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行让身旁的布衣少年一同吃些点心,自己则是故作镇定地翻开了花名册看了起来,才翻了两页,慕景行的嘴角便抽了起来。
这花名册上显示的拍品,远不是之前那些黄阶丹药和黄阶法器直流,竟然全部都换成了高档货。
这拍卖行平日里都拍卖一些黄阶丹药和法器,然而每次月末,便会举行一次规模极大的拍卖,当然也是最为热闹的。月末拍卖会会拍卖这一个月来受到委托代理拍卖的贵重物品。
一是因为较为贵重的拍品平日里很难遇到,故而集中在月末拍卖,一些势力极大的家族需要品阶较高的灵宝之时,便在月末的拍卖会上做好准备即可。
二是因为月末的拍卖会收费和拍卖提成也更高,不过既然有高档货用来拍卖,自然不在乎这些小钱,这也是这百草拍卖行的经营之道。
慕景行一坐在这位子上,拍卖会会场的人便马上通知了这北州分行的负责人,负责人见有人敢坐在那里,虽然不知是什么来历,自然不敢怠慢,将这大半月以来的贵重拍品都换了上来,提前了月末的拍卖。
一楼拍卖场上正在拍卖的一粒黄阶丹药便是直接被撤下。甚至连拍卖师也被换了,换上了专门主持月末拍卖的美女拍卖师,相貌清秀,体型娇好。
场下竞拍者一片沸腾,没想到托慕景行的福,竟然享受了月末拍卖的待遇,虽然这样的拍卖拍品都极为昂贵,但是他们一个个志在必得的样子,慕景行看的莫名其妙。
随即,一位伙计用在一楼用长竹竿从场地中央挑了一样东西到慕景行屏风前,那是一只小灯笼,只有小西瓜大小,里面是小蜡烛,蒙布是青色的,很暗,一看就不是照明用的。
慕景行就愣了,莫名其妙地接过来,放到前面的桌子上,刚放下,忽然整个会场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众人纷纷大声叫好,好像是看到了一场精彩的比试一样。慕景行则是大叫一声不好,心道这下是掉坑里了,绝对没什么好事!
在慕景行不远处的仁剑则是一脸贱笑,戏谑地看着慕景行。
慕景行压力山大,强挤出笑容朝场下摆了摆手,然后转过身来又倒了一杯茶水灌下去。慕景行心道,即使下不了台,这三百两的茶水也要给他喝完。想着便给布衣少年也倒了一杯。
少年双手接过茶杯,抱着这杯到扶手边上向看着一楼拍卖会的情况。
新换上的女拍卖师长发披肩,看得出腰非常的细,腿非常长,这种质量的美女在这里当拍卖师,简直是暴殄天物。
美女拍卖师冲着慕景行的位置一笑,而后一扫众人,双手优雅地将一件拍品展示出来。
“这是一枚空间戒指,内有一丈见方的空间……”这是本月的贵重拍品之一。
慕景行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想起了他听说过的一种拍卖形式——点天灯。
所谓点天灯,是老时候赌场里的一种说法,其实应该叫“点灯”,是一种赌博的技巧,意思是如果发现赌台上有人手气非常不好,就反着他押,他押大你就押小,他押闲你就押庄,赌的不是自己的运气而是他人的霉气,这个手气不好的人,就是你的“灯”。有些人天生运气差,逢赌必输,还会专门被人请去“点灯”,小输搏大利。
从概率上说,其实这是不成立的,本没有什么运气之说,但是,点天灯却是绝对管用的,任何赌徒都知道,自己输了第一把后,很可能会一直连输下去,世界就是这么奇妙。
慕景行听说过,有些二世祖的圈子里,因为玩的数目巨大而且没有节制,手气背的,往往一个晚上就输个倾家荡产,所以那种场合“点灯”这个词就不够气派了,而且,那种纨绔子弟往往喜欢和人怄气,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利索,还没开赌嘴巴上都要占点便宜。一上来,“刘家老三,你别得瑟,老子今天就拿你点灯。”对方总得加点料骂回去,“你拿老子点灯,老子拿你点天灯!”
