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瑞雪纷飞时节,当他率领课题组来尧城区调研的时候,秦明倒是很热情也很支持,亲自陪着他跑了好多点,又召开了一系列座谈会,临别之际还不忘为课题组成员每人置办了一份“年货”。
在饯行晚宴上,酒过三巡,菜进五味,秦明才脸红脖子粗地看着他说:“赵老弟,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腊月二十四嘛。”
“对。”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了天。连灶王爷这么小的官都懂得上天言好事、巴结领导去了,你老弟还真能沉得住气?”
赵浩无言以对,只好笑笑说:“这是工作嘛,有什么办法。”
“工作,你知道什么叫工作?”
“我真不懂。你说说看?”
秦明哈哈大笑起来:“工作就是时间,时间一过,工作也就完了,对不对?”
“对不起,我喝多了。”赵浩心里堵得慌,和这样的人真的无法沟通,起身离席,站在了餐厅外面的雪地里。
起风了,大团大团的雪花在空中舞成一条条雪龙,天地一片迷茫。
不远处,几盏灯明明灭灭,映照着凄清的雪夜。这纷飞的瑞雪,是否一直要下到明年开春呢?
是的,工作就是时间,但时间不等于工作。
不管人们理解不理解,赵浩始终坚持着。
年关过去了,冷雪消融了,等到新春来临,赵浩终于把一份数据翔实、论证充分的课题报告正式摆到了单龙图书记办公桌上。
翻着这份沉甸甸的课题成果,单龙图的脸色同样十分严峻,认真地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吐出极其简洁的两个字:“好、好!”
然后,单龙图就把材料郑重地锁进了办公桌。
天黑下来,赵浩小心地开了灯,正想再说些什么,有人不敲门就进来了。
是谁敢在领导面前如此放肆?
赵浩正诧异间,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两个人已站在地中央,单龙图也由嗔转喜,笑微微地伸出手来,和这两个人热烈地握着。
等到看清了秦明和老余的面容,赵浩更诧异了,呆呆地站在一旁,直到秦明和老余都向他伸过手来,才机械地伸出手,让这两个人很随意地握了一下。
秦明看看他,又看看单龙图,显出很不安的样子,半开玩笑地说:“两位领导是不是在研究什么重大问题,需要不需要我们先回避一下?”
单龙图不做声,迈着方步向门口走去。
秦明朝赵浩挤一下眼,立刻小心地捧起桌上的水杯,又快步上前为单龙图拉开门。
守在外屋的秘书也进来了,忙着关窗户、关灯。
赵浩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看秦明故作亲热地边走边向单龙图说着什么,心里就觉得很别扭。走在后面的老余忽然轻轻碰一下他的手,低低的声音却掩不住明显的激动和炫耀:“那事成啦。”
“是吗?让你做什么?”
“副区长。”
“好,祝贺你!”
赵浩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更不自在起来,总觉得老余那眼神里还含着别的意思。
一直到下了楼,看着秦明、老余和单龙图上了一辆车,赵浩正要抽身走开,单龙图忽然摇下车玻璃,不容分辩地对他说:“刚才那事儿,就不必再说了,只此一份,不得再发给任何人。否则,你要负政治责任!”
“这……”赵浩在困惑之余,不禁又抽了一口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