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实言相告,我儿是个憨子。……”鲁掌柜开口说道。
木兰见印证了自己的判断,望了一眼赵俊生。
赵俊生大为惊疑,心中的气愤仍然难逝:“憨子?憨子怎么有这么高的武艺?为什么口口声声要杀我们从军的人?”
鲁掌柜忙说:“客官莫急,听我详细禀告。说他是憨子,其实也不是傻得什么也不知道。老夫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孩子一生下来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在娘胎里便长了一个大个子,他娘生他好费了一番气力。生下来用秤一称,足足九斤重,当时给他取名叫九斤。他落地就是一副憨性子,大着嗓子直哭个不停,我和他娘都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娘给他喂女乃,他吃着不足兴,哇哇直哭。他娘就拿了一个烧饼嚼了喂他。他大口大口地吃下肚,才不哭了。”
木兰觉得奇怪,惊异地抿嘴一笑。
“我们这才知道他是在娘肚里饿坏了。”鲁掌柜接着说,“他从小饭量就惊人的大,在娘怀里抱着时就顶一个大人吃。长大后,一个人顶几个人的饭量。俗话说能吃的人就能干,倒也不假。待他能干活的时候,一个人真的顶几个人能出力,一百多斤重的粮袋,他不但能一手提起一袋,肩上还能再背一袋,行走如飞。人们都说他是大象托生的。当初他虽然有点傻乎乎的,但尚且懂事。后来他娘死在了土匪手里,他为他娘报仇,遭了土匪毒打,气恨过度,从此就改变了天性,成了几分疯傻人,见了不顺眼的人就想和人家拼命。”
木兰心里这才有些明白,原来这大汉小时候精神受过刺激。
“前几天见街上的青壮应征去边关打仗了,他也要随人家去,人家怕他到军营惹出事来,没有允许,他便气恼在心,一见应征入伍的壮士就眼红。前天晚上几个外地应征的客官住在我店里,他知道了,嫉恨得咬牙,说他去不成,就让谁也去不成,立刻就要和人家动手。老夫怕他真的惹出事来,只好把他关在一间屋里,门上上了锁。谁知他今天夜里竟然跑了出来,终于惹出祸来了啊!唉……”鲁掌柜说到这里,后悔自己一时疏忽,没把儿子看管好,脸上现出了惭然的表情。
赵俊生听了,望着鲁掌柜,疑惑地说:“会有这种事?你是不是编瞎话骗人?”
鲁掌柜心里冤枉,便要证实自己的话,说:“客官不信,可随老夫到关这畜牲的房中去看,也可问我店中的人。”
赵俊生想了一想,向木兰说:“贤弟,你在这里看着他儿子,我去跟他看来。”说罢便让鲁掌柜带路前去。
大汉被背绑着双手,丧气地蹲在地上,如牛喘气。
木兰问他:“大汉,你爹说的可是实话?”
大汉不回答她的话,却说:“你不是从军的。从军的没有一个能打过我。除了我干爹能制住我。你一定是我干爹。干爹,你放了我吧,我不是要杀你,是要杀从军的。”
木兰见他总是说些没头没脑的话,真是可气又可笑,望着他训斥说:“你这傻子,胡说些什么?”
大汉见惹了她不高兴,便不敢出声了。
一会儿,赵俊生和鲁掌柜回来了。木兰问赵俊生:“大哥,是否如鲁掌柜所说?”赵俊生说:“确实如他所说,那上了锁的门是被他拽开的,铁锁还在门上。我问了那店小二,店小二证实了鲁掌柜的话。”
木兰费解,轻摇着头说:“真是太奇怪了!”
