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上,云重紫睨看着唐安然了一阵,见她身穿素衣,面若桃花,柔若无骨的双手搅着丝帕,那面上正是红鸾星动之相。||中文||
唐安然见云重紫脸色阴沉不定,急忙解释,“三娘笑什么,我真的是巧遇上云公子,他说去接你,我想着国子监休课后还没和你见过面,甚是想念你,才跟上来的,你若是不喜我跟着,我这就下车去。”
“哪里的话,我怎么可能会那样想。”云重紫咯咯地低声笑道:“不止我想让你去我家做客,连祥哥儿也欢喜的很呢。你以后也别云公子这样的叫,显得身份,就叫云哥哥,云大哥可好?”
唐安然听云重紫这么一说,嗔怪地瞪她一眼,“好没害臊,你让我叫云公子哥哥,岂不是间接承认你是姐姐?”
“做姐姐有什么不好?”云重紫捂嘴轻笑,“若是以后你和祥哥儿熟了,相知相交,说不定我会成为大姑姐呢!”
“你……”唐安然臊得满脸涨红,“好你个三娘,你不过是坐了你家的马车,去你家做客罢了,你竟然这么打趣我,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唐安然边说边拿起帕子作势就打她,“以后我可离你们姐弟俩远一些,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让你这么编排我来。”
云重紫见唐安然下手还挺狠的,只是脸上的绯红已经烧到了脖子上,眼眸里透着娇羞的光,说是恼了,不如说是嗔怪。
她佯装紧张,收起玩笑,求饶道:“好妹妹,这话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云重紫话毕,叹了口气,“安然,你也是知道的,我和祥哥儿从小就没父亲,只有母亲一人,我俩又独自在侯府,思虑的就比别人多一些,祥哥儿他是男子又不同于女子,除了肩负侯府的重责,还要不断努力成为做好,他又是个好强的,从小吃了不少苦。”
她偷偷睨着唐安然的脸色,见她眼睛里露出星星点点类似崇拜的光,就听她赞叹道:“云公子确实很厉害,上次在宫宴上他就已经让人大开眼界了,这一次他考上武状元,也是实力。”
“你别看他表面风光,实则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可是还是有人瞧不起他的出身。”云重紫继续叹气,“都说长姐如母,我自然要给他考虑终身大事,可是……哎……”
云重紫突然一把握住唐安然的手,“安然,你不会嫌弃祥哥儿的身份吧?”
唐安然被云重紫郑重的样子吓到,结巴了一下,“自……自然。”
“我就知道安然是个善良的姑娘,以后你可多和祥哥儿走动走动,不然他以为自己没女子欢喜,会自卑的,若是自卑后就不敢和女子接触,我就没弟妹了。”
唐安然想都没想,几乎月兑口而出,“好。”
可是一说完,她才发现自己着了云重紫的道,她哪里是让祥哥儿不自卑,根本就是借着这个幌子让他们多接触。
唐安然不依,“云重紫,你又欺负我。”
云重紫委屈地瘪瘪嘴,“我哪有,难道安然想反悔?还是说你根本就介意祥哥儿的身份?”
