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1-05
0027白野不识字
“什么?你不识字?!”
顾倾城不得不惊讶出声,你无法想象,白云生的儿子竟然会连字也不认识。
白野的脸问问一红,狡辩道:“又没人教我,我怎么会认识?也不是完全不认识,一点点还是会的。”
“怎么可能没人教你你就不认识”
顾倾城忽然发现自己这句话有语病,没人教,肯定不认识。不过白野不识字,这让人如何不抓狂!
怎么可能!?不会骑马就算了,为什么连字也不认识!
“你,你不是说你在贡院里看过书么?”
白野摇摇头:“不是看,是老仆读给我听的。我真的不认字啊,以前也学过,不过那时候太小了,没有耐心,反正也没人约束我,对我而言识不识字没有什么影响,所以就没学。”
他满脸的无辜,表情就像是阐述一件根本就无关紧要的事情。
顾倾城看着他的脸,脑海中又渐渐的把他将那个马车上深邃的人联系在一起,又渐渐把他将那个河岸边奸诈的人联系在一起,又渐渐把他将南苑里那个平静的人联系在一起,又渐渐把他将片刻之前那个滑稽的人联系在一起
这个人很奇特。
顾倾城有的时候觉得他很坏,有的时候又觉得他其实并不坏,有的时候觉得他很成熟,有的时候又觉得他简直幼稚得无可救药!
若真要给他下个什么定义,或许‘璞玉’二字最好形容,他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附着在表面的尘土,内里其实还是个没有经过雕琢的家伙。
为什么一个在京都红尘中长大的人,会是这样的?
顾倾城目瞪口呆,她下意识的拿过白野手中的资料:
“我读一遍,你记好了。”
资料不长,千余字,但却很精炼,每个地方都有其紧要的地方。
顾倾城平静的读完这资料,她读得很慢很认真,她读的时候,白野就在一旁看着,不过不是看她,而是看每一个她读到的地方。
“好了,就这么多,在这船上的日子你就叫张虎,我叫刘三儿。”
白野似乎是很惊讶,他的语调很高:“就完了?!”
“是啊,完了,你还想要多少?”
白野的惊讶当然不是资料太少,而是
他夺过顾倾城手中的纸,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听好。”
几分钟过后顾倾城彻底石化。
白野的学习能力超过了顾倾城的理性认知!
片刻之前,这叠纸上的字他不过能认个十之一二,但是仅仅是顾倾城读过一遍后,他竟然能一字不落的重复一遍!
这里可是有足足千字之多!他究竟是刚才已经把这些字暗中记了下来,还是把顾倾城的语调刻在了脑海里?
顾倾城更愿意相信白野一直在骗她,他根本就是识字的,说不识字只是撒谎罢了。
但是白野的行为实在不像是一个撒谎的人,他也一脸茫然的看着顾倾城,古怪的道:
“最近很奇怪,我发现很多东西我学得很快。就像那天落在河里,我呛了两口水,就学会了游泳。”
顾倾城猛然想起那天绑绷带的时候,白野的动作几乎是明显的从稚女敕到熟练。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
白野这两天的行为很奇特,有的时候很成熟有的时候很幼稚。
那么为什么呢?如果说他的幼稚荒唐来源于京都十七年的刻意渲染,那么他的另一面呢?为什么他有的时候会很奇特的知道一些他根本就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比如说那天绑绷带的时候他为什么会知道不要升火?比如说那天回京都的时候他为什么会知道天香画舫的准确回航时间?
顾倾城再一次嗅到了浓重的阴谋气息。
“戴上这个。”
白野平淡的声音响起,顾倾城举头望去,他手中拿着一张很轻很薄的皮。
她接了过来,这是一张人皮面具,非常精致的人皮面具。
在她打量手中东西的时候,白野已经戴好了自己的人皮面具,顾倾城这才知道自己手中的东西是何等奇宝。
白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眉目间的些许苍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粗犷但又算不上非常粗犷的脸。
“百年前妖人八部浮屠留下的东西,世上仅存八张。我想在这船上的几天里,只要戴上这个,你也不是不能露面,不过喉结可造不出来,还是注意一点。”
咦?这话的意思?
