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字化成两团薄雾向卢广众裹了过来,只眨眼间,卢广众全身上下便如覆着一层淡淡的冰霜,甚为吓人。
卢广众深知风清子的脾性,今日,他是冒着九死一生顶撞了他老人家,得到一顿教训,不过,还好,并没有受伤,只是外表尴尬些许而已。
他也不敢再说话了。
风清子神目扫视一眼众人,下令道:“不论是谁,都不能随意杀我们玄冰教的弟子,若弟子有罪,也是我们玄冰教处罚,何时轮到区区一个小子来教训我们的弟子。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交给于长老全权去办,势必要拿那小子的头颅回来!”
“是!”于腾星应诺道。
散了会之后,于腾星追上一脸阴霾的卢广众,问道:“老卢,你又何必呢,你又不是不清楚教主的脾气,顶撞他老人家,根本讨不到任何好处。看你样子,倒像跟那小子有亲戚一般。”
他二人也算是好友,相识多年,说话投契。
卢广众冷笑道:“我只是据理力争罢了。也得讲点道理吧,可能是我们的弟子去惹了人家呢,双方打起来,就会有伤亡!”
“这个……”于腾星苦笑摇头,他也无能为力,现时教主把任务给了他,那他就得去把方平的人头要回来。
当卢广众回到府邸时,立刻把这个坏消息跟卢盈盈说了。卢盈盈大惊,即刻动身前往龙威海军去见方平。
而于腾星回到家里后,无意之中也把要杀方平的消息透露给女儿于三妹听了。
于三妹闻言也是大吃一惊,她已是方平的人了,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只得硬着头皮对她爹道:“爹。”她只轻轻呼了一声,嘴唇蠕动,想说又不好意思说。
于腾星见女儿有话要说,便道:“有什么事待我回来之后再说,等我去取了那小子的脑袋回来之后慢慢说未迟。”
说着,就要动身去龙威海军。
于三妹急道:“爹,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我也要重要的事情要做,”于腾星做了个噤声动作道:“待我回来再说。”
于三妹哪里肯让他去,早已拦在他前面,一脸真诚道:“爹,那你关不关心女儿的幸福?”
突然问这种问题,使于腾星忽感有事要发生,又猜不透是何事,近来也没有异样情况发生,只好道:“爹当然关心你的幸福。怎么了?”
“那你就不能去杀那个人。”于三妹轻声道,声音有若蚊声。
这跟他去杀那个人有什么关系?
于腾星两眼盯着自己的女儿,心思飞转,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妙,认真追问道:“莫非你喜欢上那小子了?”
他想起于三妹曾在南州,有可能跟方平相识,又听她那般说,是以有一番合理的怀疑。
于三妹抿着嘴唇,羞于启齿,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脸颊却是红了。
“那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于腾星挥挥手,不耐烦道:“他杀了我们玄冰教的弟子,教主正要我去取他的人头,想他也活不过明天了。你在东州也算数一数二的女子,何愁找不到婆家,过两日,爹给你找一头亲事,包你满意。”
他为了打消女儿的念头,立时给予于三妹一个承诺。
可是,承诺有什么用,她的全部都已是方平的了。她的心里只有方平,不会再容下别人了。
于三妹既焦急,又不知从何处说起,毕竟,男女之事不好开口,若是对着她娘,或许容易开口许多,然而,面前的是她爹,着实为难。她欲言又止,一双大眸子急得要哭出泪来。
“好了,”于腾星安慰道:“喜欢一个人没什么错,但你喜欢上他,着实不应该,教主的命令如山,我也不可改,你就放弃他吧。反正大把好男子排着队等着要娶你。”
“我只喜欢他!”这是于三妹说得最为肉麻的话了,使尽了毕生的勇气说出来。
于腾星见女儿顽固不化,怒气便来了,“哼,那你喜欢一个无头鬼吧!”
说着,又要拂袖而去。
于三妹拉着她爹的衣袖道:“爹,你不能杀他。”
“傻女儿,”于腾星转头教训道:“现在不是我想要他的脑袋,是教主想要他的脑袋!我只是奉令行事罢了!”
“那你可以假装有事,不去也行。”于三妹听到有回旋余地,不禁涌出一丝希望。
于腾星瞪起一对精芒闪烁的眼睛,道:“不必多想,教主的命令如山,若是违了他的命令,你爹我就得变废人!”
于三妹也为难了,要她爹不去,那么,风清子就会处罚她爹,若她爹去了,那方平的性命就如鸡蛋悬在裤腰带上一样危险了。左思右想,她觉得只有把事情说出来,看有没有转机。
“爹,”她犹豫了片刻,吞吞吐吐道:“我已是他的人了。”
最后一句话,有若蚊声,逐渐细下去,最后一个了字根本就细得让人听不清楚。
于腾星何等人,耳朵灵敏至极,当下听到这个消息,有若天雷轰顶,老脸也皱了起来,两眼瞳孔收缩,身子不禁后退了一步,惊讶道:“你说什么?”