鲁掌柜说:“客官,其实,我刚才说过,这孩子也不是十分傻,他是晓些事理的。”
“此话怎讲?”木兰问。
“说来话长。二位客官,先让这畜牲在这里忍受一会儿,咱们到屋里,听老夫慢慢说给二位。”鲁掌柜说。
木兰和赵俊生随他进到屋里,鲁掌柜将灯点上,三人坐下来。鲁掌柜开口说:“老夫就向客官从头说起吧。老夫名叫鲁明生,山东登州府蓬莱县人氏。年轻时也曾学过武艺。那年大旱,土匪四起,一天我出外做小生意,一股土匪到我们村里抢劫。土匪抢了我家的东西,憨子他娘哀求土匪高抬贵手,土匪却蛮不讲理,她就和土匪争夺起来,土匪动手,她就和土匪拼命,结果被土匪打死。憨子上前与土匪拼命,结果被土匪暴打成重伤,不能动弹。我回来后到县里告状,没想到竟是官匪勾结祸害百姓,无人为我伸冤。我只得含冤为憨子治好了伤。不久官府又差人下乡逼粮。老夫一怒打死了逼粮的差官,惹出人命案,不得不带着憨子潜逃,四处漂泊。几经展转,逃到这里,靠朋友相助,开了一座客店。……老夫只有这一个儿子,因他母亲早死,老夫识他为掌上明珠。然而这孩子就知道跟着我舞枪弄刀,不知干活。”
木兰想他既然能把这样一个儿子关起来,一定武艺不凡,问:“他的武艺是你传授的吗?”
鲁掌柜摇摇头:“不。是一位高人。那位高人的武艺,可实在高得很啊!”
赵俊生问:“什么样的高人?”
“听我说来。”鲁掌柜缓了一口气,说,“那年春天,一位山西的客人病在了我店中。老夫为他请医寻药,熬了喂他,又给他喂茶喂饭,整整两个月,才治好了他的病。他康复后对我感激不尽,说:‘你的恩情如同再造,我没有什么报答你,想传授给你儿子一套武艺,你看如何?’我问他是什么武艺,他说他有一套祖传的枪法,叫八宝屠龙枪,说那枪是上古时禹王治水屠龙的宝器,后来流传后世,不知怎么传到了他家。”
“就是你儿子使的那杆枪吗?”木兰问。
鲁掌柜点点头:“正是。他说是他的先人创造了这种枪法,共有一百二十八路,威力无比,厉害异常,天下独一无二。我想,憨子能学得好武艺,以后也好不受坏人欺负,就答应了。他在我这店里住了五年,才把枪法向我儿子传授完了。我儿小名叫汉子,因他憨头憨脑,人们便把那‘汉’字改了音,叫他‘憨子’。憨子得了高人的传授,加上他长得五大三粗,力量过人,就无人能敌了。这畜牲一拳打在地上,能把地打个尺把深的窟窿;一脚踢在石头上,能把斛斗大的石头踢裂,满空飞舞。邯郸城里没人能降住他。见人家去杀敌报国,他也要去,但没人敢带他去,老夫也怕到军营里无人能管束得了他,哪里敢放他去?谁知他却由此对应征的人生了嫉恨。”他说到这里,“唉”了一声,“老夫想找一位武艺比他高的人管束着他,带他前去,可是怎么也找不着,真是把我难为坏了!”
赵俊生望望木兰说:“还倒是块好钢!”
“是啊。”鲁掌柜见赵俊生夸自己的儿子,感激地望着两人,说,“谢天谢地,今天终于遇到降住他的人了!”他把脸转向木兰说,“客官,今天你把他打翻在地,又绑缚起来,倒解了我的大难了!二位客官武艺绝伦,哪个也比我这憨儿子的武艺高得多。老夫斗胆相求,请二位客官把他带上,一路严加管束,到了边关,也好让他为国报效。你们就成全这憨人的一腔心愿吧!”
木兰立刻拒绝说:“不可,不可!鲁掌柜一片忠心,你儿子虽憨,却知道为国报效,实在难得。但我兄弟二人却难当此任,还望掌柜另寻高人!”
鲁掌柜说道:“客官不要担心。不是老夫夸口,我这儿子确实是块好钢。你们看他,身高体阔,膀叱腰圆,两臂一横有千斤的力气,能横推八匹马倒,倒拉九头牛回。到了两军阵上,一个人能顶一群人用。攻敌破阵,可是用得着的!你们不要看他天真猛愣,愚鲁蠢粗,碰上武艺高过他的人,可是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怎么见得?”赵俊生问。
鲁掌柜说:“客官不知。那年,我这店里住下两位从前线归来的老将军,与二位同姓。一位姓花,单名一个弧字。一位姓赵,单名一个杰字。那花老将军家是你们商丘营廓镇的,赵将军是桑柘镇的。”
木兰和赵俊生一听,都不禁一惊,奇异地对望了一下,心中便想,真是无巧不成书,没想到父亲当年也住到了这家客店。两人望着鲁掌柜,企待他说出当年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