岂不是说白野并不限制顾倾城的自由?这,这是什么情况?顾倾城终究是个不安定的囚犯,无论出于什么考虑,都该尽量隐藏她啊。
白野解释道:“我这人还是讲究人权的,反正你真想耍什么花招,这儿这么多人,防也防不住,要是闷了,出去透透气也未尝不可。”
白野笑了笑,顾倾城这一刻才确定这个人的确与传闻中并不一样。
“你不会游泳,刚才在水里消耗的体力很大,早上也没吃多少,想来是饿了,但我们才刚上船,军士们都是吃过午饭的,想要吃东西要等到晚上了。”
这家伙也会关心别人?
顾倾城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就舒服了一些,潜意识里似乎有种念头‘就这样也未曾不好啊。’
时间就这么流逝,虽然北上是逆流,但饷船已经进入了乌血平原,这里只有一望无际的黑红焦土,呼啸的大风给予的动力很足,不过半日,舷窗外巡查的飞鹰卫和乌血军就少了起来。
整个下午,两人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更多的时间是沉默。
偶尔在这沉默中,白野或者顾倾城的肚子会咕咕叫两声,然后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总得找点儿话来说。
白野蹲在屋角,事实上他整个下午都在屋角。
屋角有一堆刀,或长或短,或大或小,这毕竟是军队的辎重船,有几把刀不奇怪,奇怪的是白野就蹲在这些刀面前,这儿模模,那儿模模,活像个好奇宝宝。
然后在那满脸的好奇艳羡之余,总会有片刻的异样神色。
比如贪婪、比如冰冷、比如向往
“你会使刀么?”
他转过头问道。
发呆的顾倾城愣了一会儿,摇摇头:“不会,小时候习过武,剑倒是会一点儿。”
“剑?”白野的脑子里第一时间想起了坤极殿上,那些受先皇表彰的宠臣。
他们的腰间,就配着那么一把华贵细剑。
白野狠狠地摇摇头,那玩意儿实在是太恶心了,还是眼前这些刀看起来顺眼。
不知为何,他模着这些刀,这些钢铁冰冷的触感,总是那么舒服,那么诱人
他还想问什么,屋外响了几声锣,接着便是嘈杂的人声,然后有人敲门了。
白野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他靠在门前:
“谁啊?”
“吃饭了!”
外面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大吼。
白野看了看舷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入夜了,时间上差不多,他沉吟一阵,打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士兵,看起来还是个小官儿。
人很年轻,浓眉大眼,长得白白净净,看起来还有种英武之气,当然,这要不算他右侧嘴角的那颗痣。
活月兑月兑的奸商痣。
“半天不出来,吃饭也不急,我看你是脑子有问题”
他骂骂咧咧的回头,看样子也是要去吃饭了,白野当然不敢说什么,先不说自己不宜生事,就说那人胸口的章吧,明显是个什么校尉一类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刘三儿!今天就你先守着,我给你端过来。”
说完,就跟着校尉的脚步向甲板去了。
顾倾城索然无味的坐下,其实刚才敲门的时候她还真希望出点儿什么事,这样她就顺理成章的被‘救’出去了,就不用自己纠结了。
当然,这只是想想,真出了事,可能她也笑不出来。
不过今晚注定出事,敲门的声音又响了。
顾倾城捏着嗓子道:“谁啊?”
“是我。”
还是那个校尉的声音,顾倾城沉默一阵,去开了门。
门口的校尉满脸不耐烦的看着她,顾倾城不方便多说话,所以什么话也不说,也是看着校尉。
“早上搬东西,今年的新刀落了几把在这儿,我来拿一下。”
说着,校尉自己走了进来,直接捧起屋角的刀,然后也不看门边站着的顾倾城一眼,走出门
他站住了,并没有走。
顾倾城看着他的背影,有点疑惑有点期待还有丁点儿的恐惧。他为什么不走呢?
顾倾城想了很久,这才想起作为一个下属,长官走了,自己该说点儿什么,要不然太不自然了。
最终她挤出了一句更不自然的话:
“大人慢走啊,我来帮您拿吧。”
那人也是笑着点点头,他嘴角的痣似乎也透着种奸诈:
“不用了不用了,公主殿下请回吧,不用送了。”
“哪里哪里,这是我应该的,大人就”
顾倾城说了一半的话戛然而止,他刚才似乎称自己为‘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