“我不是……”唐安然无可奈何,只是放不下女子的矜持,伸出手捏了捏云重紫的脸,“就你最精明,小坏蛋。”
“哈哈哈……”
云重紫大笑,两个人有闹成了一团。
坐在马车外的祥哥儿听见笑着摇摇头,大雪已经停了,冬日的暖阳从云缝中露出晴霁的光,他抬头望了望,心中一片明媚,笑着唱出青州小调:“嘿,姐姐笑来哥哥唱欸,妹妹跳来弟弟摇喂,山是青葱水也绿耶,我的心儿在哪里嘿……”
云重紫听到外面的青州小调,笑得更欢,摇着身边的唐安然,道:“安然,这可是外面青州小调里最有名的对情歌哦。”
唐安然被云重紫打趣了一番,忽听到云呈祥清朗的歌声,心头猛然一震,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敲开一角,让她几既欢喜又无措。
“安然,别愣着啊,对歌啊。”云重紫拉了拉唐安然。
唐安然脸上红了又红,她从小养在深闺,接触的男子都是温文儒雅之人,就算是男子气概之人也有恪守成规,哪里像云呈祥这般大胆又直接。
“我……我不会。”
云重紫嘻嘻一笑,“那以后我教给你,这样以后就有人陪祥哥儿对歌了。”
唐安然却只是脸红不说话,像是默认了云重紫的说法。
大雪路滑,一路缓行到了西城的云家小院的巷子口,马车进不了巷子口,云重紫掀开车帘道:“就停在这吧,等下给安然拿完药丸,你还要送她回去。”
云呈祥掀开车帘,目光穿过云重紫的肩膀,落在淡然端坐的唐安然身上。
唐安然今日穿的是素色长衣,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氅,整个人略显病容,但苍白的脸上有两朵可疑的红晕,十分娇羞又诱人。
她的目光闪烁,想要看来,但放不下矜持,不是俏皮,却带着喜悦之情,任何男子见了都会油然而生一种保护的**。
较于云呈祥以前接触的女子,要么是母亲那般温婉,要么如云重紫那般坚强,在他心中只有唐安然是最与众不同的。
他也说不上来那时一种是情愫,陌生又怦然心动,只是在他心中,除了阮如玉和云重紫的名字外,又加上了唐安然。
不由地,云呈祥的心就痴了,目光也直直的,却没有落在实处。
云重紫在云呈祥眼前晃了晃,打趣道:“祥哥儿,看什么看呆了!”
“咳……”云呈祥古色的面皮上竟成了酱色,他有些心虚地拿手虚握成拳,抵在嘴边轻咳,眼神移向别处,“我只是想事情罢了,三娘快些下车吧。”
“你不扶着我就罢了,安然身子娇弱,这里有没下马石,你扶着她。”
听到云重紫的华,唐安然慌乱地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下……”
“那怎么行,来者是客。”云重紫冲唐安然眨了眨眼,“莫非安然忘了我们方才的话?”
唐安然咬牙,既嗔怪云重紫着小坏蛋使计策,又放不下矜持,她忽然觉得纳罕,自己以前也从不这般矫情,为何在面对云呈祥的时候会这般束手束脚,莫非……她真的对祥哥儿上了心?
她眼皮子一跳,又看了一眼云呈祥,两个人几乎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跳跃的情愫。||
所有的慌乱终于尘埃落定,既然认定,有什么可无措的。
唐安然冲着云重紫哼了哼,“有什么的,我既然答应三娘,自然说到做到。”
云呈祥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三娘又背着自己合计了什么,就见唐安然伸出手来,大大方方地冲自己嫣然一笑:“麻烦,云公子了。”
云重紫噗哧一声,“叫云哥哥好些。”
“三娘,你……你……”
云重紫不耐地踩了云呈祥一脚,“什么你啊我的,见到漂亮姑娘莫非连话都不会说了。快去扶安然下车,人家姑娘家家都大方得体,你一个男子还踟蹰什么,怎么去了宫里当差,反而学得磨叽起来,越来越给我丢脸了。”
祥哥儿讪讪地抹了抹鼻子,手掌下咬了咬牙齿,三娘下脚踩他可真够狠的,忍不住嘀咕:“那三娘现在怎么学得这么粗鲁。”
云重紫虎眼一瞪,云呈祥立即投降,极为优雅地请唐安然下车,“唐姑娘请。”
唐安然笑道:“谢云公子。”
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只有云重紫笑了好一阵,她能帮祥哥儿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儿女情事有时就如一层窗户纸,只要捅破,才会知道对方的心意。
云重紫见唐安然羞红了脸,搂着她往家去,“安然,今日下了这么大的雪,你实在不应该去康乐侯府的,等会我去铺子上给你拿些我最近新制的药给你。”
“三娘,你总是与我这么客气,自从吃了你的药,我已经好很多了,祖母还说请你过府一叙,就是皇姑姑也赞你医术是极好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是。”
“你方才还说不要和我客气,现在又说这话。”云重紫笑笑,“要不想客气,以后我们成了一家人……”
唐安然今日听云重紫打趣的多了反而习惯了,加上她了解到自己的心意,也不再羞愧,只佯装没听明白,“咦?咱俩会成为一家人吗?是三娘看上了我家的哪个哥哥?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叶表哥是不是?我就说你们有生意往来,接触的多……是不是……嗯?”
