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0-29
0011白骨凶骑
白野转过脑袋,而顾倾城也看着他:
“我发现,那些‘化外之民’,不就在我们身边吗?不管是朝廷大公还是市井游民,不都是这样吗?他们难道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吃人喝血吗?你,不正是最好的例子?”
顾倾城如遭雷击。绿色小说
“原来所谓的真相是如此奇妙。”白野赞叹一声,然后继续道:
“可后来我想了想,扪心自问我觉得这多半是我自己社会阅历不足而导致了理解的歧义,关外蛮夷,一定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大家都这么说,那就一定是没错的。但不知怎么,即便这是对的,这是没有丝毫疑问的,我还是对这些关外的家伙产生了兴趣。”
“我把全京都的说书人抓来给我说故事,我翻阅贡院所有的典籍,我开始寻求一个答案。”
白野的语气变得怪异起来:
“然后我注意到了很多东西,很多旁人从来不会注意的东西,很多我未曾拥有的东西,土原的黑水、北漠的绿洲、莽山的悬峰、喀达尔草原成群的黄羊,还有追逐羊群的沙狼,阿古斯多绵延接天的藤林,以及青藤树下骑白虎的西风少女我真想看看,那些我们口中的化外之民,我们口中茹毛饮血的魔鬼,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吃人的时候,究竟是生吃还是煮熟后再吃。”
顾倾城捕捉到了白野眼眸深处的一些东西。
尘封的狂野,压抑的孤独,以及那种与生俱来却又从未表露的贪婪。
“所以我决定,有生之年,一定要到大荒走一圈,亲眼看看,那些只有在说书人的嘴里才有的东西。凭自己双眼看到的为基础,才能分辨出那些矛盾的东西。”
竟然如此简单?
顾倾城不信,她不敢去想象,这个人的目的如此质朴如此平凡。可是另一方面,理智告诉她这是真的,因为这个理由虽然不可思议,但从逻辑上来说却完美无瑕。
这世上有很多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真理。
它们是对的,但总不能让人所接受。
就像白野,他的所作所为在旁人眼里看起来简直就是个最冷最冷的笑话,可是换个角度呢?
当你拥有这个世上的一切的时候,你也会因为无聊而干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什么都是你的了,还有匪夷所思的余地吗?
顾倾城轻蔑的笑了笑:“一个连马也不会骑的蛮族,大荒不适合你,像你这种泡在金银权势里长大的纨绔子弟,离开了大龙,离开了白云生,你有什么用?”
白野惬意的笑了笑,能让顾倾城说这么长的一句话,尽管不是好话,也是很大的进步了。
“我是大龙人,我不是蛮族。”白野郑重的道:“蛮族或许不适合我,但它一定适合你。”
“我?”顾倾城想要好好的嘲笑一下这个滑天下之大不稽的家伙,但是白野一句话,让她乖乖闭上了嘴。
“其他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蛮族的女人,没有你这么下贱。”
顾倾城脸色发白,而白野的语调变得越加戏谑起来,他斜眼看着顾倾城:“你猜当代蛮王与我,是什么关系,他叫什么名字。”
“当代蛮王,他”顾倾城开口,却猛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家伙,世人都知道蛮王是残忍的魔鬼,然而这个魔鬼如何残忍,他的高矮胖瘦乃至于名字,都不曾知晓。
她最终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父子。”
“不,不对,他不是我的父亲。”白野哈哈大笑:
“她叫阿尼娅,是我的母亲。”
顾倾城一下子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象过,那些关外茹毛饮血愚昧而又未开化的蛮夷,那些能止小儿夜啼的魔鬼,竟然是由一个女子所统领。
女子,也可为王?
她仿佛明白了,为什么白野会一反常态和她说这么多话。
长年居住于宫闱之内,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她实在看得太多了,白野的用心,实在是恶毒。
“我听说蛮族女子可以休夫,可以在同一张桌子上用男人的姿势和男人一起吃饭喝酒,甚至可以为将为王。虽然大龙对于这些事情,从来都是一句‘蛮夷恶虏,不知纲常伦理’就涵而盖之,但你不得不承认,蛮族女人,比你高贵,虽然她们也偶尔沦为货物,但不像你,连货物都不如,完全是白送,还是那种别人不要却强塞的白送。”
尽管明明知道白野的用意,但顾倾城还是无法把束缚住自己心中压抑的怨恨。
寥寥数语,她无话可说,也无理可辩,更无气可出。
白野又一次把脑袋探出车窗外,时间刚好,地点刚好,人物刚好,甚至于每一句话的语气和用词也刚好。
这次去大荒,必定是个很有趣的故事。
那么,这个故事的开头——就从征服世上最美的女子开始吧。
他缩回脑袋,瞥了一眼身旁的尤物,很满意现在双方的对比,笑着道:“至于我离开了大龙离开了白云生还能做什么,你就看着吧。”
他的话刚说完,马车便停住了。
一切都那么完美无瑕。
这是一个斜坡,斜坡的尽头是一片树林,树林里悄无声息的飞来了一片箭雨。
甚至没有弓弦声,那密密麻麻的箭,就这么堂而皇之而又众目睽睽的飞了出来。
领头的黄汲愣了一下,尽管他身经百战,可他还是愣了一下。
出京都不足二十里,就有人袭击皇家车队?这什么情况?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吃了一万颗豹子胆了?
