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老傅杨柳强调了一遍安全,再去给正弹钢琴的傅文若强调纪律,她说:“心仪妈,我都好久没和你一起睡了,你早点回来!反正老爸那么晚才回家,你先和我睡会儿,好不好?”
“好了,答应了!老规矩,练足一小时的琴,再复习一下今天的功课,就可以看动画片了,妈争取九点半回家。”
钟诚主动申请开车,我于是打算坐到后排。钟诚微笑着伸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傅老师,就坐前排,好吗?前排好说话!”
“后排不好说话吗?”我一面依言换位,一面笑问钟诚。
“后排我看不见你呀。傅老师,我都一个星期没见到你了。说起来还在你的公司上班,要见你一面还真难呀!”
“解放碑!钟诚,女朋友的事,有进展了吗?”
“傅老师,你招我来就为了问这个?”
“问这个怎么啦?这是当前最重要的事!”
“唉呀,这挑女朋友,又不是挑衣服,哪有那么容易?”
“差不多得了!挑的时间太长,涉及面积太大,我是怕你挑花了眼啊!”
“傅老师,不说我的事了。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机会,说说你吧!最近身体没事吧?你和赵若怀好吗?幸福吗?”
“身体没什么事!和赵若怀还凑合吧!幸福就抽象了,有那么一个梁阿满,整日里如芒在背。算了!钟诚,今天招你来,其实是想重申一下火锅企业的事。钟诚,我想让你明白:那个火锅企业对我至关重要!说实话,对于生意场,我厌倦了,我这辈子,也不想再去涉足其他什么生意了,但是为了抵御一些外来的、类似梁阿满等人的入侵,我需要一些抗风险能力,我想来想去,那火锅企业,或许就是我心中最大的依靠了。”
“怎么,有赵若怀、陈忆、赵羽三人在那里进进出出,你还不放心呀?”
“钟诚,在我心里,火锅企业的大梁,可是一直都是你挑着的,这一点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我虽然不能经常地来店里,但是一直心系着店里。那么大一个企业,员工就一百来号,难免良莠不齐,员工里面,也有人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是吗?都说了些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能你太严厉了一点,说话上气粗了一点。他们把这层意思告诉了赵羽,你知道我当时怎么回复赵羽吗?我说管理员工,不拿点气势出来,那怎么行?一个企业的管理者,他必须提得起放得下,该决断的时候他必须能够决断!我充分相信钟诚!当然了,你以后呢,也尽量注意一下方法,毕竟合伙生意嘛,方方面面的关系都要顾及,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无论处于哪种氛围,偶尔受点小委屈都会是难免的!”
“傅老师,把店分了吧!”
“分了?什么意思?”
“你觉得,真有必要和赵羽、陈忆合伙吗?有啥意思?就按他们的出资,给他们每人分上两个店,准许他们打我们直营店的旗号,他们自己去经营,这样不更好吗?搅在一起干嘛?这管理生意,说话的人不能太多了,大家都发表意见,大家都婆婆妈妈的,你说这生意还怎么做?”
“这一点,恐怕不大现实吧?陈忆和赵羽是在生意不大景气的情况下注资进来的,他们自己又没有主动提出要分店,再说了,这么些年下来,赵若怀一直带着陈忆,做什么都带着陈忆,在他心里,陈忆有着相当重的分量。我怎么能……”
“傅老师,最近这段,赵若怀和陈忆,来店里的次数明显减少了,他们的兴趣好像已经不在火锅企业。”
“这也是我今天找你来的原因之一!”
“其实他大可不必好高骛远,这火锅企业真经营好了,那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钟诚,好高骛远这个词,或许是可以用在眼下的赵若怀身上,可是我觉得,用在赵若怀身上的好高骛远,它不应该是个贬义词了。赵若怀有他的无可奈何,他是身不由己,他是被别人推着在走,他压力太大了!”
“压力太大?”钟诚反问,随即卖力地摇头,“你是指梁阿满吗?赵若怀不至于如此没有承受力吧?”
