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十分了,昶恒早早到了约见的地点,但是艾央却迟迟没有出现,十分钟,再过十分钟他还是没有出现的话,他就不会再等了。浪客中文网
然而不到十分钟,仅仅两分钟后,上午在陵园他误以为是钧哥的人出现了。
“昶总裁很抱歉,让您久等了。”阿生笑着说。
昶恒笑了下,“没关系,二位请坐。”
艾央没说话,甚至连正眼都没看昶恒,直接拉开椅子坐下。
阿生将合同放在昶恒的跟前,“这是这次的合同,请昶总裁看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那就签字吧。”
昶恒笑了下压根就没看合同,眼睛一直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艾央,“艾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艾央瞥了他一眼,依然没有说话。
阿生看了看艾央,其实他也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先生见其他的客户都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今天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呢?
“昶总裁多虑了,我家先生一向寡言,但是既然他肯约昶总裁见面,那表明他已经同意跟贵公司合作。”
昶恒笑了笑,合上合同,“我看合作的事情还是改天再谈吧,艾总今天似乎状态不好。”说完他站起身。
“昶总裁。”阿生慌忙叫住,也跟着站起身,然后看向依然神情漠然的先生,“昶总裁莫非是对于合作的事项还有什么条件?”
“没有,我很乐意跟艾总合作,但是艾总却似乎不乐意,既然如此,我们没有必要再继续谈下去。”
艾央略微动了动嘴唇,然而没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着昶恒。
昶恒猛然一颤,不由自主叫出声,“哥。”
“昶总裁?”阿生不解地看着他。
昶恒死死地盯着艾央,“哥,一定是你对不对?你的眼睛骗不了我!”
艾央没有搭理他,也站起身,转身就要离开,昶恒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哥,我知道肯定是你,就算是你现在的样子不是原来的样子,但是我敢肯定一定是你。”
艾央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很低,“昶总裁,我能理解你失去兄长的心情,毕竟你们亲如手足,但是请你不要见人都叫哥,虽然我确实比你年长,但是我不喜欢别人这样的称呼。”
为何声音一点儿都不像呢?昶恒松开手,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真的不是钧哥吗?”
阿生笑了笑,“昶总裁我想您肯定弄错了,我家先生跟你们的前任总裁昶钧是故友,而且先生也常跟我说他跟昶钧总裁的眼睛长得很像,所以,我想昶总裁您一定是错把我家先生当做昶钧总裁了。”
“你是钧哥的故友?”昶恒皱着眉头,为何在钧哥出事前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也没有见过这个人呢?眼前这个人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他真的是钧哥生前的故友,那么他为何会跟米央也认识,而他又叫艾央,为什么他觉得这中间一定有着某些他暂时还没弄清楚的东西呢?
艾央没有理会昶恒,转过身对阿生说道,“你留下来跟昶总裁把合同签了。”
“好的,先生。”
艾央离开后,昶恒站在那里愣了好长时间这才回过神,“不知该如何称呼?”
“昶总裁叫我阿生就行。”
“阿生,那你跟着艾总多久了?”
阿生笑了笑,“两年了。”
“那是否方便跟我透露一下你们艾总一些生活方面的事情?”
阿生笑了笑,“很抱歉昶总裁,我家先生一向独来独往,所以对于他的私生活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是他的助手吗?”vuwd。
“是的,但是我只是在先生需要的时候先生给我打电话才会出现。”
昶恒点点头,略微想了想又问,“那艾总是否结婚住在哪里你应该知道吧?”
阿生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只知道先生每个月都会回巴黎住几天,剩下的时间都在外面,具体在哪儿住,我不知道,先生也不许我打听。”
看来这个艾央一定有什么秘密,昶恒决定好好调查一下,兴许从他身上能发现一些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见昶恒正在发呆,阿生轻声问,“昶总裁,合同的事情,您是否再考虑一下?”
