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吉祥,王妃吉祥。”傍晚时分,凉雨轩翻新后偌大的花园内,整整齐齐跪满了人。
叶莎看了看坐在身旁悠闲喝着茶的男人。只见男人低垂着眼帘,耳边是齐刷刷的声音,眼前又跪了一大片,可人家硬是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她只好咳了咳,正色道:
“都起来吧。”
“谢王爷,谢王妃。”又是齐刷刷的呼声。
叶莎朝不远处的张生和李生投去赞赏的一眼。还不错,这么短的时间把王府里的下人教的这么规矩,还算没让她失望。
侧目看了看男人,依旧是面无表情,仿佛面前的人都跟他没关系似的。想了想,她也算明白过来了。
这男人是真的把府里的大权交给她了,他这般,只是为了给她长脸面?
想到这,叶莎不由得有些感动,这一感动,就难免有些冲动,冲动起来就难免有些傲娇。
这是第一次如此郑重的接受下人行礼,也算是她这个新主母正式的上任了。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就算没有火,也得发表点言论才行。
看着几十个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人,叶莎想了想,站起身来,扬着下巴正色道:
“你们都是醇王府新招来的人,和本王妃一样,也算新人,本王妃在这里表示非常的欢迎你们加入这个大家庭。至于醇王府的规矩,相信你们多少也懂了一些。以后做事都积极点,懂事点,本王妃和王爷自然也不会亏待大家。
借这个机会呢,本王妃要向各位提几点注意,希望你们都牢记于心。
一,本王妃不喜欢清早被人打扰。以后有事找本王妃,最好午膳前一刻过来。
二,本王妃素来喜欢清静,没事最好不要在王府里弄出太大的声响。如果情况特殊,请先通知本王妃一声。
三,本王妃最讨厌嚼舌根的人。如果你对哪个人或者哪件事不满,请当面指出来,本王妃自会论断。但如果发现有人暗中乱嚼舌根,弄些子虚乌有的事,破坏醇王府的内部和谐与良好的形象,本王妃定不会轻易的饶过他。
本王妃要求不多,不管你们事情做的好与不好,以上这三点都要牢记于心。就这三点而言,如果做的好,年底本王妃会按照你们每个人的表现,额外的奖励。其他的以后本王妃想到了再说。”
前两点可是事关她的美容觉,第三点是她做人的原则。她喜欢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醇王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几十上百的人形形色色什么样性格的都有,府里的事无非就是鸡毛蒜皮,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但却是总让人起矛盾的地方,要是有些人因为一点小小的纠纷,就心生歹意,那么这日子过起来也不踏实。
说完话,叶莎走到萧敖身边,“王爷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其实她也找不到说的,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李生和张生在管理着,她根本就不想插手,让自己去操这个心。
萧敖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收回眸光,定定的看着叶莎,见她似乎对这些没什么兴致,这才缓缓开口道:“都下去吧。”
看着李生和张生也跟着要离开,叶莎突然脑袋一转,将他俩叫住。
“张管事、李管事你俩留下。本王妃还有事情想与你俩商量。”碍于还有外人在场,叶莎不得不说的客客气气的。
天知道她对这些称呼有着很大的不适应。可不说行吗?
当然不行。在这个有等级制度的社会中,身份无疑不是一种保护色,越高的身份代表着她越有主导地位,越不受人打压。
这个男人既然给了她这么好的一个起点,如果她还不知道运用,那只能说自己太蠢,天生就是被别人欺负的料。
“王妃有什么吩咐?”张生和李生转身恭敬的问道。不难发现两人皆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叶莎将两人的小心翼翼收进眼中,心里暗自一笑,面上却是一副‘我很为难’的模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
“本王妃呢,最近觉得手头有点紧……”
张生和李生心中一惊,双眼顿时戒备的看着她,仿佛对面的女人是会吸人血的妖怪一般,会随时扑上来咬他们一口。
什么叫手头有点紧?
听说前不久借去探望柳太妃之名,向大主子讹了一大笔宝物,至今还锁在库房里呢。
就拿昨日大婚上的嫁妆来说,整整20辆马车,金银珠宝让他们点货都点到差点吐血,没想到大主子和太后竟是如此看重她,给了这么多嫁妆。
哪里是嫁公主,根本就是醇王府娶女王嘛。
这还叫‘手头有点紧’?这姑女乃女乃说话都不看天的,不怕被雷劈吗?
