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和赵俊生辞别亲人,并马疾驰。赶到黄河边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摆渡的艄公已经收船歇息。他们望着夜色里的黄河,只能听见水浪咆哮的声音,却看不清河里的状况。
艄公就住在河边的窝棚里。两人见窝棚里已亮起灯火,便下马走了过去,问艄公是否还可以摆渡。艄公说河中浪险,晚间不便摆渡,便热情地让他们在窝棚里住下。第二天早上,便将他们摆渡过了黄河。
之后他们晓行夜宿,这天来到邯郸境内,邯郸城隐隐约约出现在了他们的前方。赵俊生向前一望,把马放慢,手指前方:“木兰,你看……”
木兰闻声,转过脸去,瞥了他一眼,责备说:“你又忘了!”
赵俊生忽然领悟,后悔地说:“哦哟!是是是,我说错了。木棣贤弟!”
木兰说:“哥哥千万记住,以后不要再叫错了。”
赵俊生笑了笑:“所幸这里就咱们两个,没有别人。”
木兰慎重地说:“没人时不牢记,待有人时再叫错了,一定引起人家怀疑,让人家看出我是女子来,如何得了?”
“你说的对。”赵俊生点点头说,“木棣贤弟,你看,前边就是邯郸城了。你我兄弟二人只顾赶路,实在有些疲累了。眼下肚子也饿了,我们的干粮已经吃完,马也需要歇息,喂些草料。咱们到城里找一个合适的旅店住上一宿如何?”
木兰说:“大哥说的是。咱们进城去。”
两人进了邯郸城,天已经黑了下来。但见城里大街上车马辐辏,两边处处灯火,人群熙攘。再往前走,见街旁一家旅店门前挂着一块木牌,上有“鲁家客店”四个大字。
二人来到店门前下马。店小二连忙走过来招呼:“二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
赵俊生问:“店里房子可宽绰?”
店小二说:“要说住店,房子宽绰洁净,这条街上就数我们鲁家店了。今日幸好客人不多,上房还没有住满。二们客官,请吧!”
赵俊生望一眼木兰:“贤弟,就住这里吧?”
木兰点了点头:“好。”
店小二上去将二人的马接了过去。两人随他进店,见过厅里柜台后面,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胡子全没有,脑袋像个油葫芦,又光又亮。店小二指着那人说:“这是我们的鲁掌柜。”
鲁掌柜见他俩进来,连忙起身,满面堆笑,彬彬有礼地向两人哈腰点头:“失迎!失迎!就你们两位吗?”
赵俊生答:“是的。”
鲁掌柜望望他们:“二位客官装束不俗,你们是……”
“啊,我们是到边关去的,路过此处,在店里歇上一宿。”木兰说。
鲁掌柜敬重地说:“哎呀呀!原来是从军的壮士。失敬!失敬!二位高名尚姓?”
赵俊生答:“在下姓赵名俊生,这位兄弟姓花,名叫花木棣。”
鲁掌柜提笔记在客簿上,又问:“何方人氏?”
赵俊生答:“梁郡商丘人。”
鲁掌柜一愣,仔细地望着两人:“你们是梁郡商丘人?”
赵俊生说:“是啊。掌柜的去过商丘?”
鲁掌柜轻轻摇了一下头:“没有没有。”记好了,又“啊”地一声,好像要问什么话,但却没发问,说,“我还是先给客官安排住房。正好,后院有两间干净宽绰的上房,二位就住在那里好不好?”
赵俊生问:“是两个单间吗?”
鲁掌柜说:“不是单间,是通房,两个床铺,二位住进去正好。”
赵俊生便说:“我们要两个单间。”
鲁掌柜不解:“为什么?你们两个既是同乡,又是同路,住一个房间,不是正好吗?”
赵俊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掩饰说:“啊……不瞒掌柜说,我夜里睡觉打呼噜,鼾声如雷。我这位兄弟睡觉极轻,我们睡在一个房间里实是不妥,还是安排两个单间吧。”
鲁掌柜说:“那就有一间是配房了,只好让客官将就一下了。”
木兰说:“不妨事。”
鲁掌柜便让店小二带他俩到后边去了。
赵俊生让木兰住进了上房,自己住在了一间偏房里。木兰对店小二说:“麻烦你快给我们把马喂上,多加些好草好料。今夜三更,我们还要早起赶路呢。”店小二答应一声:“好哩!”问他们吃些什么。
赵俊生问木兰:“贤弟,你想吃些什么?”
