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天晚上,一直乐观、兴奋的李刚忽然连声音都变了。
“你马上回来吧,事情正在起变化。这几天我和你姐、你爸天天都在分析有关情况,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把矛头指向你们经委……”
“不可能,绝不可能!”韩东虽然吃惊,但一点也不惊慌:“这事和我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完全是秦明、老余他们一手操纵的,怎么会追到我们头上?”
听罢韩东详细的叙述,李刚似乎镇定了些,却依旧忧心忡忡:“我告诉你,也许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根据现在调查的情况,秦明并没有任何责任,老余也不过属于领导、监督不力,给个警告处分得了。问题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区委、市委如何向社会交代、如何向省委交代,总要捉一个顶杠的吧?”
“那也搞不到我头上,我和他们一点儿也不沾边儿。”
“你仔细想想,真的一点儿也不沾边?”
“真的。”
“那就好……不过咱们现在处的位置却很不利。一方面,单龙图他们那一派的人不会轻易放过咱们。另一方面,许昌河、秦明他们这一伙,也似乎把咱们放到了对立面。最近,我专门拜访了一次许昌河,谁知这小子和刚来的时候完全变了一个样,张口闭口说咱们不支持他的工作,到处散布于他不利的言论,这岂不是一个不利的信号?”
“放心吧姐夫,明天中午我就到尧城了,天塌不下来的。即使塌下来也有大个子撑着不是?”
夜深了,韩东实在有点疲累,只好哈哈笑着打断了李刚的话。
尽管李刚分析得头头是道,但韩东始终认为,他看问题未免有点悲观。
过去的姐夫却不是这样,难道下海几年,他对官场运作这一套已经陌生起来也怯懦起来了?
……
一上午长途颠簸,车到尧城,已是中午十二点半。
韩东指示司机开车直奔尧城宾馆,饱饱地吃了顿饭。
正想再好好休息一下,刚开了房间,两个陌生人走进来,严肃地问了他的姓名,然后掏出一份文件让他过目,上面有省市几个领导的签字。
“你们是……”
“我们是联合调查组的,请你走一趟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想打手机,来人不客气地一把抢了过去。
一辆挂公安牌照的小轿车已威风凛凛等在宾馆门外。
……
从此,他便被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开始了长达一个多月的幽禁生活。
每天,太阳照样升起,天穹依旧一片蔚蓝。
房间是优雅的,包着华丽的墙裙,贴着淡黄色壁纸,对面墙上还挂着一幅油画,好像是梵高的《星夜》,当然是膺品。
那强烈的色彩、涌动的星空和疯狂的草木以及刺向天空的锋利的尖塔,都让他这个不懂艺术的凡夫俗子有一种心灵的震撼。
天才的梵高最后终于疯癫,割下了自己的一只耳朵。
这幅画大约就是在他发疯之后创作的。
梵高啊,你似乎理解了人世间所有的一切,为何人世间却难得有人容纳你、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