“王妃有事直说无妨。”李生率先忍不住的开口。
叶莎再次‘为难’的叹了口气,“本王妃初来乍到,没多少身价,就只有身边跟着俩丫鬟。最近因手头紧,本王妃呢,决定把这两丫鬟卖了,每人一千两,好为自己赚钱零花钱。你们觉得可行不?”
“王妃不可!”张生和李生顿时同时惊呼出声。
这姑女乃女乃也太没良心了,好歹那两个丫鬟乖乖巧巧,做事又勤快,她怎么能做这种决定?更重要的是把她们卖了,那他们怎么办?
虽说是漫天要价,但如果这姑女乃女乃真要动了心思,谁又能保证没有人不会出高价?毕竟京城里的达官贵族这么多,有些的人为了窑子里的女人,一夜就可以一掷千金,更何况还是两个未出阁的女子。
萧敖静静的喝着茶,只是在听到叶莎的一番话后,薄唇忍不住的抽搐了几下,很快,又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别喊得这么大声,本王妃耳朵没聋都被你们都震聋了。”叶莎故意拿手指揉了揉耳朵,拧了拧眉。
“王妃,你不能这么做啊,春儿现在一个人已经很可怜了,如果她知道你要将她卖出去,指不定的多担心呢。”李生上前一步,秀气的脸上写满了严肃,黑泽的眸子也带着不赞同的光泽。
“就是啊,王妃。小青做事也较其他人勤快,这么好的丫鬟,你怎么舍得卖?”张生也颇有些急躁的出声附和道。
萧敖浓眉微微一蹙,冷光扫过两人。顿时让张生和李生都心中一颤,赶紧后退了一步。
叶莎朝萧敖暗暗的递了个眼神,然后故作不解的望着两人。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我也不过就是提议提议,她们是我的人,我没钱拿她们卖点钱,难道都不行吗?”
“王妃,你知道属下和春儿的事,为何你非要拆散我们?”李生突然算是明白过来了。
这姑女乃女乃摆明了就是想狠狠的讹诈她们一笔。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买春儿的时候只花了十两,现在却出价出到了一千两。这姑女乃女乃到底心是啥长的?
叶莎被李生突然冒犯的质问着,也没生气,反而扬了扬唇,大方的承认道:
“我就是要拆散你们,怎么样?你要这么有诚意,那行,你出一千两,明日我就让你们拜堂。”
这小气鬼,从头到尾一分钱都舍不得出,还想娶老婆?
她可是私下的打听过了,这两人的身家可不是表面上那样做做管事每月就领那么点饷银。一千两把春儿卖给他,都算让他捡到便宜了。
李生愣了愣,虽然娶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还要多花一笔冤枉钱,但想到面前这姑女乃女乃做事一向冲动的行为,怕再耽搁下去,自己的媳妇儿搞不好真成了别人家的了。不得已,他只能点头答应。
“好。王妃你可得说话算话。”
“你同意就好。本王妃也不需要另外找买家了,呵呵。”叶莎轻轻一笑,转而接着道,“不过本王妃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李生只差没伸手抹头顶上的冷汗了。这姑女乃女乃还想怎么样?
“什么条件本王妃先保密。反正你先答应,然后交钱,明日本王妃就把人送你房里。”叶莎嘴角扬着笑,笑的极为暧昧。
李生狠狠的磨了磨牙,挤出一个字。“好!”
为了春儿,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得去!
叶莎见摆平了一个,然后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正垂头思索着什么的张生,仰天长叹了一声,“哎,这小青到底该许给谁好呢?”
张生背脊一僵,回过神来,面色顿时有些心急,“王妃,我也要出一千两买下小青。”
他已经被这姑女乃女乃讹去了好几百两了,就算不出这一千两,以后随时都有可能被她讹去。那还不如主动点,算是孝敬这姑女乃女乃,以后日子兴许好过一些。
叶莎抖了抖眼皮,故作惊讶道:“你也要买啊?先说好,本王妃可不是逼你哦?”