云重紫没想到唐安然会用这招转移话题,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不过这也恰恰证明自己的猜测,安然这丫头是聪明的,和祥哥儿在一起实在绝配。
她正笑而不语,有人从巷子深处跑出来,看到云重紫,急忙走过来,喊道:“三娘……”
“娘,你怎么来了?”
“三娘,你快去看看你师父吧,他说要走,我们劝了好半都不管用。”
“什么?”
云重紫差点跳起来,但还是没忘记身边的唐安然,“安然,我暂时不能陪你去拿药了,这样吧,让祥哥儿带你去,怠慢你了……”
“三娘不要见外了,是我叨扰了才对。”
云重紫也不耽搁,从怀里掏出钥匙扔给祥哥儿,“安然的药就在我房里的五斗柜第一层右侧的那个,我已经包好了。”
她说完,还不忘抛给云呈祥一个眼神,那意思是说把握好机会哦。
两姐弟心照不宣,云呈祥对云重紫简直是没办法,只能默默看了看空。
阮如玉自然也看到云呈祥身边的女子,笑道:“这位是……”
“母亲,这位是鲁国公府的孙小姐,唐安然。”云呈祥介绍。
唐安然向前行礼,“给夫人请安。”
阮如玉看到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子,立即明白三娘临走前对云呈祥使的眼色为何意,笑道:“唐姑娘真是乖巧,既然去拿药,就让祥哥儿带你去吧,色已不早,拿完药还是早些送唐姑娘回去,不然多生是非。”
唐安然一怔,连云呈祥也听出阮如玉着是赶客的意思,不由愣住。
“瞧你这傻小子,还愣着做什么,我的意思是说咱们请唐姑娘上门做客,一定要亲自下帖子才有不算失礼于她。”
阮如玉拉着唐安然的手拍了拍,“唐姑娘,你觉得呢?”
唐安然的心忽上忽下,微微松了口气,“夫人,此次是我冒失突然上门的。”
“怎么能怪你呢,我常常听三娘提起唐姑娘,知道你们最要好,我们是寒门,你却从来不嫌弃,还和我一双儿女做朋友,是她们的福气,你是贵客,更不能怠慢你。”
“夫人考虑的周全。”唐安然的眼睫颤了颤。
“唐姑娘果然是秀外惠中,最识大体。”阮如玉笑道,“祥哥儿别愣着了,护着点唐姑娘去铺子上拿药后就送唐姑娘回去,你避着点人。你一个大男子汉名声毁了就算了,可别耽误了唐姑娘。”
云呈祥点点头,目光微微呆滞地应下,“唐姑娘请。”
唐安然与他错开一步,就往后走去。
阮如玉看着两个人的身影轻叹一声,雪地里传来脚步声,有人给她身上披上一件老旧的斗篷,“如玉,你出来也不说多穿一件衣裳,这大雪冻坏了,我可会伤心死的。”
“知秋,你是不是也认为我做的不对?”阮如玉靠在身后的怀里。
慕知秋搂着阮如玉往回走,“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同意,只是你何必担心祥哥儿呢?以后我们成亲,他的身份就会与往日不同,谁家的女儿配不上。”
“那身份也不是他自己挣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贵族最注重门第,祥哥儿出身乡野,就是皇上下旨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我也不想祥哥儿靠你应得那些虚名,只有靠自己的实力才行。”阮如玉道。
“如玉,你还是介意我的身份对不对?”慕知秋无赖道,“我不管啊,反正你都同意了,不许反悔。”
阮如玉剜了他一眼,“是是,我上了你这条贼船跑不掉了。可是你不能那么惯着祥哥儿……”
“我的子女惯着那是应当的。”慕知秋搂着更紧了一些,“儿孙自有儿孙福。如今祥哥儿也只不过是个六品,唐家的姑娘也没露出嫌弃,说明她是真心以待,并不是看门第交朋友,我瞧着三娘也鼓励祥哥儿努力一些,更何况你也知道小七对三娘的心思,莫非你是觉得三娘高攀了?”
