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为王 第二百一十三章 山雨欲来(六)

作者 : 牧江南

()接到赵章的邀请函,赵信不禁有些意外。

这些天来因为上次的事情,禁卫和羽林之间的敌视情绪愈加严重,甚至有几次因为语言不和在城中酒馆等地大打出手。幸好不是轮值期间,轮休的禁卫和羽林都未携带武器,所以只是鼻青脸肿而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信期和赵信都默契的选择了弹压所部的激情情绪,在军中严肃军规,严禁在宫中或者宫外挑衅对方,以免激情事变。

如今这等局面,明眼人都知道无论是主父还是大王,都不愿意看见赵国出现内乱的趋势,而充当二人亲军的羽林和禁卫就显得尤为引人关注了。

为了加强警戒防止宫中有变,同时也为了杜绝羽林士卒在外惹事,赵信在请示主父之后将羽林军中的轮值制度取消,实行战时严戒,吃住皆在营中,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王宫。很快受到羽林的感染,禁卫也仿效执行了禁令。

与国中看似风平浪静相比,赵国王宫中气氛却陡然紧张了起来,禁卫和羽林皆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每到夜晚各自关闭宫门,巡夜士卒都是利箭在弓,严加戒备。

随着虎符制度的执行,赵国国内原本平衡的形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直由主父心月复掌控精锐边军的军权也便限制收回,赵希等人显然是已经得到了主父的叮嘱所以并未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平静的将手中的符节交出。从此以后他们虽然仍为军中主将,却无虎符不能私自调动五百兵卒以上的军队,只是作为军中驻守防范边地的将领,不能擅自领军出营,更不要说领军北上邯郸“勤王”。

此举对于王党来说无疑是次巨大的胜利,诸人纷纷弹冠相庆。要知道主父最让人忌惮的无非是赵国那他一手锻造出来的无敌雄兵,若将此利去掉,则主父之势消退大半。

但在赵信眼中看来却并非如此。那晚大王已经用一种很明确的态度表示不愿意再与主父相争,这对王党的核心来说是种巨大的打击。要知道他们前后忙碌了半天,最后他们的主子却无心再战,这无疑是个天大的笑话。只是因为在场的肥义和赵成等人严密封锁消息,所以此事才没有在赵国广为流传,否则要是知道了赵王生出了退位之念,恐怕依附于他的士大夫们早就要一哄而散了。

所以主父在此时做出让步,以赵国利益为重的前提下支持执行虎符制度,这也是对赵王的示好做出积极地回应。他用实际行动表明,他赵雍仍然是赵国的主父,赵国的利益对他而言始终是摆在第一位的,只要任何有利于赵国的决定他都会给予支持。同时也无疑在向国人示意,自己和赵王父子之情仍然十分融洽,远没有外界传的那么水火不容。

所以如今形势看似紧张,实则局面较之以前已经大大的缓和了,因为赵何的主动退让,主父对他的成见已经减少了许多。更为关键的是王党的核心相邦肥义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肥义不同于赵成和李兑等一心倒主父的人,他本就是主父的心月复之臣,只是因为身为赵国相邦和太傅,所以不得不选择站在了赵何一边对抗主父。如今主父已经明确的表示了不会废黜赵何的王位,而且似乎也放弃了夺回王权的想法,在虎符制度一事上坚持了以赵国利益为重。这也让肥义渐渐的改变了以往对抗主父的立场,转而继续保持了一种中立的态度,希望赵国这种主父和大王并存、共掌朝政的局面能继续维持下去。

毕竟主父年事已高,百年之后朝政仍然是要归还给赵王的。现在的赵何无论是资历还是经验上都还显得过于稚女敕,有主父这位经验丰富的政治老手在旁相助,赵国定能继续保持着奋进向上的局面,为诸侯所惧。

所以羽林和禁卫看似剑拔弩张,赵信心中却是有数,这种宫变绝不会再此发生的。只是出于主父的安全考虑,所以才令羽林严加戒备。毕竟不知会不会有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想要打着赵王的旗号意图对主父不利。

收到安阳君赵章的邀请,赵信心中委实有些犹豫。

平心而论,他并不愿意和赵章走的太近。赵信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赵章想要的是什么。

作为一个前朝的废太子,如今却广结党羽对抗当今大王,所怀是何居心,恐怕路人皆可尽知。

这就是赵章和主父的不同了,主父所念及的不过是得而复失的王权,并非王位这个虚名,所以他和赵何在实质上并没有根本的冲突,无非就是想回到当初他掌国事赵何为王在国摄政的情形。而赵章要的远没有这么简单,他要的是那个曾经几乎属于他的王位。

