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眉蹙得更紧了。他收剑进鞘,低声问:“你的鞋呢?”
阿颜不在乎地说:“我醒来没见你,就出来找你,忘记了穿鞋。对了,昨晚我是不是抢了你的床?”她很心虚地看着他。轩辕燚摇摇头,浅浅一笑。“没有,本王让给你的。”
天空变得豁然开朗,得知没抢人家的床,阿颜松了口气。
“如此甚好啦。哈哈——”看着她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在晨光中摇晃个不停,轩辕燚情不自禁地伸手,揉了揉。
“去梳洗,吃点心。”他语气温柔。
阿颜不理他,追问道:“你今天感觉如何?”
轩辕燚刷地将宝剑重新抽出,迎着阳光,那剑光映得阿颜都有些睁不开眼了。“三年来,我第一次感觉自己有了力气。”轩辕燚自语道。三年了,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好像生锈,疼痛,僵直,可是昨晚吃了阿颜那颗药丸之后,他竟第一次感觉好像回到了三年前,没有伤痛的那些日子。
“本王很感激你——”轩辕笑望着她。那笑容与这和煦的晨光一样,温暖而动人。阿颜满不在乎地说:“好说,好说,救死扶伤天经地义。对了——”不知道忘记了什么,她又开始抓头发。
“对了,我要去采药。白苏、白微、曲莲、苁蓉、忘忧、青黛……”阿颜念念有词,一边念还一边比划着,憨态可掬的样子,着实可爱。听她对草药如此稔熟,轩辕燚开始相信,这丫头也许的确有些来历。
“来,把鞋穿上。”阿颜正念着,却见宫女捧着她那双大红鞋站在了轩辕燚的身边。轩辕燚毫不避讳地将鞋子拿到手中蹲在了阿颜的脚边。阿颜顺势搭住他的肩,将脚伸到了他的面前。轩辕燚认真掸落她脚上的泥土,将鞋子给她穿上。整个过程自然而亲切,好像他们认识已久,关系非同一般。轩辕燚身后那小宫女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澈水殿一夜之间出现太多神奇的事了,比如燚王爷会笑了而且还破天荒地早起舞剑,比如澈水殿出现了个神秘的红衣小女孩,对燚王爷直呼其名,而燚王爷竟纡尊降贵给她穿鞋!!这,这绝对有问题。就像在梓勿宫一样,因为不知道阿颜的来历,只知道主子对她宠爱至极,所以这澈水殿上下也对阿颜推崇至极。
用罢早饭,阿颜便背着个小篮子像模像样的去御花园采药了。但偌大皇宫地形复杂,这孩子头脑又不大清楚,轩辕燚不放心,于是便暗暗跟在了她身后。却说这厢阿颜铁了心要给轩辕燚医病,而那厢轩辕烈为了找她已经快将皇宫翻过来了。
“主子,师父会不会已经离开皇宫了?”李德全小心翼翼地问。
轩辕烈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坐在一张梨花椅上。绣着精致花纹的袍子上沾满花粉、草屑,看来为了找到阿颜,他着实也折腾不轻,差不多找了一夜。
“主子,您一夜未睡,不如先休息片刻再去上朝。我带人继续悄悄找,一有颜儿消息我就通知你。”李德全继续低声劝慰。
轩辕烈看了一眼窗外朝阳,神色略显黯然说道:“重点搜索枯井、池塘——”那死丫头疯疯癫癫,又半夜三更地离开,会不会——如果她还活着,偌大的皇宫不管她闯到哪里都会一石惊起千层浪,怎么偏偏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呢?至于离开这里,就算她轻功再好也是万万不能的。
李德全也有些担心,但他明白主子心思,于是安慰道:“主子莫要焦虑,也许她误入哪位主子那里,被当做宫女了。”
轩辕烈不置不否,神色漠然地离开了。阿颜来到梓勿宫不过短短七日,而在这七日里她更是把梓勿宫弄得鸡飞狗跳,片刻不得安宁。如今她失踪,梓勿宫又恢复了以前的宁静,可是轩辕烈却有些不习惯了。
朝上讨论的焦点还是西南战事,轩辕烈之前几次请战都被父皇驳回,如今也只有噤声了。早朝结束之后,轩辕烈在军机处外遇见了夏太尉。只是几日不见,这太尉看上去竟好像老了许多。
“老臣参见镇南王。”夏太尉礼数周到,谦卑尊敬。论辈分,轩辕烈还是很尊重这位老臣的,毕竟他也曾开疆辟土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位极人臣,虽然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但说到底他也是功臣。想到这里,轩辕烈的语气便放缓了许多:“太尉不必拘礼,如今西南战事吃紧,父皇又不让我出征,太尉对此有何高见?”
夏太尉轻叹一声,苍老的面孔上满是隐匿的忧愁。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皇上既如此安排,一定有他的谋划,殿下不必操之过急。”
轩辕烈又说:“本王自然明白皇上苦心。”
夏太尉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而他这一连两句的如此甚好,忽地引起了轩辕烈的注意。因为他那语气、音调、甚至是神情都像极了阿颜。于是他马上试探着问:“近来太尉家中可还安好?”
夏太尉猛然抬头瞥了轩辕烈一眼,继而恭敬低头道:“多谢殿下关怀,老臣家中老小一切安好。”
但轩辕烈却从他那闪烁的眼神中读出了异常。
“老臣告辞——”夏太尉匆匆离去,轩辕烈眸光诡谲深奥,他慢慢将望着夏太尉背影的目光收回,看向四周。晨光之下,远山如黛,白云飘逸如丝。晨光毫不吝啬的倾洒到整个皇宫,到处都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中,恢弘而庄严。所谓江山如画,也许就是这样吧。
“殿下——”梓勿宫的一个小太监一脸神秘地找到轩辕烈。
轩辕烈观景兴致被搅扰,颇有些不悦地问:“怎么了?”
那小太监伏到他耳畔耳语几句,轩辕烈的神色便一点点凝重起来,随即自语道:“这么说,他恢复了?”
“走,去看看。”轩辕烈从容步下石阶,让小太监在前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