慕知秋这么一说,阮如玉彻底没话可说了,她知道他的话在理,是自己多虑了。
“有些情分到了,根本不在乎外在的东西。”慕知秋笑嘻嘻道:“更何况你又怎知不是我们这些所谓的贵族人高攀了你们。”
其实阮如玉并不是没瞧得上唐安然,她是担心自己家高攀了,也不是她自卑,而是有门第观念的人,阻止一门亲事易如反掌,索性趁着现在感情不深说清楚的好。
听了慕知秋的宽慰,阮如玉的心稍稍平复,他说的没错,儿孙自有儿孙福,连她都有了好归宿,她相信一双儿女会幸福的。
阮如玉握着慕知秋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且说云呈祥与唐安然一起去铺子上,经方才阮如玉的话,本相处很愉快的氛围,迅速变得有些尴尬。
两人一路无话地去了铺子上拿药,又一路无话地送回了鲁国公府,就在唐安然默默地离开时,云呈祥突然唤住她:“唐姑娘。”
唐安然心里紧绷地一根弦颤了下,低声应道:“云公子请说。”
“那个……其实我母亲没有恶意,她是担心我误了你的名声,请你不要见怪。”
“不会,我没有那么想过。”唐安然背着他低下头看着脚尖,“云公子难道不觉得夫人的话在理。”
唐安然这么一问,倒是把云重紫问住,他到底回答在理还是不再理?
云呈祥想了想,才回答:“母亲说的我会听在心,不让她担心,只是我也知道关心则乱的道理,有些事有些人是不仅靠一面之缘就能下定论的不是吗?”
唐安然轻笑一声点点头,“云公子说的对,那以后就麻烦你了。”
云呈祥不解地看着唐安然转过头,娇笑一声,“自然是请三娘下帖子请我过去做客,我还要叨扰你们教我青州小调。”
唐安然俏皮地扬了扬手,“还有我手中的药,替我谢过三娘。”
云呈祥来不及应下,唐安然就跑进宅门里,他心中记着阮如玉的嘱咐,只能迅速驾马车离去。
马车行驶了好一阵,云呈祥发现他的嘴角始终是笑着的……
※※※
且说另一边,云重紫回了云家小院,看到坐在院中喝酒的左良子,整颗心都纠在一起。
顾元喜死了,也就意味着师父又少了个亲人。
云重紫好似能感受到他的悲伤,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缓缓上前,朝着左良子跪下:“师父,您还有我。”
左良子喝了口酒,身边已经倒着几坛酒,神识还是清醒的,“丫头啊,其实喝不醉也不是件好事喃。”
“那我给师父研究一张一喝就醉的方子吧。”
左良子打了个酒嗝,“去,就你会耍贫嘴。”
云重紫默了默,“我是认真的,只要师父开口,三娘一定会认真研究方子。”
左良子浑浊的眼睛斜睨她,“干嘛讨好我!”
“师父呀,三娘我一向乖巧。”
“呸。”左良子抬手打了一下她的脑袋,“乖巧个屁,你是我见过最笨又傻的徒弟了,可惜小老儿我这辈子栽在你手中了。”
“是啊,三娘还需要您教个十几年。”
左良子撇了撇嘴,目光一下子变得深远起来,“你师父我可活不了那么久的,不能护着你一辈子。”
“师父……”云重紫的心狠狠揪在了一起,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左良子无奈地摆了摆手,“别跪着了,寒了膝盖可会落下病根的。”
云重紫依然坐在他身边,说道:“师父,你不能不走吗?”
“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左良子抬手模了模她的脑袋,“上对我这个老头子还算不薄,收了你为徒也算让我此生无憾了,你虽然愚钝但好在用功努力,我已经把毕生所学教给你了,你出师了。我看得出你是真的爱医术,可是你救得了所有人,却救不了你的心。”
云重紫抿了抿嘴,“师父我知道的,心中郁结会有大疾,我会改。”
“我看你着孩子是改不掉的。”左良子叹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你师叔为何医术了得比我早走?”