“属下是自愿的。”张生瞪大了眼,无比坚定的道。除了眼眸中快速的闪过一丝无奈外,那神态那语气也的确显示的是自愿。
“那好,你跟李生一样答应我一个条件,后天本王妃就把小青送你。”叶莎见张生还算上道,拍了一下矮几,一锤定音。
“王妃,为何……为何不是明日?”都是同样的价格同样的条件,为何他就要晚一天?张生有些不满的开口问道。
叶莎眼里瞬间闪过一抹狡黠,星眸一转,她挑了挑眉,“谁让你不早点开口?”“……”闻言张生囧脸一黑,堂堂的七尺男儿,竟然生出了想去撞墙的冲动。
……
轻轻松松赚回两千两银子,叶莎自然是兴奋不已。让两人下去准备钱后,她才发现自己旁边还有一个大爷正用莫名其妙的眼光打量着自己。赚了人家手下的钱,她也该有所表示才对。不过还没等她刻意要去讨好某大爷,就见某大爷起身朝她走来。
“为夫怎不知道你如此缺钱?”萧敖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颇有些无奈的说道。
“舍不得为自己喜欢的女人花钱的男人不是好男人,我这也是为那两个丫头着想。”叶莎扬起头,一本正经的说着自己的理论。
这时代男尊女卑的观念太强,如果不让那两人痛失点血汗钱,他们哪里知道什么叫珍惜。何况要是以后夫妻间发生矛盾,那两丫头根本就不是那两个男人的对手。
希望别费了她一番苦心才是。
“你这是在怪为夫对你小气了?”萧敖深邃的眼眸微微闪烁。
这小混蛋该不是指桑骂槐的说他小气?的确从初时到至今,他还真没送过她什么。除了那两箱金子。
想来是他疏忽了。
在她之前,他从未有心意的女子,更没有刻意要去讨好过谁,哪里知道什么人会有什么样的喜好。如今被她这么一说,他才觉得自己似乎也确实做的欠妥当。
叶莎闻言,故意板起了脸,没好气的道:“你也知道你小气啊,不过还算不错,比较有自知之明。”
其实她哪里会去在乎那些,她现在所得的一切,全是靠着这男人的关系。他都将他整个王府给自己了,他还有什么藏着没给自己的?
除非哪天她看不顺眼了,兴许仗着那张迷人的皮相,到时还能卖点钱捞点好处。
只是她舍得?
萧敖俊脸微微黯沉,有些不赞同的蹙了蹙眉,随即将她抱了起来,直接大步的朝寝房而去。
“喂,干什么啊?”叶莎心里咯噔了一下。
“为夫要送你一份礼物。”萧敖深邃的眸子突然荡着一抹深笑。
“什么礼物?”叶莎下意识的问道。他还有藏私房钱的习惯?
“孩子。”
叶莎被他抱在怀里的身子顿时一僵,颇有些欲哭无泪的模样。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她才想到搞不好现在肚子里恐怕已经有了。这两日,这男人又哄又无赖的把她压在床上,用尽了招式,还好她身体底子比一般人好,否则非被他给弄死过去。
TM的,就那么一个动作,他都不觉得厌烦吗?
……
得了李生和张生的钱,叶莎也不墨迹,直接找到两丫头问她们的意思。没想到两小丫头都是扭扭捏捏的说让她做主。叶莎对时下女人连自己婚姻大事都无法做主的思想实在没法,于是也只有帮她俩拿了主意。
因这李生和张生是住在别院,春儿和小青住在凉雨轩的丫鬟房里。而凉雨轩因为翻修过后,也有不少新院子。于是叶莎选了两处相邻的小院送给她俩做新房。毕竟这几人都是伺候在身边的人,她也破例的让李生和张生这两个男人住在了凉雨轩。
至于结婚的事,她在自己的婚礼上都是个二百五的角色,根本不熟悉时下的婚礼程序,只能把这些繁琐的事交给了教丫鬟规矩礼仪的宋嬷嬷。王府里接二连三的办喜事,而且还是由王妃亲自挑选的喜娘,宋嬷嬷虽然一把年纪了,但也乐的见缝不见眼。
结婚嘛,本来都不算多稀奇的事,无非就是拜天地送入洞房。可某人偏偏不这么认为。出于对别人洞房的好奇,或者是对自己的洞房不太满意,某女人打着‘努力上进’的旗号,本着‘好好学习’的精神,决定偷偷的去观摩鉴赏……
这不,漆黑的床下,什么都看不清楚,惟独有两只发光的东西微微的转来转去,这两只发光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某个想观摩别人洞房的女人的一双眼睛。
床下趴了许久,正当叶莎在心中大骂某个新郎官太不守时时,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沉稳的脚步声。然后又听到屋内丫鬟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吉祥的话,又是要新人喝交杯酒,接着又是听到床上传来细小的声响,像是被洒了什么东西一样。
叶莎脖子伸得都快僵硬了,才等来了屋里的安静。其实她耳力挺好,但这会儿还是恨不能将耳朵割下来贴在人家床头上。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就听见这么一番对话:
“春儿。”
“虎子哥。”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你先说。”
“你先说。”
两个声音又是同时说。
“我……”
“我……”
两个声音又是同时起。
叶莎本来就等了大半天,早没了耐心。现在竖长了耳朵,就听到些这种没有‘内涵’的,不免就有些火冒。本来她还挺激动的,这会儿激动没有了,冲动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只见她嗖的从床下滑了出去,两手插着腰,拧着秀眉,突然训斥道:
“‘我’什么我,你俩烦不烦,现在什么时候了,还我来我去的。难不成还让我来教你们怎么做?”
