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2-03
0062舜王是我妈的追求者
苍州多丘陵，地域广阔而贫瘠，这些日子来，马队行驶得很快，他们在官道之上，在丘陵与丘陵之间飞奔。
而现在，翻过了这最后一个丘陵，官道已经到了尽头。
这里是苍州月复地，为何官道却只到这里？
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修建道路的必要——平坦得连大石头都难得见上一块的铁马原，本身就是最好的道路。
苍州如果细分起来，应该是两部分：丘陵和荒原，从这里一直到决眦关，便是平坦得毫无起伏的铁马原。
铁马原有多大？举头往来似乎没有边际。不过如果去掉决眦关和横亘在大地上的断水天堑，这漫无边际的铁马原不过是大荒土原的一角。
刺客们目送马队进入铁马原。
马车晃晃悠悠的进入铁马原，然后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
风，很大很大的风。如同岁月一般能够催人老的风，这就是苍州特有的风。
铁马原取名铁马原，不是因为这里有马。
而是因为这里曾发生过无数次的骑着马战斗——平坦而没有遮挡物的铁马原，位居交通枢纽，处于战略要地，更是一些马贼最喜欢的地方。
这个地方一旦有武力战斗发生，百分之九十九是伴随着马的。
白野系紧了车窗的帷幔，但还是挡不住铺天盖地而来的朔风。他把毯子递给了顾倾城，这风实在太大，吹多了容易生病。
赶马的老者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了：“先生爷，风大，我这里有酒，你可要来喝上一两口。”
白野钻出了车子，激烈的朔风直往他嘴里灌。
他坐在赶马老人的身旁，接过了那一小袋擦刀酒，小小的喝了一口。
身体似乎是要暖和上一点，老者依旧是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周围马上的骑士们也是一样面无表情，似乎片刻之前的厮杀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
堪图留在了刺客那里作为人质，白野不清楚这些人和舜王府有什么关系，也不清楚老仆究竟想怎么从这地方出去，反正这事儿和他没有多大关系。
他就是这么认为的，老仆和这些骑士与他并没有多大的感情，在他眼里，这些都不过是一堆仆人罢了。
若说他有什么不爽，那就是这些仆人并不听他的话。
“先生爷似乎不太高兴。”身旁的赶马老人突然开口了，他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可是很少看到您一脸严肃的样子。”
不高兴？
白野心里冷笑一声，就在几分钟前，老仆拿刀指着自己，自己能高兴？
他缓缓道：“我很无聊。”
“不知道先生爷可愿意和我这个老家伙说会儿话。这几天我也没什么事，很是清闲。”
“你想说什么？”
老人沉思了一会儿，道：“你可想知道，为什么这次舜王府的人会帮我们？”
这话一出，白野就来兴趣了：“为什么？不是因为顾倾城在我们手里，他们想要顾倾城么？”
老人反问道：“如果只是这个理由，他们大可以联合乌血军通缉我们，只要把我们抓住了，不还是一样的？”
他笑了笑，继续道：“舜王府愿意和我们合作的原因，其实就在你身上。”
白野奇了：“我身上？”
老人点点头，然后抛出一枚重磅炸弹：“因为舜王公羊预，当年很是爱慕您的阿妈。”
“什，什么？”白野愣了好一会儿才讶然惊呼。
舜王是我妈的追求者？
这，这
这虽然不可思议，但是，但是如今舜王愿意帮助自己的理由，似乎就是有了
尽管白野不傻，他也不认为堂堂大龙舜王，整整一个州的土皇帝，会简单的为了一个故人之子而叛国
但这世界上有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似乎是看出了白野的质疑，老人继续道：
“不要小看你阿妈，她可不简单，昔日的天授阿佳都桐，大荒史上唯一的女王阿尼娅，当年可是一个奇女子啊。”
说到这里他感慨了一番：“一个女人，我都不得不佩服。”
白野突然问道：“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白野的心情很复杂，他长这么大，很少有这么复杂的时候，所谓的‘蛮王夫妇煌真铁沁与阿尼娅’，从伦理上来说，该是自己的父母。
可是，也仅仅是父母而已了。
他没见过这两个家伙，和他们也没什么交情。
除了在极为年幼的时候会羡慕别人有父母外，他很少想起这两个家伙。
毕竟，白云生给他的，比这世上任何父母给自己孩子的，要多得多得多。
偶尔在听说书人说故事的时候，他也曾幻想过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不过最终他只能无奈的发现，自己的心中，连一个模糊的影子都没有。
或许梦中那个轻柔的女声就是自己的母亲，不过那只是一个声音。