“保护公主!”他猛然大喝。
京字营的侍卫们几乎是在他开口的一瞬就已经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轮箭雨过后,大龙的侍卫毫发无损,精良的装备和高超的武技让他们很容易的就将这不多不少还有点儿软趴趴的箭雨拦下。
不过这箭雨本就没打算杀伤任何一人,它不过是打个招呼罢了。
藏身于树林的骑士在箭雨之后碾了下来,不是冲,也不是奔,而是碾。
这世上怕也只有这样的骑士当得起一个碾字。
骨斧白马,不足百人。
骨斧是槌兽后腿骨磨制的巨斧,白马,是精灵一般的纯种凶马。
黄汲的瞳孔猛然一缩,他猛然出声:
“白骨凶骑,怎么可能!十七年前不是已经全歼了吗?!”
没有亲眼见过,恐怕所有人都不敢想象,原来真正纯种的大荒凶马,是如此华美的东西,华美得如同瓷器一般易碎。
但也如同瓷器一般锋锐。
“列阵!列阵!放响箭!”
“大人,响箭受潮了,放不起来!”
传令兵手忙脚乱的向黄汲报告。
黄汲心中涌起了极其不详的预感:“红隼呢,红隼!”
“不知道怎么了,传令的红隼出城后就病怏怏的,怎么也不飞。”
黄汲把那个传令兵一脚踹翻在地:“你怎么早不向我报告!”
“我也是刚发现的,这才出城几个时辰,走的时候我明明检查过了的啊”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黄汲打断了传令兵的话:“十息之内,你必须把求救讯号发出去!”
阴谋!这是**果的阴谋!
响箭红隼失效,遇袭的地点又是这么一个谷地树林的斜坡,刚好是视野的盲区,双方加起来还不到两百人,这个距离就算杀得昏天暗地京都也听不到什么。
“迎敌!”黄汲抽刀大喝,自己却退到了人群的最里面。
他是退却?还是惧怕?
不,都不是,对于他而言,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车里的公主和驸马爷。
任何一个擦伤点皮毛,他有多少脑袋也不够砍。
此刻的情况在任何一个稍微懂点兵法的人眼里都是不可思议的,对白骨凶骑发起反冲锋,还是自下而上。
御林侍卫们都是精锐彪悍的存在,他们拥有世界上最精良的装备,再加上每个人都不俗的武技,如果是个人的比拼,世上怕没有什么能够与其争锋。
但是
白骨凶骑,所向披靡。
这已经是世所公认的事情。
挥舞巨大骨斧的蛮族力士配上嗜血好战的大荒凶马,这样的骑兵只要过百就是碾压一切的存在。
这片斜坡实在是太短了,短到双方几乎一眨眼就看见了对面的脸。
一触即溃,堂堂大龙皇家侍卫,京字营的精锐,在这华美得如同精灵一般的生物下,竟然一触即溃!
他们仓促列出来的阵型刹那间就被撕碎,在这乱阵之中,纵有通天的本事也无处可用。
奇怪的是,这些来路不明的白骨凶骑似乎对人群身后的马车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他们只是挥舞着手中的巨斧,不断的收割一条又一条的生命。
偶有几个杀出乱阵的御前侍卫,立刻就会被数匹凶马追上。
然后就是一处乱拳打死老师傅的糟戏。
那辆最有价值最有诱惑力的奢华马车,反倒是没有人去理会。
黄汲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纵马狂奔,数息之间已经到达,他一跃而起,稳当当的落在马车上,掀开珠帘,大声道:
“公主,我们”
他还没有看清车里的景象,甚至于连话才刚开了个头。
不知什么时候,顾倾城手中的匕首到了白野的手里,而白野,将它轻柔的放进了黄汲的胸口。
大多数高手都不是死在搏杀中的,黄汲就是如此,条件反射下,他腰间的配剑拔出了一半,然后就没有了。
他蹲在马车门前,门框狭小的空间,恰巧让他无法拔剑。
可怜武功卓绝的御前侍卫,死得不明不白。
白野将黄汲一脚从马上踢了下去,就像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跳下车,牵过黄汲的马,以及其拙劣的姿势爬了上去,一摇三晃的向顾倾城伸出手:
“我的阿佳都桐,有兴趣和我一起去看看大荒的草场和沙漠么?”
顾倾城站立在代表着皇家威仪的奢华马车前,耳边是金铁的交加声和马蹄的践踏声,流矢不时飞过,一个不小心这个大龙最美的女子就会香消玉殒。
大概是眨眼,又或许刹那。
袖中紧握的手松开了,然后她鬼使神差的把手放在了那个玲珑柔软得如同女子一般的手掌之中。
再然后
“啊!~”白野一声怪叫,从马上摔了下来,摔在了顾倾城的身上。
某人不会骑马,偏偏还想来一出欠扁的白马在跨,玉人在怀,所以
古人云:装逼遭马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