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刚一结束几个小太监就把韵夕连拖带拽般地送上了另一辆停靠在皇宫门外的豪华马车内。她不知道这辆马车的主人是谁,也不知道这辆马车将会开往何处。她目前唯一清楚的状况就是自己已经被大宋四皇子赵诘送给了他的九弟——赵构。那些之前与她同行的姐妹都围在马车前望着韵夕,眼里无不带着艳羡的目光。韵夕不觉心中一阵愧疚。事实上这个机会原本绝对不会属于她,或许真正应该享有这个机会的是那个真的波斯舞姬——雪梨儿。
“不管你是谁,我们都为你感到高兴!恭喜你可以月兑离了这个魔潭!真神一定会保佑你得到幸福!”一个波斯舞姬上前双手合于胸前,看着韵夕真诚地说道。
韵夕忽然觉得鼻子里泛出一阵酸楚,眼睛也跟着发涩,但心中满溢着感动。这大概是她流落到宋朝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二次听到这么最有温度的语言。她紧紧地抱着那舞姬,呜咽道:“谢谢你们!我想你们也一定会尽快得到解月兑的!”
赵构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情景,眉间不知不觉间竟显露出些许伤感来。自出生以来与兄弟姐妹间的相处交往中从未有过像眼前这些异邦女子这般的亲密举止,更何谈骨肉相连之深情!有时候真的很痛恨这种帝王家庭间冰窖似得的联系。
一路上,韵夕仍旧蒙着面纱瞩望车外,不发一语。赵构也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欣赏着这个与他同坐在马车内的异邦女子,月光下那女子柔美的侧面令人不敢呼吸。赵构脑中突然浮出曹植的诗来,嘴里不禁发出声轻轻吟诵道:“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韵夕回头,一脸愕然地说道:“这首诗是魏晋时著名的大才子曹植所写的《洛神赋》,整首诗词句美妙,朗朗上口。你念的这几句真好是他形容洛神绝妙的容颜的诗句。可是你为什么会突然念这首诗啊?”
赵构眼中流过一丝惊讶,没想到这异邦女子居然会知道这首诗的来历及内容。他不由笑道:“姑娘果然好才学!连我们汉人的诗词都知道!本王佩服,佩服!”
“你不要小看人好不好!我也是个文人呐!就算我不是学富五车,好歹我也读过很多名著啊!”韵夕看到赵构那略微吃惊表情,很不爽地说道。
“哦?你们这些蛮夷也学习我们中原的文化吗?”赵构听她这么一说,来了兴趣。
韵夕听到赵构居然用“蛮夷”这个词来形容她,心里更加不爽了。她立马开口反驳道:“什么蛮夷不蛮夷的?拜托,你这称呼很容易侮辱别人的人格和国格好不好!况且现在的伊朗发展比咱们中国还好一些呢!你们这些古人少在那里凭主观臆断夜郎自大了!”
“姑娘怕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没有任何侮辱亵渎之意。只是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称呼的。”从小到大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公然顶撞他,赵构心里却没有丝毫怒意,相反对她奇怪的语言和想法充满了好奇和新鲜感。
“算了,不说这个了。王爷,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韵夕在这个问题上也懒得再跟他纠缠下去,于是打算说出自己混进王宫的真正目的。???赵构懵了!听这妮子说话的意思,好像早就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似得。
“你认识宋漓吧?”韵夕盯着一脸茫然的赵构问了一句。
“宋漓?你怎么知道本王和他相识?”赵构这时更加迷惑了。看来这女子并非舞姬这般简单。
“哎呀,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总之,我这次特地来找你就是求你去救他的!”韵夕紧锁眉头,焦急地说道。
“救他?他怎么了?你是什么人?本王凭要什么相信你?”赵构被她越说越糊涂了。
韵夕呼了一口气,掏出血凤凰,指着它对赵构再说道:“这个你应该认识吧!这可是宋漓他们家的祖传宝贝哦。你现在应该不会再怀疑我的身份了吧!我想你也知道宋漓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那个可恶的宋子澄也不知道设了什么计把宋漓给关了起来。我和小四,还有胡管家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可是还是没有找到他!宋子澄阴险狠毒,肯定不会放过宋漓的!所以,我不得不以这样的方式向你求援。求求你,帮帮我们吧!我真的怕宋漓会被……”还没说完韵夕的声音就变得哽咽起来,眼角也流出了泪水。
赵构如何会不认得那紫函玉中的血凤凰?而且他还知道那是宋家专门给长媳妇的信物。莫非眼前这女子是宋漓口中曾提及的未过门的妻子?这玩笑可开大了!现在朝廷上下无人不知这女人是四哥在宴会上作为礼物点名送给他的。现在可好,这女人又无端地突然冒出另一个身份来。真是令他极度尴尬!
“宋漓和我多年至交!我一定会全力救他的!”赵构郑重其事地说道,他停顿了一下又接了一句:“请嫂嫂放心吧!”。这个称呼刚一出口,赵构心里变得有些生疼起来。
嫂嫂?她什么时候变成嫂嫂的?晕,这九王爷还不清楚他和宋漓什么关系就乱叫什么啊!岂有此理!
韵夕正了正身子,一本正紧地对赵构解释说:“我说尊贵的王爷大人,我和宋漓的关系可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他是我最最最讨厌的人了……本小姐之所以救他完全是因为我心地善良,胸襟广阔,大仁大义,请你千万千万不要误会!”
赵构看着她那自夸的姿态险些笑出声来。这波斯女子越来越有趣了,真是逗人喜爱!他忍住笑意说:“是么?可据我所知这血凤凰乃是宋氏家族传于嫡长媳妇之物。宋兄一向心思慎密,绝不会贸然将如此贵重之物随便托付给不相干的女子!”
“那他是趁我生病的时候硬塞给人家的好不好?再说,谁要喜欢他啊!谁要嫁给他啊!我才不会爱上那种大白痴呢!”韵夕故意大声狡辩道,心里却掠过一丝不安和心虚。
赵构嘴角浅笑,心里忽然如释重负。原来,原来,这女子是不喜欢宋漓的!那么欺友之妻的罪名也更是遑论了吧!哈哈哈哈,没想到那个一向姿态高傲的男人也会有一厢情愿的时候,等他出来时一定要煮酒好好跟他谈谈这个关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问题。
“看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并非任何事情都无转圜之地……真乃大幸啊!”赵构望着韵夕两眼发光,表情更多地露出一种幸灾乐祸。他没由来地冒出这么一句,语气里满是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