昶恒笑着点点头,“当然,虽然艾总不能亲自在现场,但是合同还是要签的,那就有劳阿生先生了。”
阿生笑了笑,也只有对昶世,对昶家的人先生才如此好的脾气,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先生是绝对不会签这个合同的。
十分钟后,阿生给艾央打了电话,“先生,合同已经签过了。”
电话里淡淡的声音传来,“你带着合同回巴黎吧。”
“先生您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电话里没有了声音,接着就是“嘟嘟嘟--”的声响,阿生笑了笑,挂了电话。
晚上六点,全球慈善巡演在名罗市最大的酒店亿豪举行。
“笑笑,妈妈已经买好飞机票了,晚上八点的,等你表演结束休息一下我们就去机场。”
钟笑笑点点头。
这次演出的负责人陆明匆匆跑进来,“笑笑,该你出场了。”
钟笑笑依然只是点点头,扭脸看了看母亲,深吸了一口气向舞台走去,今天她跳的依然还是那支舞--独舞的天鹅,这两年不管去哪儿演出,她每次都只跳这一支,而且每次跳完就直接离开,绝不多逗留一分钟,所以在外人眼中她这个人很难相处,
“听说第一个上场的就是钟笑笑。”旁边有人说道。
艾央微微侧了下脸,钟笑笑,会是她吗?
“我听说也是,据说她跳的独舞的天鹅非常非常的美,就好像她真的就是一只天鹅,听说看过的人没有一个不被她陶醉,但是很遗憾听说她是个哑巴,从来都没有人听过她开口说过话。”另外一人也说道,同时还一脸的惋惜。
“我也听人这么说过,不知是真是假,而且还听说她这人一向独来独往不跟任何人打交道,真是个怪人。”
“也是,不过也只有这样的怪人才能跳出这样的舞呀。”
随着音乐的响起,台下瞬间安静下来,舞台也瞬间变成了黑色,接着一束柔和的光从屋顶射下,钟笑笑一身白色的裙装出现在了灯光下。
是她,原来她是个舞者,怪不得看着她的时候就觉得她与众不同,原来是这样。
艾央轻轻笑了笑,她怎么会是哑巴呢,看来她只是个不爱说话的女子,不过却对自己说了话,这一刻他的心莫名划过一股暖流。
独舞的天鹅,为何她要跳一支这样的舞呢,而且为何她的眼睛也一直紧闭着呢?
台下很静很静,静得艾央放佛能听到台上她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也是,她这样跳着,不累才怪,忽然,眼前猛然一闪,他倏地坐直身体,那是什么?她脸上正在缓缓滑落的发着光芒的东西是什么?
伴随着音乐的响起,钟笑笑做完最后的一个动作,缓缓直起身,深深地举了一个躬。
舞台瞬间亮了起来,而台下依然安静得能听得见心跳。
钟笑笑抬起头,看着台下无数的目光,她轻轻扯了下嘴角,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台下突然响了一声。
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钟笑笑倏地转过身,然而目光却随即黯淡下来,原来还是他。
这时主持人才回过神,轻轻拍起了手掌。
缓缓地,雷鸣般的掌声响了起来,钟笑笑再次举了一个躬,这时陆明从台后出来,“我在这里代笑笑谢谢大家,谢谢大家的掌声。”
主持人和陆明下面又说了什么钟笑笑没有理会也没有听,因为她已经转身回到了后台,来到了她的化妆间。
“宝贝,你很棒!”
钟笑笑笑了笑,轻轻抱住了母亲,趴在她的肩上小声说,“妈妈,回家吧。”
“好,现在就走,妈妈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噪杂的声音,接着化妆间的门被人推开,陆明走了进来,“笑笑,艾先生想跟你聊一聊。”
钟笑笑看了看母亲,轻轻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陆总监,笑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很抱歉,现在我要带她回家。”
“艾先生是这次慈善演出的首席特邀嘉宾,所以……”
“真的很抱歉陆总监,你也知道,这次演出原本笑笑就没有打算来,最近这半年她的身体状况一直都很差,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我想你能理解,也希望你能理解我做母亲的心情。”
陆明笑着点点头,“那好吧,那我去跟艾总说一下,那你们先休息。”
“很抱歉艾总,笑笑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不方便见您,还请您见谅,不过您放心,改天我一定约您跟她见一面,这样如何?”
