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第十幕哑佬（2）
哑巴说不了话，一点反应都没有，流浪狗都比她有趣，那些纯粹来看热闹的人便渐渐散了。包着头帕的阿婆可怜沈红妹，从家里端了碗米饭出来递给她，道：妹佬，饿了吧？来，吃点饭。
沈红妹感激地望着阿婆，接过饭立即狼吞虎咽起来。一碗吃完了，阿婆又盛了一碗来。连吃了三碗米饭，沈红妹才感觉空空如也的肚子终于有点底了。阿婆问沈红妹还要不要，沈红妹羞涩地摇摇头。阿婆拿着碗走了。沈红妹以为她不会再出来了，谁知阿婆却用碗盛了水出来，对她说道：来，喝点水，顺便漱一下口。
望着慈眉善目的阿婆，沈红妹终于忍不住泪下如雨。她哽咽着道：婆婆，多谢你！多谢你！
听到沈红妹开口说话，阿婆吃惊道：原来你不是哑佬啊？
沈红妹点点头。
既然不是哑巴，阿婆就有好多话要问了。她说：你是哪里人？为什么来到这里？
沈红妹回答：我是苍石人，因为犯了错，被我爷娘赶出了家门。
自然，阿婆又打听起了沈红妹所犯的错误，沈红妹不想对恩人说假话，于是把全部实情说了出来。阿婆听完以后，对沈红妹便不像先前那样热情了，但也没有不理沈红妹，应该说她对沈红妹的态度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沈红妹在经历了一连串的打击之后，心理承受能力由豆腐变成了豆筋，阿婆的反应她一点不意外。她早想好了，如果阿婆听完她的故事走了那更好，她可以毫无留恋地到其它地方去找一份活干，养活自己的同时攒一点去北京的路费。如今，阿婆却并未走，看样子她好像还有意要帮助沈红妹。她说：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呢？
沈红妹低头轻声道：不晓得。
县城就是县城，比起苍石墟来，其热闹程度就好比成捆的烟花和单个的鞭炮不可同日而语。走廊上不时有人经过，每个路过的人都对沈红妹充满好奇，过去了还要回头再望上一眼。
阿婆说：不晓得？你连下一餐饭在哪里都不晓得，你还没个打算呀？
沈红妹低头轻声道：我……我想找一份工来做。
阿婆问：你想找什么样的工呢？
沈红妹说：什么样的都可以，只要有个吃住的地方就行。
阿婆说：那你肚子里的孩子呢？你打算怎么样？生下来吗？
沈红妹点点头，像作贼的人一样心虚。
阿婆说：我劝你还是到医院去打掉它吧，留下来只会给你自己添麻烦。你想想，你以后还有多长的路要走？你还要谈对象，还要结婚，如果身边带着个孩子，而且还是没结婚生下来的，人家男的敢要你吗？就算有人要你，那人肯定也有这样或那样的毛病。
沈红妹不说话，眼前变得模糊起来。
阿婆叹一口气，转身回屋里去了，显然，她是生沈红妹的气了。阿婆家的屋子有很深的进巷，巷子两边是铺面，左边卖布，右边卖水果。沈红妹就坐在两个铺面中间即巷子的出口处，阿婆跟她说话时，两边铺面的老板都将耳朵竖得高高的，仿佛侦察环境时保持高度警觉性的仓鼠。沈红妹不确定她和阿婆的谈话他们听进去了多少。不过，多少都无所谓了，因为沈红妹站起身准备离开了。虽然前途黑暗心情惶恐，但除了硬着头皮撑下去，还能怎么样呢？吴仁德是不会来找她的了，未来的路只有靠自己走下去。
诶，叫你照店，你行吗？背后传来阿婆的喊叫声。
沈红妹回过头，只见阿婆站在巷子的出口处，脸上表情很平静。
照店？照什么店？沈红妹问。
皮具店。阿婆回答。
那店在哪里？
在青云桥附近。
青云桥在哪里？
嗨，同你都讲不清，你回答我你想不想做这份工作先？阿婆不耐烦道。
想啊，多谢婆婆。沈红妹的脸下着日头雨，又哭又笑。
黑暗中，有人打着手电筒过来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沈红妹总算看见了一丝希望。
第十一幕糖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