正是因此,赵信才会下意识的跟赵章保持着距离,离这个危险人物尽可能的远一些,再三冷淡的回应他的热情邀请,不肯加入他的阵营之中去。

对于赵章拉拢自己的原因,他自然心知肚明。无非就是他手上掌握着邯郸城内唯一可以不受大王限制的军队。

不过这次倒是真的难以推月兑了,赵章特意亲自前来邀请,而且再三言明是有贵客前来,要他务必到场。为了怕赵信推月兑公事繁忙,早早的他就向韩胜替赵信求了个假。

赵章的面子赵信还是不能不给的,毕竟无论怎么说他也是主父的嫡长子,赵国国内最有权势的几个男人之一,得罪了他恐怕以后会后患无穷。

所以尽管心中不太愿意,赵信还是不得不如约赴宴。

按时来到了安阳君府外,一切都如上次来时一般,只是门外的车马却少了许多,只有寥落几乘,而且看上去都是简陋至极,远不及上次。走进门后发现府中的布置也是寻常至极,主人似乎都没有花上什么心思,除了垂首静立在路旁引路的婢女家仆外,其他和寻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赵信原本以为安阳君如此郑重其事,必然是规模不小的宴会,邀请的人较之上次也是更加尊贵,却没想到只是这样规格待遇。心中不禁哑然,心想不会是赵章闲来无事,来拿自己取乐吧。

所幸走进大厅时才发现宾客确实很多,不过有些意外的是这些人大多都是布衣穿着,看上去都是一些平民百姓的样子。赵章则坐在诸位,正侧着身子微笑着和身旁的一位白发的老者在交谈着,见赵信走进门来脸上闪过一丝奇异之色,忙站起来笑着说道;“我们的赵将军可来了,来,快快入座。”

赵信忙躬身行礼道;“君上客气了,末将军中有事所以耽搁了一会,倒是让君上久等了。”

赵章笑着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你我之间哪用的着如此虚礼,快快入座便是。”

赵信心中嘀咕着:好像我跟你不是很熟吧,身子却随着引领的家仆入座坐下。座的位子正是赵章右手下位第二座,田不礼则坐在他的上手第一座,见赵信前来微微颔首,以示招呼。

赵信的座位与那名老者遥相对应,才刚刚坐下就对上了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心中不禁一凛。

赵信直觉告诉自己,不知为何,那名老者似乎对自己很是感兴趣。从自己跨进殿中时开始,他的目光就一直定在自己身上,未曾离开。环视了殿中四周,似乎赵章口中的贵客也只有他最为可能了。可赵信却对他毫无印象,不曾记得邯郸有这么一个“贵人”。

只见老者须发尽白,精神却是极好,尤其目光之中精光十足,浑然不似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叟。头发简单束起,身上穿着的只是麻布粗衣,神情不怒自威,虽是席地而坐腰间的佩剑却未取下,正目光凌然的望着赵信,赵信则不敢示弱,面带微笑的与之对视。

在他一旁坐着的是同;老者一般装束打扮的年轻男子,倒是面色温和的望着自己,见赵信余光扫来,则微微点头回之一笑,一副人畜无害良好青年形象。

赵章也感觉到了二人对视场面似乎有些尴尬,忙咳嗽一声笑道;“魏先生,还忘了跟您介绍了,这就是我们赵国最年轻有为的将军,羽林将军赵信。同样他也是我赵氏宗室子弟,论辈分应该是我族弟。”

又看向赵信介绍道;“这位是我墨家三大分支之一的赵墨钜子魏槐先生。魏槐先生虽不名显于朝堂,在民间却是德高望重,本君今日能邀请到他赴宴,当真是荣幸之极。”

那魏槐见赵章如此说了,目光才稍稍收敛,面容有些僵硬的挤出了一丝笑容,对着赵信说道;“赵将军当真是年少有为,想来武艺定是高强无比,否则如何能够平步青云。”

赵信凛然,心想原来是墨家的人,难怪布衣草履的打扮,神情始终是别人欠了他钱不还的样子。墨家虽然在民间威望很高,可给人的印象却是古板至极,苦修之人更是给人变态的感觉。赵信虽然接触墨家不多,但看他的样子倒是极为符合传说中墨家苦修者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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