“王妃?”
“王妃?”
两道明显受了惊吓的声音再次同时响起。本来还面红耳赤相对而坐的两人,突然间被闯入的声音,还有不知怎么杀出来的某女人吓了一跳,脸色直接由红转白。
叶莎被他们的不约而同弄得直接冷着脸暴走了出去。尼玛,不愧是青梅竹马,真是默契十足。照这样下去,还洞个茅房。
还不如闪人算了!
……
第二天,不同的房间,同样的新房内。
某人蹲在房梁上,旁边放着一小碟糕点,一边悠闲的嚼着糕点,一边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屋里接下来的动静。
只见新床边,小青低着头,看不到神色,只看到那两只小手不停的纠动着衣角边。而一旁的张生同样坐着,没说话,只是一双眼睛发着亮光,眨也不眨的看着小青的脸。
尼玛,昨晚等了半天啥都没见到,今晚这两人该不会是打算当一晚上的哑巴?
就在叶莎对屋子的两人心生不满的时候,突然间小青说话了。
“听说你拿了一千两银子给王妃?”在某个女人殷切的注视下,小青终于红着脸抬起了头。
“我说过我是认真的。那一千两你别放心上。”张生伸手将小青的手从衣角上拿开,握在自己手中。
“我……我以后会还你的。”小青又埋下头,小声的道。
叶莎抖了抖眼皮差点从房梁上摔了下去。丫的,这丫头怎么笨成这样?都结婚了,两口子之间还需要用‘还’这个字?
一千两,她拿什么还?恐怕老了入了土,这笔钱她都还不上…。
“这是什么傻话?”张生明显对小青的话很是不满,眉头突然紧皱,握着小青的手突然一拉就将小青拉到他怀中。“向王妃讨要你,那本来就是我说过的,你却从未听进去。王爷对我有恩,王妃她爱财,给她就是,王妃高兴了,王爷自然也不会亏待我们的。难道你以为在我心中你就只值一千两?”
叶莎差点一口鲜血喷溅出来直接洒向两人。什么叫她爱财?敢情她撮合了他们两个,到最后还落得个这样的名声?
会不会说话?为了哄老婆,把别人踩在脚底下,这张生还真做的出来!
