸了，薛婉霞不出现，我会永远和边禾禾玩下去，玩一辈子，下辈子玩不玩就另当别论。
边禾禾靠在我怀里没有说话，轻轻闭上眼，在长长的睫毛下，边禾禾脸上露出安详的大姑娘的睡姿。
把手按着边禾禾的头发心里翻涌。我很想边禾禾立即离开，从此不在打扰这片平静的桂花林，让我和薛婉霞和妈妈平平静静地度过桂花林里的每一个春夏秋冬，可是临到真要分别，我又希望边禾禾慢一点走，不要走得那样匆匆。模着边禾禾的头，我在想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留住边禾禾，让边禾禾住在桂花林那边，我和薛婉霞和妈妈住在桂花林这边，有空就从这边走到那边，或者是从那边走到这边。
更或者，边禾禾喜欢这个稻草窝，就让我妈妈和薛婉霞施舍一点，把这个稻草窝送给边禾禾，让边禾禾想见就能见到我，让我想见就能见到边禾禾。
当然，这是空想。
边禾禾靠在我身上睡熟了，我轻轻把边禾禾放倒在稻草上，然后月兑上的外衣盖在边禾禾肚子上，然后就坐在边禾禾身旁静静地看着边禾禾熟睡的样子。我看着边禾禾那张脸正在出神，漆黑的稻草窝门口突然有喊声：
“爸爸——！”
愕然看着黑漆漆的稻草窝窝洞口，微弱的光线下，莲莲脸色惨白的望着我，脸颊上的泪痕告诉我她已经哭过。我吃惊地爬出稻草窝一把抱住莲莲：“莲莲，你怎么跑到这里呀！”莲莲委屈的说：“莲莲醒来没见爸爸就哭了，莲莲把女乃女乃吵醒了，女乃女乃就带着莲莲来这里找爸爸。”我吃惊：“莲莲，快告诉爸爸，女乃女乃在哪里？”莲莲指着桂花林黑暗处：“女乃女乃扛着一根晾衣服的竹竿进了桂花林。”
我望向一片看不清黑影的桂花林，不远处传来一声声竹竿敲打桂花树叶的声音。我连忙朝着看不见的方向喊着：“妈妈，你别打桂花树啊，要打就打你儿子吧！”妈妈好像没听见我叫她，那一声声竹竿敲打桂花树的声音一声比一声猛烈。
妈妈太生气了，她不找自己的儿子黄阿蛮我出气，却拿着桂花树出气，用晾衣服的竹竿拼了老命敲打桂花树。
半夜的桂花林异常寂静，我听叫了桂花树也洒洒落地的声音。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桂花树被敲打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激越，我放下手中的莲莲立即就要朝着妈妈那方向跑过去，可是身后又传来四个叔叔的吟唱：
天皇皇，地皇皇，黄塘村半夜来了一个外地女郎，外地女郎不像样，专往一片桂花林里钻——！
我懵了，纪叔叔铁匠叔叔裁缝叔叔篾匠叔叔提着手电扛着一台靠椅一步一步朝着稻草窝窝走近。情急之下我吻着莲莲的小脸颊：“莲莲，喜欢爸爸吗？”莲莲连忙点头：“莲莲喜欢爸爸！”我嗯了一声：“那好，莲莲进稻草窝窝，坐在那位睡熟的阿姨身边，好吗？”莲莲朝着稻草窝看了一眼熟睡的边禾禾，就钻进了稻草窝。
本来是想过去劝我妈妈，向妈妈把边禾禾即将离开的事情说清楚，让妈妈以后不必担心我还会和边禾禾还有来往，可是以纪三卵为首的四个叔叔又用两根竹竿抬着一台靠椅逼近稻草窝，我心里感觉不妙，知道四个叔叔这一会是来者不善，一定会野蛮对待边禾禾。
身后是妈妈不停地敲打着无辜的桂花树，身前是四个叔叔齐刷刷的电灯光影，我真不知道照顾那一边才能让睡熟的边禾禾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