一来二去,这就直接叫做点天灯了,其实这还贴切了,点天灯就是一把火把自己都烧个精光,一如他们豪赌一晚倾家荡产。
而在拍卖会上,挂天灯就表示,无论这一轮卖的什么东西,无论最后拍到多少钱,我都自动加一票,相当于是你们不管怎么玩,这东西我要定了。是一定出最高价买下来的。慕景行想到这里,已经开始头蒙了。
挂天灯分为斗灯和独灯两种。
斗灯,便是两个人一起挂灯。这就不是看谁出的价高,而是看谁的家底厚,谁顶得住了,斗灯的时候没有时间限制,但是可以撤灯,但如果一方撤灯,那真的是脸面扫地,这在修真界家族之争中,对于那些二世祖,比死了还难受。
而独灯,就非常残酷,一点上你就得扛着,一直扛到拍卖结束,谁也不知道这东西会叫到什么价,而其他的拍卖者,得到藏品的唯一机会,就是把这只灯点爆掉,拼命出价,把价格抬到一个很高的高度,使得点天灯的人无法承担此价格,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顺延由上一位出价的那位得到拍卖品,而点天灯的人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某种代价,有时候是钱,有时候就不一定能走的了了。
总之这种代价极端惨痛,因为后台老板必须让所有人知道这不是用来游戏的东西。所以点天灯的人,必须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那不是一般有钱就能玩的东西。
好在点灯的规矩,也怕你漫天叫价,如果谁乱加价,把这灯点爆了,挂天灯这人必定难以离开,而最后报价之人,则要按他说的价钱买下这东西,不然也难以囫囵着出去。毕竟这百草拍卖行也是大势力,在这北州分行也有几位不灭境界高手。
慕景行想到这里,更是头昏脑胀,他知道,仁剑也不给他面子,必定会把价钱抬高到自己受不了。
慕景行已经蒙过了头,进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冷汗就好比下雨一样冒了出来,颤抖着又喝了一杯碧螺春,心说这次玩大了。他看花名册上每一件的低价他都出不起,便开始考虑自己等下耍赖皮冲出去的概率又多少。但转念一想,身旁还有这个布衣小孩在,自己跑了他怎么办。
慕景行已经听到场下开始一声声加价了,这时,不一少年在扶手边看着楼下,用稚气未月兑的声音说道:“这个拍卖师真厉害啊,刚开始所有人都叫价,所有人都追价,场面乱得一塌糊涂,可这姐姐没一次听错,就半秒钟不到,谁先叫的谁后叫的她都立即知道,这耳朵是神仙耳朵。”
而后走到慕景行身边,小声说道:“那个哥哥跟你有仇吧,他还没叫价呢,看样子现在懒得叫价,等下志在必得。”
慕景行闻言更是慌了,目光看向仁剑,发现他戏谑地笑着。心道这仁剑不是志在必得,是想等价高再往上抬,今天非把自己整死。
场上叫价还在继续,显然这一丈立方的储物空间戒指十分难得,师萧的卖那么贵也才一尺见方,这枚戒指的价值恐怕十倍有余。只不过慕景行并不知道师萧的际遇,只道反正自己是买不起的,正愁着今天怎么离开。
叫价还在继续着,整个过程慕景行完全没有任何的知觉,脑子里一片混乱。
过了一会儿,现场一片安静,好像叫价停止了,慕景行转头看向布衣少年,布衣少年不知道点天灯的意思,正好奇地被刚刚的气氛吸引,看上去十分兴奋。
慕景行定了定神,端起茶问布衣少年现在什么情况,布衣少年道:“真牛逼,快五十万两了!”
慕景行顿时一口茶全喷了出去。
仁剑在一旁看得乐得不行,他现在也不打算加价了,这价钱他自己也买不起的,而他也知道慕景行这灯,是一定会被点爆的。现在敢加价的,都是一些想在月末之前买到这难以遇到的灵宝的显贵的家族势力。
慕景行暗中叫苦,不过没人会可怜他,在场之人都以为慕景行是个神秘势力的二世祖,不然怎么会带个小孩儿稳当地坐在天灯椅上喝茶呢。
慕景行想着,你拍多少都没有意义了,反正五十两我还拿的出来,五十万想都不要想,他开始为自己怎么出去考虑了。
慕景行叫过布衣少年,把点天灯的意思给他耳语了一遍,想让那少年先离去,等下自己大不了冲出去。而这少年并没有修为,连累他这种事,慕景行是万万做不来的。
布衣少年闻言,并没有想慕景行预料的一样十分惊讶,而是瞥了一眼仁剑,冷道:“怪不得跟你有仇的那个哥哥那么沉得住气呢,原来最后都是你出钱。”
慕景行又催促道:“你快先走吧。”
布衣少年并没有走的意思,说道:“那你怎么办?”
“我有修为的,能月兑身,你看。”说着,还侧了侧身让布衣少年看了他的龙渊剑。慕景行嘴上这么说,实际他自己也没底,在场的一定有暗中负责秩序的不灭境界强者。
刚说完,却发现那美女拍卖师正看着他们,脸色变得奇怪起来,慕景行就觉得不妙,好象她真如布衣少年所说,真的听力极好,听到了一样。
只见她忽然喝了起来,指着慕景行,边上的伙计立即朝慕景行看着,就往楼梯上冲来。
(注:点天灯——贵族为了气高声誉,彰显家底,在拍卖行无论如何都出最高价买下的标志。如果不够钱买下,后果非常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