突然被人抱着,小青满脸通红,虽然她不是那种白皮肤的人,但脸颊红的依然快要滴血一般。“我……你……”
“什么我啊你的。别忘了我们已经拜过堂,现在是夫妻。”张生搂着小青的肩,摆着脸正色道,但那双亮晶晶的黑眸里却是红光一片。
小青垂头在他胸前,羞涩得话都说不出口了。
顺着叶莎的思路,果然两个人很快吻到一块去了,这自然是男方主动的。她从房梁上的小碟子里拿了一块软糕塞到嘴里,吃的是津津有味,看的也是津津有味。
就在叶莎期待着接下来让人喷血的场景时,突然张生松了口,将羞赧不已的小青轻轻推开,然后起身走到墙边的矮柜里,拿出了一个木盒子,又走回床边。将木盒子打开后,他直接塞到小青手中,并说道:
“这是我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其中有王爷的赏赐还有皇上给的赏赐。现在我把它们交给你保管。”
叶莎看不清楚到底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但听张生这么一说,也知道是‘家产’之类的。至于多少,看小青吃惊不已的模样,就可以知道肯定数量不小。她刚准备暗自夸奖一番这男人真不错,还知道把钱上缴。就又听张生接着说道:
“王妃每次都喜欢讹我钱,我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上次的事她要我出的两百两,我都是寻了借口向王爷借的。如果被他知道我还有这些,肯定不会放过我。现在由你来保管,总比我保管来的安全。”
小青听他一番话,差点笑出声来。正准备告诉他其实那两百两王妃已经给了她,可嘴边的话还没说出来。突然就见床边站了一个怒气腾腾的女人——
“好你个张生,敢如此耍弄本王妃。竟然连王爷头上都骗去了,你还真行啊!把借王爷的那两百两给老娘还出来!”叶莎说完,上前一步从小青手里一抓,然后抽了张面值两百两的银票,对着已经化成木头的两人冷哼了一声,头也没回的大步离去。
太伤人了……竟然把她当土匪一样的防备!
她像土匪吗?
雨凉:咳咳咳,不像土匪那干嘛要去抢人家手里的钱?
某女人双眼一瞪:哪边凉快哪边呆去,老娘和你的帐还没算清楚呢,你丫的还敢跑出来蹦跶?
……
府里的事该办的也办得差不多了。过了大约一个月,这一日,叶莎听张生来报,说夜鹰国的公主来了元国,已经进了宫,太后让他们夫妻俩晚上要去宫里一趟。
对叶莎来说,但凡听到什么公主、郡主的,她都没来由的一阵反感,但因为是婆婆宣召,她又不得不去。
萧敖见她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于是乎就跟她讲起了夜鹰国与元国的事,以及上官淑也夜鹰国皇后之间的关系,最后还提到了夜鹰国公主和萧询玉之间的故事。
叶莎本来没多少兴趣,当听到说夜鹰国公主和萧询玉之间的事情后,她突然好奇起来,想看一看那骚包爱笑的皇帝喜欢的人到底长啥模样。
于是乎,兴致缺缺的某人突然间兴致勃来,一番盛装打扮后,跟着自家男人上了马车……
宫里
当萧询玉得知司徒彤彤竟然只身一人带着丫鬟来元国后,放下手中还未批完的奏折就赶去了云霄宫。
“司徒彤彤见过皇上,皇上吉祥。”正被上官淑拉着说话司徒彤彤见到萧询玉的到来,不疾不徐的起身,恭敬无比的行着礼。
“彤彤……”对于司徒彤彤的礼节,萧询玉挂在脸上的笑突然僵了一下,情不自禁的轻唤了一声,突然发现四周宫女颇多,这才重新堆着招牌笑容大气朗声的道:
“公主不必多礼,请起吧。”
忍着上前想去搀扶的动作,萧询玉转头看向身后,淡淡的吩咐了一声:
“你们都下去。”
等到闲杂人等都下去了,萧询玉才几步上前,嘴角扬着笑,眼底浮出来的光泽也是按耐不住的喜悦。
“彤彤,为何来时不通知眹一声,眹也好派人去接你。”
“谢皇上厚爱,彤彤得知太后姨母平安生还的消息,很是惦记,所以就临时起了来意,还望皇上莫怪彤彤来的唐突。”司徒彤彤不着痕迹的躲过萧询玉伸过来的手,款款有礼的说道。
萧询玉看着停在半空中的手,深邃的眼眸里虽然还浮着笑意,但没人发现那笑意之下快速的闪过一道暗光。
看着面前娇俏纯美的人儿,可爱的女圭女圭脸,甚至还有些肉呼呼的婴儿肥,跟四年前的模样相差不多,只是个子长高了,身形也不再是小女孩了。清澈得如清泉般的眼眸,黑黑的眼仁儿,像是夜晚的星辰,闪烁着纯洁的光,就是这么一双闪烁迷人的眼眸,一直印在他的心中,每次想起,仿佛都能照亮他内心最深处的黑暗。
可此刻,面对着她突然疏离的态度,客气的语声,他尤为不解,四年了,他的彤彤怎么会如此的变化?