“三娘明白。”
“要真明白才好。”
左良子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放心吧。我一生走南闯北早已看透生死,小喜子离我而去,也不过是早一步比我先去行乐罢了,于他是解月兑,我并不难过,让我放心不下的是你,你是我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了。”
“那您就不要走,让我好好孝敬您!”
“我又不缺胳膊断腿,用不着你孝敬。下之大,为师还有许多地方没去过呢,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真正的病患在民间,而不是医书里。”
云重紫鼻子一酸就要落泪,左良子翘着胡子瞪她,“云重紫,我可告诉你不许哭啊,我还没死你,可不许触我霉头。若是我哪真的大行,你也不要哭泣,我只不过是去找你师叔去罢了。”
左良子是下定决心要走,云重紫知道就是用眼泪也留不住他,师父医术大成,更爱游乐山水间,她不能拦,也拦不住。
云重紫只拉着左良子的袖摆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就听身后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左老就是要离开也再等等吧,过些日子可是我和如玉的大日子,还请留下喝杯喜酒吧。那喜酒可是从番外进贡来的哟。”
“哈哈……还是宝亲王老奸巨猾,知道我小老儿的肚子里全是就虫子。”
左良子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云重紫的脑袋,“你也学学宝亲王。”
云重紫听到左良子暂时不走,也放下心来嬉笑:“学慕叔叔老奸巨猾吗?”
“小不点讨打。”慕知秋故意扬了扬拳头。
云重紫夸张地抱着头跑到阮如玉身后,“母亲,你瞧慕叔叔还没娶你,就要耍欺负女儿了。”
院子里的人被云重紫逗得哈哈大笑,一起坐在一处说起婚事。
云重紫问:“慕叔叔,皇上已经同意您的请婚了吗?怎么没看到下旨呢?”
慕知秋哼了哼,“他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不然我就和如玉去乡下过日子去,去他的亲王,一点意思也没有。”
左良子一听目光亮起来,“你们偷偷私奔的时候也带着小老儿我吧,省得看着这傻徒弟苦兮兮的脸。”
又是一阵笑,云重紫想起件事来,与左良子道:“师父,我如今可不可以开医馆了?”
左良子斜睨她,“你母亲和宝亲王成婚,好好的大小姐不做,开什么医馆?”
阮如玉连忙道:“左老,您一心教三娘医术,她最好报答你的方式就是治病救人,才不枉费您对他的一番苦心。”
“是,师父。”云重紫向左良子行礼,“还请师父为三娘的医馆赐名吧。”
左良子欣慰地看着云重紫,捏了捏胡子问道:“既然你决定了此事就好好做吧,医馆的名字容我想想再说,是哪日开馆?”
“就三日后吧,早一点开也好。”
云重紫想着母亲和宝亲王的婚事在即,有许多事药操办,她不想他们大婚后自己再开医馆令他们为难,不如早一步开铺子才好。
她抬头看了眼慕知秋,见他冲自己默默点下头,心中更加坚定了想法,所有人都支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夜里,左良子说有几个老朋友去道别就离开了,云重紫见祥哥儿回来与他说了几句唐安然的式,就铺子上住下。
铺子上许久没住人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慕君悦来的时候,云重紫正挽起袖子打扫,他愣了愣,没反应过来,“怎么也没个小丫头给你打扫,再怎么说你也是一个侯府小姐。”
“什么侯府小姐。”云重紫忙了一个多时辰,出了身汗,“我从小在乡野长大,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子。”
云重紫看向慕君悦的目光带着坚定的光,“你先坐着吧,我知道你来,已经把院子里的石凳打扫干净了。”
慕君悦靠着门边,懒懒地笑笑:“三娘子果然是与众不同,我站着瞧也觉得不错。”
云重紫无语,只能把手中的活放下,做了个请的姿势,“二皇子请坐吧,我煮了雪水为您烹茶。”
“那就有劳三娘子了。”
慕君悦也不客气,撩起衣摆坐在石凳上,默默地看着云重紫素手斟茶,推到自己面前,“我这里没什么好茶,请二皇子不要见怪。”
“能喝到三娘子亲自煮得茶已是我的福分了。”慕君悦单手端起杯子抿了口,点点头,“淡而清香。”
他看了眼夜中清冷的云重紫,勾起嘴角笑道:“和你一样。”
云重紫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赞美,直接问道:“不知二皇子今日来所谓何事?”