木兰说:“随便吃些就行了。”
赵俊生便说:“就给我们每人来二斤大饼,另外随便送些小菜来。我们一路干渴,多上些汤水。”
“上一壶酒吧?”店小二殷勤地说。
赵俊生望望木兰。木兰说:“酒就不要了。快些上饭来吧。”店小二说了声“稍等”,便出门去了。
一会儿,店小二便把饭菜送了过来。两人在木兰房间里吃过饭后,赵俊生便回房歇息。
正是月初,木兰见上弦月已经爬上了屋顶,天不早了,便将门关好上了閂,把包裹和银枪放好,将护身的佩剑摘下来放在枕下,吹灭了灯,和衣躺在床上休息。
客店因为住人不多,显得很静。
深夜,月上中天,客店的院里蒙上了一片光华。远处响起了二更鼓。在两个房间里,木兰和赵俊生都已经熟睡。
这时候,忽然一条拿枪的黑影从后院窜房越脊,如一阵疾风,来到了木兰住的房顶上。静夜里,他脚下踏瓦的声音咔咔直响。
木兰在睡梦中忽然被惊醒,机警地睁开眼来。一块东西从上面掉下来,落在了她的脸上。她急忙用手抓住,原来是从房顶掉下来的一个鸡蛋大的坷垃。她知道情况不同寻常,忽地折起身来,屏住呼吸听了听,听见了房上的脚步声。
“有刺客!”她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念头,不由得一惊,急忙抓起枕下的宝剑,从床上跳了下来,躲在窗里,向外看动静。
外面“咚”的一声响,她便见一个人从房上落了下来。月亮被一层云遮住,外面只有淡淡的月光。她凑着月光一看,影影绰绰见是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却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见他双手横着一条长枪。
那大汉在房前站住脚,转身望着木兰的房门,大声地骂了起来:“娘的,什么客官!你们倒走运,老子可苦透了!我杀了你们,咱们谁也别想去!”
木兰听着他这没头没脑的话,不禁心中生疑:这人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只听“哐”的一声巨响,房门被踹开。木兰见一条大汉双手端着长枪,一脚踏了进来,迎门一站,大喊着:“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木兰见他愣头愣脑,大喊大叫,心想:难道会是刺客吗?若是刺客,应该行动诡秘,不让人发现,他却为何这样明火执仗,吼声如雷?若不是刺客,为何半夜持枪破门而入?……难道是寻仇讨债的,找错了门?她见这大汉身材约有七尺来高,五大三粗,站在那里好像一座塔,手中握着的一杆长枪约有一丈来长。她觉得这枪也实在有点出奇。
大汉威风凛凛,让她不敢疏忽,暗暗屏住呼吸,看他到底要干什么。便见大汉在黑暗中向她床上瞅了瞅,大概看不清床上是否有人,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望定她的卧榻,挺枪狠命刺了过去。只听“哧”地一声,床上的被褥被刺穿,床板也被枪锋刺穿了,发出“咔嚓”一声响。
木兰暗暗庆幸,心想,若不是自己被惊醒提前做了防备,这一枪哪有命在!一颗心便不由自主地咚咚跳了起来。
她凭大汉的身段和枪法的迅猛,断定此人武艺超人。
大汉见没刺着人,将长枪拔了出来,在手里一横。房间很小,长枪很长,枪的一端一下子横在了她面前。她怕万一被伤,急忙向后一躲。大汉立刻发现了她的影子,哈哈一笑说:“原来你躲在了那里!”便用枪挡住了出门的空隙,接着便向他扑来。
木兰怕被他逼到死角里,便纵身向上一跃,一个紫燕凌空,从大汉的头顶上平着身子飞了过去,落在了房门后,然后急忙转过身来,宝剑对住了大汉。大汉尚未转过身来。
如果此时她从大汉身后出手,定会置大汉于死地。但她却没有出手,因为他没弄清大汉的来路,怕惹出是非,误了到达边关的时间。
他望着大汉,百思不得其解:这人如此举动,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