老仆和他说起过自己的父亲，但是老仆把他形容为了一个六亲不认的混蛋。
所以起码白野目前为止的人生中，并不知道所谓的父母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但是这一刻，赶车的老人说起阿尼娅的时候，他不知怎么的，萌发了极大的兴趣。
“你的阿妈啊”老人沉吟一阵，似乎陷入了回忆中：“从表面上来看，她就是个简简单单的女人，没有倾世的容貌，也没有通天的手腕，就很平凡。不过”
他顿了顿，继续道：
“我若说如今大龙会这么强盛是因为她，你信么？”
从理智上来说，白野当然不会相信，但老人说得若有其实，容不得他不信。
“其实啊，阿尼娅可以算是大荒蛮族最大的罪人，也是最大的功臣。”
“为什么？”
“因为她太优秀了。”
老人叹了一口气：“只可惜，她没有生在煌真家，更可惜，她，不是一个男人。”
老人说得很含糊，他似乎不愿意多说什么，白野问了很多，都被他糊弄过去了，真正告诉白野的，其实没有多少。
天生浮躁的性格让白野没有耐心去追问，他问出了另一个他感兴趣的问题：
“那舜王为什么一定要顾倾城呢？一个公主，还不劳堂堂舜王暗中派这么多人吧。”
“呵呵。”老人笑了笑，他脸上的皱纹都全挤在了一起：“这些陈年旧事，等你回到喀达尔草原后，会慢慢知道的。”
很显然，这个老人是回绝了白野的问题，他不想回答。
两人就这么坐在马车上，凛凛朔风中灌两口擦刀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这个老人虽然有很多问题不愿意回答，但这一下午，他还是很奇怪，他的话特别多，白野坐在他身旁，两人说了很多，比如大荒的土原，汐风部落的藤林，还有煌真家的历史，以及莽山之上的悬峰。
只是，这个在大龙待了二十年的人，没有提起过一句有关于大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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噜咔是领头人，骑马走在最前面。
而阿曼和老仆却走在了马队的最后面——这个马队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平静如水，唯独他们两个，黑得无比难看。
“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完全暴露了？”
阿曼点点头：“您那夜派我连夜出城赶到铁马原，一方面是联系舜王府的人进行最后一步的交易，另一方面是和铁马原的屠大当家通通气，让他帮忙注意贡院的情况。但是当我找到那群马贼的时候，差点儿被他们扣了下来”
老仆面色如水：“说下去。”
“我见势不对就先跑了，后来才知道，原来铁马原上的马贼早就接到了乌血军的通告，让他们近两天不要放任何人过铁马原。”
“不要放任何人过铁马原？那不就是说乌血军早就知道我们的行程？”
“不仅仅是行程这么简单。”阿曼道：“屠大当家和我也算有点交情，后来他才悄悄派人告诉我，乌血军早在五天前就派重兵把铁马原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甚至连我们什么时候过铁马原，有多少人都一清二楚。”
“不对。”老仆摇了摇头：“要是他们这么清楚，我们早就被抓了，怎么可能现在还没事？”
阿曼道：“我听说是乌血军内部出现了分歧，我们的具体情况只有乌血军高层才知道，寻常兵士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实在干什么，苍州本土的军部大佬们其实早就想派兵围剿我们，但是五天前京都来了个白云生的代理人，那个人又主张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老仆嗤笑一声：“他想按到什么时候，难不成等我们出了决眦关才动手？”
阿曼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然后道：“我这里还有个坏消息，舜王府其实也不是一心帮我们。您也知道，我们之前遇到了舜王府的埋伏，照理说大家既然是一条路上的，他们对我们动手这就是不可能的。”
老仆这下点了点头，的确，自己、阿曼和堪图都受到了舜王府的埋伏，这从理论上是不成立的。
“舜王倒是有心帮忙。但是他的儿子，就”
老仆道：“你是说舜王府的‘嫡子夺权’已经开始了？”
阿曼点点头：“恐怕是的。”
老仆原本发黑的脸一下子变得更黑了，公羊预啊公羊预，你什么时候开始‘嫡子夺权’不好，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上。
如今我和你合作，偏偏你的儿子要来搅浑水。
我和你合作当然要透露些我的消息给你吧，既然透露了，你儿子岂会不知道？
见鬼了，敌人和朋友都是一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