艾央想了想,“那告诉我钟小姐下榻的酒店,我去找她。”
陆明一脸的歉意,“很抱歉艾总,笑笑一会儿跟她妈妈就要启程回香港了,所以,如果您要想见她的话,恐怕只能去香港了。”
艾央想了想,“那陆总监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等一会儿,钟小姐现在应该在化妆间吧?”
陆明一楞慌忙笑着点点头,“在,笑笑现在应该在换衣服吧,应该很快就会出来,那我就不打扰您了,等一会儿再来叫您。”
几分钟后,钟笑笑依然上午的一身白色羽绒服从化妆间出来,见到门口的男人,她不由自主停住脚步。
“笑笑,你等一下妈妈。”
“米--”艾央差点叫出声,这不是米恩吗?她怎么跟--不对,钟笑笑,钟印鸿,难道她是?他倏地瞪大眼睛。
看了一眼眼前的陌生男子,米恩笑了一下,“宝贝我们走吧。”
钟笑笑点点头,挽住了她的手臂,母女两并肩出了酒店。
“笑笑。”
“嗯?”
“刚才那人是谁啊?你们认识吗?”米恩轻声问。
钟笑笑摇摇头,“不认识。”
“哦,妈妈还以为你们认识呢,你等一下,站在这里先不要动,外面太冷,妈妈去开车过来。”米恩将包递给她,然后向停车场走去。
正在钟笑笑站在那里发呆的时候,米恩按了两下喇叭,喊道,“上车吧宝贝。”
然而她似乎没听到,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
米恩轻轻叹了一口气推开车门,小跑来到她身边,“笑笑,别发呆了,该上车了,不想回家了?”
“呃?妈妈。”
“该上车了。”米恩笑着说。
钟笑笑点点头,“妈妈,我……”
“怎么了?”
钟笑笑突然又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她们的车子开走了,艾央这才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一直望着她们的车子消失不见了他这才像是想起什么,转身跑进酒店。
“陆总监。”
“艾总,我正找您呢,现在该您发言了。”
艾央想了想,“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我还有些事情。”
“几分钟而已,不会耽误艾总太长时间的。”
艾央点点头,“那好吧,陆总监可否帮我个忙?”
“艾总您说。”
“请问刚才跟钟笑笑一起的那位中年女士是谁?”
陆明略微想了下,“哦,你说的是米恩阿姨吧,她是笑笑的妈妈,人挺好的,笑笑跟我们一起演出每次她都跟着,我们跟笑笑交流一般都是通过她,我想艾总您也听说了,笑笑天生都有语言障碍。”
艾央微微一愣,笑了下点点头,“谢谢陆总监。”
“那艾总,现在是否可以?”
“当然,请--”
表演还没有结束,但是艾央却早早就出来了,踩在厚厚的积雪上,他突然有一种兴奋的感觉,如果她真的就是她,那就是说她还活着,这会是真的吗?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好几遍,他这才听到,但是却没有急着去接,因为除了阿生外没人知道他的号码,更不可能给他打电话。
所以掏出电话后没有看他就直接接通了。
“先生,我现在在机场,飞机马上就要起飞,您不要忘记一会儿还要去看昶老先生。”
“好的,我知道了。”挂了电话,艾央轻轻叹了一口气,准备转身回去,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叔叔!”
他转过身才发现是上午在陵园碰到的那个小男孩,这次跟着他身边的还有一个女人。
“妈妈,这就是上午的时候我跟你说的叔叔,艾央叔叔,叔叔,我们又见面了。”
舒恋没有说话一直盯着艾央,冷不丁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妈妈,这就是艾央叔叔啊,不是吗?”
舒恋没有回答儿子,眼睛依然盯着艾央,“你到底是谁?”
