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儿,你跑到那里去了?害我好生着急啊!”韵夕前脚刚刚踏进账房,赵构已然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满心忧虑地问道,语气里还有淡淡的责怪。
韵夕甩开赵构的手,一副极度疲惫的神情,缓缓地开口道:“累死我了,结果还是徒劳而返。还差点让那个什么什么统领给就地杀头了呢!那刀都到我这里了”韵夕连忙指着自己的脖子示意着当时的危机状况。
赵构听着她那险些一命呜呼的奇遇,甚是害怕。他模着韵夕的脸上、身上,仔细端详了一番,见脸上除了些泥点之外并无什么额外的伤痕,心也便放了下来。他轻轻地捏着韵夕的鼻子,责备道:“早知道就不让你到处乱跑了!你看看,多危险呐。下次没我的许可坚决不允许你跨出这个账房!”
“我可不是到外面出去玩的,我是借机四处查探一番,看看有没有没什么可以帮助我们逃月兑的路线嘛!难道你还真打算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给他们做人质吗?说不定哪一天哪个王一时兴起就把我们俩给咔嚓了咦~我才不要咧!说实话,我很满意我爸爸妈妈给我的这颗头呢!”韵夕吐了吐舌头,做出一副不敢想象的神情。
“那你都查到了写什么呢?”赵构忍住笑意,轻声问道。
“戒备森严,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出去的路线。”韵夕用食指不断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沉吟片刻后才轻轻突出这么一句话来。
“算了吧!你好好保护自己就好了,这种危险的事还是让我这个男人来做吧!”赵构摇了摇头,笑道。真是服了这个鬼丫头了,一天到晚脑子里尽是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就拿这次主动请愿出使金国来说吧,前一秒这妮子还在为自己把她不负责任地转给柔福而大发雷霆,紧闭房门生闷气。后一秒听见府里的幕僚带来的时政消息,立马就跳了出来出谋划策,变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
但事实上赵构却不得不佩服这妮子大胆的计谋。她的计谋确实为他大大增加了人气,也吸引了一批数量空前的支持者。而这样的局势是他从未敢奢望的。想他赵构自出生以来,除了母亲和教书先生的认同之外,就再也没有得到过其他人的认可。可是这妮子的到来破除了这样的尴尬,不仅为他在幕后组织收拢了一些高级幕僚,而且还铸就了他在宋朝鲜少轰动一时的名气。若非她是个女子,定会叱咤乱世成就一番惊天霸业。赵构此时更多的是庆幸,他庆幸自己认识了南疆的圣女,让他知道了一个奇女子;他庆幸自己得到了韵夕,让他的梦想一步步走上轨道;他庆幸,庆幸自己所有的一切不光明都被掩埋着。
“你想什么呢?我要睡觉了啊!”韵夕狠狠推了一把想的出神的赵构。
赵构晃过神傻傻地笑了笑,便道:“没什么。”
“晕~我是问我要睡哪里啊?”韵夕生气地说道。
“睡这里啊!”赵构指着一处突起铺满羊皮及毛绒的高处笑道。真是个傻丫头,那高处明明就是胡人的床榻嘛!
韵夕有些气绝!这个白痴王爷竟不知道她的意思。她更加生气了,跺着脚,说道:“哥哥,这账房就只有一间呐!我睡这里,那你又睡哪里啊?”