于三妹瞥了一眼她爹,蠕动红唇,轻轻道:“女儿已跟他私订终身了。”
这回,于腾星听明白了,气得胡子在抖个不停。
“你跟他……睡……”他也是尴尬地问道。
于三妹勾着头轻轻嗯了一声,作为肯定的回答。
于腾星脸上的肌肉在抽搐,明显是气恼已极。两手攥拳,捏得指关骨格格作响。
半晌,他喘着粗气生气道:“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事先跟你娘或我说一声?”
“女儿也是想这几天就跟你和娘说的。”于三妹一副羞答答的神情,好似出嫁的新娘一样,“爹,你为了女儿的幸福,就放他一马吧。”
于腾星只有一女,视为掌上明珠,疼爱有加,女儿从来没有爱上一个男子,现在,爱上了,却是一个自己要去取人头的少年,这叫他情何以堪。他颓然坐在了旁边的石椅上,茫然瞧着地面,在呆呆出神。他也迷茫了。
他犹豫了许久,忽然想起了卢广众。
于是,他马不停蹄即时去找卢广众商量对策。
卢广众见了老友来访,正自纳闷,不知为何事,把于腾星请进书房。
“老于,什么事这么匆匆忙忙的?”卢广众见于腾星脸上有焦急之色,狐疑地问道。
于腾星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老卢,作孽啊。”
卢广众一头雾水,丈二金刚模不着脑袋,只等对方说下去。
于腾星果然开口接着道:“女儿竟然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你说我是不是作孽?”
闻言,卢广众笑道:“你女儿也不输于我女儿,喜欢上的一定是一个令你满意的女婿,怎么又唉声叹气的,莫非你不满意?那就令择一门亲事。”
“满不满意是一回事,气人又是另一回事。”于腾星无奈道:“她喜欢上的那个人正是我要去杀的那个人!”
卢广众听了,眉头一皱,道:“不会吧?这么巧?”
他所说的巧是指他女儿也喜欢上方平,而于腾星却以为对方说的巧是指要杀的人与女儿喜欢的人是同一人。
二人都陷入了沉思。
半晌,还是卢广众打破了沉默,无奈道:“其实我女儿也喜欢上他了。”
“什么?!”于腾星吓了一跳,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那小子竟然把东州两朵奇葩都吃了?”
卢广众点点头,表示同意。
“唉呀呀,这小子!”于腾星拍着大腿道:“看来,不去教训一顿他是不行了!”
卢广众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你就不怕你女儿伤心?”
这也是事实。
于腾星又沉默了。
卢广众把方平会炼制火种这个秘密告诉了于腾星。
“真的?!”于腾星又大吃一惊,他长了这么一把年纪,还没看到几个这么年轻就已会炼制火种的,“那看来,这小子可不简单!日后必定能成大器!”
“我也是这么想。”卢广众接话道:“所以,我在会议上极力保存他,怎知你却要死力把他推下火坑,现在好了,你胜了,就看你怎么办了。”
他戏谑起对方。
“老卢,莫要取笑我了,”于腾星道:“你就想个法子,把这事给拖过去吧。”
“哼哼,当然,你我都成亲家了,还有什么办法,不绞尽脑汁都不行了。”卢广众坐了下来,“我女儿已去告诉他说你要去杀他,不过,他很镇定,还有,他这几天就要出海去执行任务。我们只要拖到他出海,那就万事大吉了。以后见一步行一步,应该也凑合能行。”
于腾星点头道:“唯有这样了。”
……
而方平由卢盈盈得知了于腾星要来杀自己,只是微微一惊,很快就平静下去了。他已习惯这种江湖恩怨,是以,不再畏惧,该来的迟早要早,等来了再作决定也未迟。
他只顾炼制火种,完全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却不知两个亲家老头已帮他稳住了局势。
花了几天时间,他终于弄够了八十多万两银子,还清了殷菲菲的船款。而殷菲菲也带着他去码头见那艘飞鲸船。
到了码头,举目一瞧,到处都是船只,大大小小的,五颜六色,把码头四周都铺满了,给优美的海岸线添上一道亮丽的风景。
而那艘飞鲸船也因冬歇而停在码头。船身长六十来丈,宽二十五丈左右,高十丈多,色泽黑亮,如一只庞然大物浮在海面上。
“果然够大!”
方平仰头瞧着眼前的飞鲸船。
在殷菲菲的带领下,他登上了飞鲸船的甲板,极目远眺,能把码头所有的船只都尽收眼底。船板都是一种极坚硬的实心木料所做,用桐油浸泡数年,水蚁不侵。而船钉也有手臂粗细。船分三层,每层都有不同的用途。
飞鲸船里,单是用来踩动船浆的水手就不下三百人。连其他杂役加在一起,足足有四五百人。
“怎么样?还满意吧?”殷菲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