记得小时候,夜鹰国皇上带她来元国,她都会活蹦乱跳的跟在自己身后,叫着‘玉哥儿’,她从不叫他太子哥哥,就是他登基以后,四年前的那次见面,她也从不叫他皇上,依旧是那般天真的叫他‘玉哥儿’。
刚刚他以为是因为有外人在场,所以出于为他着想,才叫他‘皇上’,可眼下就剩下母后在场。他们的事还是母后亲自为他们定下的,她也应该知道母后不会介意才对。
她四岁,他十二岁那年,她被夜鹰国皇上带到元国,母后当时就告诉他,她和夜鹰的欧阳皇后在结拜的时候就说好了,如果两人生的是一男一女,那么就结为夫妻,可欧阳皇后直到第三胎,才生下一个公主,于是四岁的司徒彤彤就成了他内定的妻子。
这也是他登基至今为何没有立后的原因。
朝中的大臣也知晓夜鹰国和元国早已定下和亲之事,所以尽管他后宫嫔妃众多,但却无人敢干涉这后位的人选。
犹记得那时的她总喜欢活蹦乱跳的跟在自己身后,怎么甩都甩不掉。她说她喜欢他笑,说他笑起来像阳光一样暖暖的,所以他才总是笑面迎人。
四年前,她十二岁,他二十岁,他去到夜鹰国见她。她依然活泼的叫着他玉哥儿,她说她喜欢叫玉哥儿,不喜欢叫皇上。因为她希望自己嫁的人是玉哥儿,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玉哥儿,而不是嫁个属于天下人的皇上。
她说让他在她过了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就要到夜鹰国去娶她,亲自接她,否则她会生气一辈子不理他……
四年了,她已经过了十六岁了,可是他却因为诸多事务,没有遵守承诺……
难道她是在生他的气?
记忆中的她是那样的天真活泼,连说话都带着铜铃般的笑声。如今……
他实在无法将记忆中的人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皇上……”上官淑见萧询玉久久的望着身边的人失神,忍不住的出声打趣道,“瞧你这模样,高兴的都快犯傻了。”
萧询玉回过神来,深深的看了一眼司徒彤彤,这才笑道:“让母后见笑了。”
母后在他定亲的时候就打趣他,说上天就是要考研考研他的耐心,所以才会给了她这么小的一个妻子。
所以面对上官淑的打趣,萧询玉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母后也好些年没见到彤彤了,没想到彤彤不但越发的婷婷玉立,如今更是这般的知书达理,差点都让母后认不出来了。”上官淑看着面前娇俏的女孩,想着自己过不了多久,或许又要喝上儿媳茶,顿时美丽的眼眸笑弯成了月牙。
司徒彤彤清澈的眼眸微微闪了闪,低下头有些娇羞的道:“太后姨母过奖了。”
“玉儿,快过来。到母后身边来。”上官淑见萧询玉一直都伫立不动,猜想他是过于兴奋才导致的如此失常,赶紧招呼着萧询玉到她身边。看着一左一右的两孩子,上官淑难掩心中的喜悦之情,一手拉着一个,笑说道:
“现在这里也没外人,哀家可就直言了。你们俩的婚事如今也该定下日子了,如今醇王也已成婚,就只剩下玉儿的婚事了,彤彤,你打算什么时候敬哀家这杯儿媳茶啊?”
萧询玉牵了牵唇角,一双黑眸微微闪烁,视线全放在了对面的紫色裙带的女孩身上。
两道充满询问的视线同时盯着自己,司徒彤彤突然垂下了头,不停的搅动着指尖的丝绢。过了好半响,她才抬起头来,脸上显出为难之色,清澈的眼眸似是无辜的躲闪着,不敢直视对面饱含期望的目光,转头对着上官淑轻声而怯弱的道:
“太后姨母,彤彤不能嫁给皇上。”
“彤彤?”萧询玉顿时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的女孩。更不相信这一句‘不嫁’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时有些激动的他顿时上前一把拉住司徒彤彤,黑眸中划出一抹受伤的情绪,深深的凝视着面前的人,“彤彤,是不是在怪眹没有遵照承诺?”
他不相信,这个从小就喜欢跟在自己身后要他这样要他那样的人,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不能嫁?
她知不知道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
他是没有遵照约定去夜鹰国迎娶她,可是他也是有苦衷的。为何她连一番解释都不听,就要说出这种不经大脑的话?
上官淑自然也被司徒彤彤的话惊吓到了。她也有些意外和不解的问道:
“彤彤,你这是为何?”
