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宫门在“吱吱呀呀”声中被缓缓推开,赵信用尽全力才将宫门推开,身后虽有数千人,却无人肯上前相帮。
而不远处,主父正强撑起身体,坐在榻上微笑的看着自己,似乎想挣扎着站起来,可终究只是徒劳,只好作罢。
望向赵信的眼神已不再是零散,竟仿佛渐渐的恢复了以往的生气,脸色也泛起了一丝红润。
“主父,末将救驾来迟。”赵信哭着上前跪在主父身边,将他搀扶了起来。
“好孩子,你来了。”赵雍抬起了手,轻轻的抚模了番赵信的脸颊,只是赵信如今满脸是血,浑身上下竟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
赵雍眼神带着笑,缓缓的开口说道。“难为你了。”
“我在这里二十三天了,我想过很多人会来救我,却没想到只有你一个,也只有你赵信一个。“
“主父……”赵信低头哽咽,却不知何言以对,只是跪下磕头道:“末将无能,敌不过外面的叛军,如今跟来的兄弟们已经死尽,只有我一人求李兑放我进来了。”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你能来见我最后一面,我已经很开心了。”
赵信停住了磕头,上前扶住主父道;“主父,请让末将背你冲出去,末将就算粉身碎骨,也绝不会厚颜苟活。”
赵雍笑了笑,只是笑了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安静的看着赵信。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二十多天的饥饿已经彻底的摧毁了他的身子,恐怕就算出了这个门也活不过来了。如今这般,恐怕是回光返照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拖累赵信一起送死呢。他还那么的年轻,还有大好前程,为什么要陪自己殉葬呢。
赵雍的眼神飘过赵信,望向远处,忽然开口道;“去帮我把那花摘来。”
赵信随着主父的眼神望去,只见几朵零星的黄花,静静的开在杂草丛生中。
赵信轻轻的将主父放下,虽然不解他的意思,还是去帮他采摘来了,放在他的鼻前轻轻说道;“主父你看,这花开的多好。”
赵雍眼神有些迷离,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喃喃说道;“此花名叫朝颜,清晨花开,至午花谢,所生不过半日,却依旧顽强绽放。她曾经最爱的就是这种小花,常常让我陪她在野外采摘,没想到现在陪伴我的,也只有它了。”
赵信自然知道主父口中的“她“是谁,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忙开口道;“即便凋谢,来日依旧会开放,亦如人生,主父请勿多想,请让末将护送你出宫。”
赵雍却只是微笑,浑然不顾赵信的话,只是继续说道;“其实何儿一直很像他的母亲,无论是相貌还是神情,就连性子也是一般。所以我才会这么爱他,在他身上我总是能看见他母亲的样子。可惜了,他到底是性子文弱了一些,始终做不到杀伐果断,即便是到了如今的地步,终究还是不肯直接了断我。若换了是我,要做就就做彻底些,何必这般。”
赵信泣声道;“主父勿要多想,大王心慈仁厚,绝非此等小人。定是受人蒙蔽,不知主父在此受难。”
“受人蒙蔽。”赵雍却只是笑了笑,此时是否是已经不重要了。
“你可知我一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那就是我虽有三子,却无一人像我。长子叛我,爱子杀我,幼子尚在襁褓之中。”
赵雍扭过了头,望向赵信道;“赵信,你可知我为何一直这么喜欢你。”
赵信心生悲意,低头轻声回道;“末将不知。”
赵雍看向赵信眼神中满是期许,缓缓说道:“因为你像我,像极了我。”
“我问你,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你可否愿意拜我为父,喊我一声父王。”
赵信跪地拜首,哽咽着说道;“儿臣不孝,叩见父王。”
“好孩子,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见礼送给你了,我腰间有我佩戴多年的一块玉符,你将它取下,当作我们父子结义的凭证吧。”
“诺。”赵信含泪从赵雍解下玉印,却已经泣不成声。
“好孩子别哭,能有你这个有情有义的儿子,父王很是高兴,已再无什么遗憾了。”
赵信拜倒,“父王,请让儿臣背你冲出去吧,就算是死,咱们父子也要风风光光轰轰烈烈的死在军中。”
赵雍确实笑道;“谁说父王要死了,你真是糊涂了脑袋,我们现在若是冲出去必死无疑。你若真想救我,就去邯郸王宫求何儿来放我出去,何儿是个好孩子,他知道父王在行宫中受苦的话一定会来的,这样不就有救了。”
赵信惊喜道;“当真?”
赵雍点头笑道;“自然是真。”
“你快快去就是了,勿要浪费时间,我如今这个模样还能支撑的住几天,你若是动作慢了的话恐怕就真的见不到父王了。”
赵信低头想了想,眼下要求活路似乎也这有这个办法了。他见主父虽然虚弱,可双腮仍有些潮红血色,神志也颇为清醒,二十几日都支撑过来了,再支撑几日似乎并非难事。
当下咬了咬牙,重重的磕了几个头道;“儿臣不孝,这就去王宫请大王前来,三日之内,三日之内儿臣必会返回,父王一定要坚持住。”
赵雍含笑点头,“快去就是,何苦做妇人之态。”
“诺。”
赵信冲出宫外,也不待和李兑说声话,只是翻身抢了匹马,挥鞭就要走。宫外的守军见李兑并没有下令,便也纷纷让开路,任由赵信疾驰而去。
“羽林赵信,求见大王。”
邯郸临厥宫内,赵信跪在殿外,满身血污却来不及清洗,只是不停的一遍遍的高声喊着。
已经喊了整整一天一夜了,赵王却始终没有接见他,赵信也不肯离去。只是跪在那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声音早已沙哑,疲惫不堪的身躯也在不停摇晃,却不肯罢休。
宫外站着的一名侍卫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忍,走上前弯身轻轻的说道:“将军,大王如今在寝宫养病,并不在临厥宫中,你先这样恐怕是见不到他的,不如先回府歇息会,我们会为您通传的,等大王想见你的时候自会通传。”
赵信对他的话却是置若罔闻,依旧一遍遍的喊着。那侍卫见此也不生气,只是叹了口气回到了自己岗位。
“怎么样,说了你劝没用的。”身旁另一名侍卫斜眼望向他,开口说道。
“我早已经劝过赵将军的,他只是不听。说来他也真是忠义,满朝的大臣们没有一人肯为主父求情,也就只有他敢了。”
“可不是呢,奉阳君几次让人上前将他拉走,他却武艺高强无人可敌。想要派人将他射死又顾忌着他的舅舅和父亲,这奉阳君也当真难做,只好任他跪在宫外哀求大王了,反正大王也在病中听不见的。”
“已经一天一夜了,就算铁打的人也吃不消的,看他的模样浑身上下都是伤口,也不知还能支撑多久。你说说来也奇怪,他父亲不是就在邯郸中吗,为何不来劝劝自己的儿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侍卫瘪了瘪嘴不屑的说道。
“自古忠孝难两全,赵大人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君子,赵将军这是要为主父尽忠,他不会让自己儿子为难的。”
“那如今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呀,总不能看着赵将军白白跪死在这里吧。”
“那能怎么办。”一人叹气道;“你我只是小卒一个,即便有心也是无力,还是安心的当差吧。”
“羽林赵信,求见大王。”宫外的赵信依旧不折不饶,嘶哑着声音大声喊道。
“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