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两步,复又停下来,终是放心不下沈含香,抱着孩子走进林子里。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逃避总不是办法。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因为战乱无人耕作,漫山遍野都是杂树野花,一片狂野的蓬蓬勃勃的生命力。
这林子得到充足的阳光和风雨,长得格外茂盛,良莠不齐到处洒满了种子,繁密的叶子几乎遮住了半边天空,俨然多出几分森然的感觉。
顺着压折坏的杂草树枝往前走,不难看出当时打斗的激烈。
沈含香蹲在一片空地上,身侧三五个衣衫不整的汉子横七八竖倒在地上,均是一剑割喉,脸上表情尚且带着还没来得消去的猥琐和惊诧。
“香儿,怎么了?”
沈含香背对着她蹲在地上,脊背微微颤动,想必心中着实慌乱。
百里凰一叹,抱着孩子快步走过去,进了却才发现,她面前还有个女人,衣衫不整,蓬头污面,奄奄一息。
“这是?”
沈含香那悲痛欲绝的表情,似乎两人并非陌生人,而是本来就认识。
莫非是沈含香的朋友?
“姐姐,她是柳月。”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话里却包含了千万种愁绪。
百里凰一怔,看着地上面色惨白沈含香外衣遮不住露出来皮肤上的青紫,面色一暗,蹲子,垂下眼眸,道:“我先给她把把脉。”
但凡习武之人,多少都会一点医学常识,再且这几年她研究美食,好歹也对药理方面专研了一些。
“不用。”
躺在地上的女人艰难地说道,“我不行了。”
虽然话说不清楚,可是她眼中的绝望和悲凉,却是那么明显。
百里凰收回伸到一半的手,复又站起身。
这个女人,看这伤势本来就存活的希望不大,再且,她缺少求生意义,更是添加了救治的困难。
另外,她从沈含香那里得知沈柳月是个什么样的人后,对她一直没有什么好印象。
在她的观念里,素来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既然有过背叛和出卖,还有灭门之恨,断然不会原谅。
毕竟她不是圣母,在战场上锤炼出来的冷血,不容许对敌人仁慈。
这个女人,别说没有条件,就是有条件,她也不想救。
瞟一眼沈含香,难道这妮子吃一次亏还不够,还要同情这种女人吗?
不过到底多年以来的相伴,多年以来的姐妹之情,看到这般惨状,素来善良的沈含香心中难免不忍......
“恨”一字,从来都是嘴上说的好,实际上做起来却很难。
沈含香满面泪痕,眼中满是错综复杂的情绪。
“我不求你能......原谅,只要你以后都......好好的,我也安心了。”
沈柳月努力扬唇,却怎么也勾不起笑容的弧度,充满期翼的目光紧盯沈含香许久,终于缓缓闭上,祥和而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