难道夜鹰国皇上另外为她择了良婿?
“皇上,您……您先放开彤彤。”司徒彤彤清纯俏丽的面容上顿时因为萧询玉突然紧握她手的力道而有些焦急起来。
萧询玉看着她秀眉紧蹙,松手放开了她。深邃的眼眸却没有了平日里灿烂的笑意,此刻已是深沉幽暗得不见底。
司徒彤彤见他松了手,目光有些防备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对着上官淑跪了下来,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的道:
“彤彤有负太后的期盼,也有负皇上的垂爱,但彤彤心意已定,还请太后姨母和皇上体谅。曾经的彤彤太小,并不懂事,更不知道男情女爱是什么感觉。所以才会遵从了长辈的意见。可如今彤彤已长大,知道什么是情是爱。彤彤已有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不能再像当年那般无知的接受一段自己并不懂的感情。还请太后姨母和皇上成全!”
萧询玉半眯着的眼,也无法掩饰住眸中溢出的痛楚。尖锐的眸光凌厉的深看了一看地上跪着的女孩,然后一甩龙袍,带着满心的苦涩头也不回的离了去。
她怎能如此这样?
一句无知就想抹掉曾经的一切,一句不懂事就想抹掉了她在他心中的痕迹,一句有自己喜欢的人,就跪在他的面前,想让他放手?
可笑……他期期盼盼着她长大,他时时刻刻把她惦记在心中,为了她,他甚至利用自己最亲的人……可到头来,却只盼来了她一句‘不嫁’!
把他当什么?把他这些年来的等待和期盼当什么?把他的心当什么?
四年而已,竟然会让她变了心。不光是心变了,连她人都变了……苦苦的等待,等到的是她的变心,等待的是她的疏离和冷漠……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叶莎正和萧敖并排着肩朝云霄宫走去,在转角的地方,突然冲过来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幸好萧敖眼明手快的将她拦腰抱住,才没让那道黄色飓风把她刮到远处去。
“王爷夫君,皇上这是干嘛呢?”皇宫里,只有一个人敢穿黄色的。除了某个看着不正经的皇上外,她还真想不出来谁有那个胆子。
萧敖眼眸微微颤了颤,眸光带着一丝疑惑的看向那明黄色身影消失的方向。
夜鹰国公主来了,他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这是为何?
那一脸受伤的情绪从何而来?他刚才可没错看清楚他脸上的神色。
“无妨,我们先去见母后。”萧敖环着她肩膀,眸光暗淡的几分,沉声道。
一进云霄宫的寝宫,叶莎就直接朝那抹让她感觉温馨的身影奔去。
“母后,我们来了。”按照习惯,叶莎抱着上官淑就是又搂又亲。
“瞧你这孩子,每次都要让母后为你吓一跳,”上官淑故意扳着脸责备道。但温柔的嗓音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宠溺之情。
“儿臣见过母后。”萧敖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将视线从上官淑身上移到地上跪着的女孩身上,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些不解。
“敖儿,你们的动作怎的如此慢?哀家不是传话说要你们尽快吗?”上官淑也故意指责了自己儿子一番。
要是他们动作快点,或许面前这丫头还不会当着多人的面说出那样一番伤人的话。如今玉儿被气走了,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看着面前娇俏的女孩,那眼眸里流露出来的无辜模样,她即便是有心生气,却也开不了口。这事看来也只能找夜鹰国好好商量商量才行……
“彤彤你先起来吧。你跟皇上的事就如当初定亲一样,哀家一个人说了不做算的,这退婚一事哀家一人更是做不了主。这事不光关系到哀家和你母后的多年交情,也关系到两国之间的和平交好。此事哀家需书信给你的父皇母后,哀家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司徒彤彤背脊微微僵了僵,低垂的眼眸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她眸光又恢复了清澈平静。起身后,她朝着萧敖和叶莎微微福了一礼。
“司徒彤彤见过醇王殿下、醇王妃。”
萧敖幽深的眸子此刻因为司徒彤彤的动作变得有些冰冷起来。冷着脸,他出声淡道:
“公主免礼。”
刚才母后的话他听得清楚明白。难怪皇兄那么失常,原来如此。
只是这夜鹰公主……
看来有必要找皇兄谈一谈了,别因为一些事连正常的理智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