“钟诚,我倒是觉得,在人群中,赵若怀的承受力,已经算很强的了。梁阿满只是很小的一个因素,钟诚,很多事情,你都不明白,我也没法让你明白,赵若怀现在好高骛远,既是人性和男人的尊严推着他好高骛远,更是孙思、林风以及我的众同学推着他好高骛远。赵若怀的压力有多大,他活得有多累,他人是没法想像的!我不便劝他,我的相劝会被他看成是我对他能力的怀疑,而且客观上,我也劝他不住。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提供给他、同是也是提供给我们家一个相对稳定的保障。我想达到的目的就是:顺可攻,逆可守。能够成功自然很好,万一事与愿违,任何艰难的情形下,我们这一群人,包括我的家人,也包括你、应扬、何宴、李春花,这些这么多年来一直追随我的人,能够有一碗饭吃。这些话自然不能对赵若怀讲,也不能对我的父母亲人讲,以前有一个黄少游可以讲,现在因为黄莺的因素……所以我想来想去,这个世界上,或许唯一可以讲的,唯一可以托付重任的,就是钟诚你了!”
车已驶入健身房楼下地下车库,钟诚摆好车,看看时间,说:“傅老师,现在是七点一十,你和柳咏的见面,要不了两个小时那么长吧?我还有话和你说,四楼就是咖啡厅……”
“不用咖啡厅吧?这么短的时间,就好吃街外面的石凳,怎么样?”
“傅老师,钟诚认识你这么些年,截至今天,也没能混到个单独和你喝喝咖啡的机会,今天你就成全成全我吧!”
五分钟后,我们已经置身咖啡厅了,面对面坐着,每人面前,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钟诚兴致很高,可是我很别扭,总觉得没对,具体哪里没对又说不上来,和赵若怀、黄少游、甚至和孙思,都这么喝过咖啡,和他们喝的时候,直面着他们的注视,我都觉得完全正常,可是对面的是钟诚,我就觉得不正常了。这样想着,于是又发现,周围的客人,乃至服务员,似乎都正注视我们。钟诚也注意到周围人的注视,可是他满脸的得色,甚至是自豪。我正了正身子,决定正襟危坐,以老师对学生,长者对后辈的姿态,尽快完成今天的对话。
钟诚首先发言了,他端着杯子,碰了碰我的杯子,说:“傅老师,你那么严肃干嘛?放松一点!来!感谢你对钟诚的信任!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对,十来年前,我就坚信了这点,不然也就不会让你临危受命,去温州相助赵若怀。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傅老师,你对钟诚的信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应该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了。葫芦湾大劫,还记得吗?”钟诚点头,随即陷入了思索。“当时我以为赵若怀背着我一起跳河,于是发出凄厉的惨叫,惨叫之后,我就听到了来自你的呼喊。就那个时候,从那焦急的悲怆的呼喊声中,我就知道了,这个学生,是个……孝顺的学生!”我原想说是个有情有义的学生,但是话到嘴边,忽然觉得,和钟诚说话,还是谨慎用词比较好。
“傅老师,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学生了,我已经不当学生好些年了!你能不能就当我是一个男人?”钟诚微笑着贫嘴。我这才发现,眼前的学生,确实是长大了,他的神情语气,已经不再是当年唯唯诺诺、恭恭敬敬、谨小慎微、说话都会脸红的吴下旧阿蒙了。
“一日为生,终身为生,关于这点,我老人家就不客气了!”我微笑着揶揄说。
“你老人家?你怎么不在林风面前自称老人家?林风可比我小了好几岁!你一样和他说说笑笑。和林风说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严肃拘谨?”
“嗯!林风面前,我一样自称老人家,林风在我眼中,就一个小孩。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好了,钟诚,切入正题,生意上,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傅老师,生意上的事,你有什么建议,随时可以向我提!至于钟诚的态度,我会用行动向你诠释的!钟诚永远记得当初对你的承诺,也永远记得这些年来,一起走过的路。最近赵若怀、陈忆来得少了,不过赵羽来得多了,老实说,有些方面,她不是很懂,但是又喜欢指手画脚,我是感觉有些小小的掣肘,不过既然傅老师这么说了,只要傅老师相信我,别人……由她去吧!”
“钟诚,我这个大姑子兼表姐,我对她还是比较了解的!书少读了一点,又当了几年阔太太,有点性格也就在所难免。她本性不坏,而且也是为企业作想,本意是好的,你看我的面子!傅老师是明事理的人,不管是来自赵羽,还是来自火锅店其他人的话,我都会谨慎分析,批判性地听取。场面上的事情,你就给她点面子,她偶尔使使性子什么的,你别住心里去就是了!我相信你的能力!这点小事难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