慕君悦轻笑,只是那笑容中带了点自嘲,“上次小为你做事,我以为你会来找我说些什么。”
“二皇子是等我的谢意吗?”云重紫挑起眉梢,“我以为二皇子是明白人,你我之间本有协议,你欠我个人情,我让小来冒充云裳的声音,为我办事,你我之间互不相欠,就没有那所谓的谢意。”
慕君悦的目光蓦然沉下来,“三娘子还真是快人快语。”
“习惯了,乡下女子说话总是没分寸的。”云重紫丝毫不退让。
“呵,三娘子装傻也是一流的。”慕君悦把杯子重重地搁在桌子上,“就算你以前是乡下女子,但你如今是威信侯府的大小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现实。”
“三娘我已经入了匠人。”云重紫道:“说起来今日二皇子不来,我也会请人送帖子去,过几日我会开医馆了,还望二皇子捧场。”
慕君悦挑起眉梢,“你当真要走匠人之路?”
云重紫模了模脸,“我的样子狠不正经吗?”
“云重紫!”慕君悦没有来地气闷,“你该不会不知道皇叔要娶你娘亲吧!”
“知道啊。可是与我开医馆有什么关系?”云重紫不解地抿了口茶。
“你娘亲嫁给皇叔,身份就更不同了!”
云重紫不冷不热地笑笑,“不管什么身份,我始终是个医者。”
慕君悦被眼前坚定的女子说得泄气,“好,医者。那请问妙手三娘子可知道,甘娜那小贱人根本不是什么国色倾城?”
“她是,只不过以前是!”
慕君悦彻底怒了,一把拍在桌子上,“你既然知道当初为何……”
“为何什么?”云重紫眯起眼眸,“二皇子还是把当日的事想清楚吧,就算当日你知道甘娜公主是无盐女,你真的会迟疑吗?是不是无盐女又有什么区别!她身后可是大金,对二皇子有利的,就是她不能生育又如何!”
慕君悦的怒火倏然没了,无力地坐在石凳上,“我现在又反悔了不成?”
“这事还真不好办喃。”云重紫事不关己地继续啜茶。
“云重紫你装傻的本事真是和小五有的一拼。”
“五皇子吗?”
“哼。”慕君悦不愿多说,只是道:“记得三娘子说,我们还可以合作的,你帮我解除婚事,就当我再欠你一个人情。”
云重紫笑着摇头,“这事可不好办。”
“云重紫,你是什么人,我虽然不甚了解,但也知道你不是手软之人。”慕君悦哼道:“不然上次你也不会月兑甘娜公主下水,让所有人以为是她发布的留言。”
云重紫知道是那个叫小的口技人回去和慕君悦说的,只好笑了:“二皇子当真不想娶甘娜公主了?她身后可是大金。”
“玩腻了没兴趣,甘娜在床上就像根木头似的,索然无味。”慕君悦忽然奸佞地笑起来,“大金现在与我们停战,至少十年之内不能交战,我还用不上她,娶她,还不如娶你,以后你可是宝亲王的女儿了。”
云重紫的目光一冷,把茶杯里的茶水泼在地上,“二皇子好走,不送。”
慕君悦笑着弹了弹身上的雪花,“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打开院门,又忽然停住脚步,转过头笑道:“等三娘子开业那日,我会命人送上大礼的。”
云重紫没功夫和他磨嘴皮子,挽起袖子继续打扫院落,心里想着干脆明日把芍药和小雪一起叫来,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总不能让她俩躲清闲。
正想着,云重紫去关门,就见不远处有人站在树下,隔得夜空冷冷看着她,心中一片森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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