“你是我的妃子,当然是同寝了!况且你现在是男人,就算我们睡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妥吧!”赵构忽而坏笑道。
“讨厌啦~谁要跟你睡啊!”韵夕扯拉着衣角,嘟着小嘴叫道。
“好啦,好啦,逗你玩的!你睡上面,我睡地上,行了吧?放心,我赵构绝不是乘人之危的卑劣小人,不会对你动非分之想的。”赵构转身从床榻上抽出一张宽大的羊皮铺放在地毯上,表情很是无奈地说着。
“嘻嘻,我可什么也没说哦!是你自己领会的哟!”韵夕双手环抱着双腿坐在床榻上,看着赵构的表情笑的很是开心。
“哦?那我们还是同寝吧!”说着,赵构便起身假意朝着韵夕所坐的床榻走去。
“讨————厌!”韵夕娇笑着,随手拿起一个羊皮枕头朝赵构丢去。
账房内不时传来一阵男子低低的笑声。赵构接过枕头得意之余,心里初来金国的顾虑和害怕正一点一点慢慢消退。
完颜宗弼帐内
“阿什汗,你也觉察到了那个汉人侍从的异样之处了吗?”完颜宗弼坐在案头,一手拨动着羊油灯,他的脸在跳动的火光照射下,显得有些阴暗不定。
“属下只是觉得那汉人极其俊美罢了!”阿什汗诚实地对答道,至于究竟哪里存在蹊跷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来。
“连你都觉得他俊美,可见那宋人的确非同一般。”完颜宗弼抬起头,表情肃穆。阿什汗在大金是出了名的美色不近,任何美女对他来说都跟男人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因此人人都知道他没有任何审美观念,号称“铁和尚”。但现今从阿什汗的嘴里竟吐出这样的话语,足见那宋人的美貌。
完颜宗弼挥了挥手,让阿什汗退下。他静静地坐在案头,脑中全是那宋人的脸。如果他是个女人的话,他一定要把他弄到手。可那宋人却是个男人,他堂堂大金的“六太子”要一个男人做什么呢?若是传到朝堂岂非成了众人的笑柄?完颜宗弼使劲摇了摇头,企图想借用这样的力度把那个宋人的面孔晃出脑海。
午夜十分,完颜宗弼极其郁闷地走出了账房,睡不着无论怎样都睡不着。他漫无目的地踱着步子在军营里四处走动。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皓月当空,群星璀璨,让他不禁回想起了那些煊赫一时的过去。自成年以来他经常跟从自己的父亲阿骨打东征西伐,屡建殊功。身边从来不乏国色天香的佳丽之辈,但那些女人与他而言不过是逢场做戏,玩玩罢了。他是从未动过真心的!现在可倒好,有生以来头一回会为了某个人失眠,更荒唐可笑的是那人居然是个男人。
谁也不会想到声名顶赫的金国名将完颜宗弼此刻正在世俗的伦理中苦苦挣扎,不得善解。不知不觉中,完颜宗弼已经走出了军营。他还是没有丝毫的睡意,他从来没有比现在更讨厌闭眼睛。因为只要一闭眼那宋人的脸就会不停的出现,折磨得他心烦意乱,焦躁不安。
穿过一处密林,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潭碧汪汪的湖水,金人称之为“落仙湖”。传说曾有天界的仙女下凡在此湖中沐浴,不慎被一年轻的牧羊男子撞见。两人一见钟情,于是便喜结连理,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故湖由此得名,但凡世间男女到湖前虔诚祈愿定会得到美好的姻缘。
完颜宗弼不信佛,但对这个传说他并没有过什么特别的质疑,即使这个传说只是个美丽谎言也无所谓。人人都需要寄托,更需要有美好的憧憬,尤其是在这乱世。
“哗哗哗哗”从湖中的某个地方传来了轻微的戏水声,完颜宗弼讶异地朝湖面四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月夜下,只见一长发女子正在轻轻地清洗着她的一头乌丝。在月光的照射下,依稀可见那女子优美光滑的背部曲线。午夜在湖中沐浴女子周身散发着柔柔的光芒,仿佛就是落定的仙子。不,一定就是下凡的仙女!完颜宗弼坚定着自己的想法。
不一会儿那女子沉入水底,不一会儿又破水而出,晶莹的水珠映衬着醉人的光点,使得那女子显得更加神秘而充满魅惑。完颜宗弼不由站在岸上痴痴地观望着,他完全被陶醉在那女子的画面里。
“你,你是仙女吗?”完颜宗弼突然激动地问了一句。
湖中正在沐浴的女子完全没有觉察到岸上会有男子。忽然听到岸上传来的声音心中着实吓了一跳。她惊恐地回望着那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一时间没有任何或质问或回答的言语。
美,太美了!简直美得让人觉得世间所有用来形容她的容貌的词语都显得极端庸俗。仅仅只是那惊鸿一瞥,完颜宗弼就已彻底迷失心智,他只是呆呆地站立在原地,直到眼睁睁地看着仙女慌张地消失在月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