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红狐传第一章（12）
父亲和单身老兵李班长听此噩耗都很伤心。哈李班长可能格外自责，当天夜里他也突然病倒而没有过去奔丧，躺在床上直骂自己不该提老马的伤心事。镜秋紧挨着父亲坐在赶往高雄的车上，父亲始终一言不发；一想马团长竟然也走了，好象不该那么快、那么匆忙，匆忙到昨天连送他一下都忘了。又想起那时候自己跟锦瑟坐着马车从杨家出发，看他骑在马背上，那英武潇洒的样子是多么难忘。后来他车上只想一件事情，如今马团长一走，父亲手下的老兵就算快走完了。倒是对他说那衡州的毛月光究竟是不是圆的已经没有多大印象。
从高雄奔丧回到家，没过两天，父亲就开始出现疲惫不堪的身体状态。开始还总以为他或许是有些累了，没想到只是一种前兆。果然他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半边中风瘫痪下来后，只过了两年三个月零二十二天，也终于撒手走了。
台北最后一位单身大陆老兵在给父亲守灵的那天晚上，窗外飞着白色的雨。镜秋竟然披着衣服坐在那里睡着了。醒来时候才发现自己刚刚做了一场梦，梦见那些白色的雨竟然是飘飞在月光里，像三十年前秋天下过的那场雪。这些梦后来就开始折磨着自己，让他经常对着父亲的遗像上嘴角边难以捉模的笑容开始琢磨，透过那些微笑到底父亲还想要说些什么呢？早在这之前，他常常一人坐在那院子里半天都一动不动的——最后才想到父亲是真正想回家了，而且是想尽早跟母亲一起团聚。他们已经分开三十多年。想到这一点，镜秋如雨一样的泪水也就止不住纷纷而落。这里又过了一年，终于坐在火车上他就是带着父亲回家。同时，镜秋自己当然也想回家去看看，准确的说，太想太想了。
三十年对他而言，看起来非常漫长却实际上并不漫长，就像列车刚刚穿越长长的隧道。正好自己刚刚梦醒，脑子里很快就闪出一张美女俏皮的脸，朝气蓬勃。隐约中月亮，毛绒绒的，果然还悬挂在那里。尽管被车窗呼喇喇划掉半边。猛地抬头仔细看去，那是一张看起来纯真而又成熟的脸，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再看，又是充满青春美丽的脸，半点也不陌生。他一时间分不清楚哪一张是真实的，那两张脸不时地在晃动在变化在朝他微笑，逼真，完美而且非常清晰。但后来却又十分模糊起来，模糊的跟张白纸一样的毛月光，慢慢变得有些阴郁和沉重，幸好让他不感觉到恐惧。还好，很快就恢复到开始那一脸阳光下的灿烂，表姐锦瑟长到十八岁，不，应该到二十几岁三十几岁，甚至现在这个年龄那张脸应该都是这样的，纯真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