艾央没有理会她,表情依然淡淡的。
“妈妈,你的手机响了。”舒盼晃了晃舒恋,“妈妈。”
舒恋这才慌忙从口袋掏出手机,“喂。”
“你说什么?爸突然昏倒了?好,我马上去医院。”舒恋挂了电话,再次看了艾央一眼,低头对舒盼说道,“宝宝,爷爷生病了,咱们要赶紧去医院。”
“哦,好的,那妈妈快点走吧,叔叔再见。”
艾央依然没有说话,目送他们直到看不到,他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抹紧张,慌忙转过身匆匆向酒店赶去。
“爸怎么样了?”舒恋匆忙跑过来。
昶恒摇摇头,“暂且还不知道状况,医生正在检查。”
舒盼看了看不停闪烁着的红灯,问道,“大叔,爷爷会死掉吗?”
“不会!”昶恒毫不犹豫地回答,眼睛直直地盯着紧闭的手术门。
舒恋走上前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你不要担心,爸肯定没事的。”
昶恒点点头,却突然扭过脸跑着她哭了起来。
“大叔,你哭什么?爷爷是不会死掉的,伯伯还没有回家呢,爷爷怎么会死掉呢,爷爷说过的,他要等伯伯回家再死掉,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丢死人了,不许再哭了。”舒盼仰着脸数落道。
昶恒擦了擦眼泪抬起头,“小混蛋,我就哭,管你屁事,反正你又不问我叫爸爸,我爱怎么哭就怎么哭。”
“切!我身上流着你的血简直就是我莫大的耻辱。”
昶恒一把推开舒恋,瞪着眼睛,那样子可怕至极,“小混蛋,你再给我一遍!”
舒盼见状立马躲在舒恋的身后,朝他吐了吐舌头,“你让我说,我偏不说,气死你,呕--”
“你--”昶恒一把将他从舒恋的身后扯出来,不由分说照他的上狠狠地拍了两巴掌。
“啊!”舒盼扯着嗓子叫了起来,“等一会儿爷爷出来我要告诉爷爷你打我,你这个老男人,你打我,我讨厌你,讨厌你!”
“闭上你的嘴!”昶恒吼了一声。
舒盼立马闭上了嘴,眼泪却跟着出来了,抿着嘴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哼唧了两声,这才大声哭了起来。
舒恋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儿子抱在怀里,“好了宝宝不哭了,妈妈今晚上不让他睡觉好不好?”
“妈妈你要跟他离婚,他是个坏蛋,他打我,他不是我爸爸,我不要他了,呜呜呜……”
“他就是个大坏蛋,等晚上回家妈妈好好打他一顿替你出气好不好?宝宝听话现在不要再哭了,爷爷还在里面做手术,如果宝宝在这样吵闹,会影响医生给爷爷做手术,这样爷爷就很危险了,知道吗?”
舒盼一听立马止住了哭声,一脸委屈地看着她,“真的吗?”
舒恋点点头,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当然是真的了,所以宝宝要安静乖乖听话知道吗?”
“嗯,宝宝不会再哭了,那妈妈,爷爷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我想爷爷了。”
舒恋笑了笑,“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舒盼点点头,扭过脸才发现昶日四人都来了,他擦了擦眼泪走到他们跟前,“大伯伯,二伯伯,三伯伯,四伯伯。”
四人微微点了点头,都没有吭声。
手术室门突然从里面拉开,一干人同时涌到门口,“医生,我爸他怎样了?”
医生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刚张开嘴,昶恒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愤怒地瞪着眼睛,“不可能!如果治不好我爸,我杀了你!”
“胖子!”舒恋慌忙拉住他,“你冷静一下听医生把话说完。”
“我冷静不了!”昶恒一把甩开她,揪着医生衣领的手更加用力,几乎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咬着牙冷冷地说,“我告诉你,如果治不好我爸,我绝对让你陪葬!”
“胖子!”昶月扯着他的衣服将他拉开。
“咳咳咳--”被松开的医生猛然咳嗽起来。
“快点说我爷爷怎么了?”舒盼在一旁大声说道。
医生这才缓了一口气,“各位真的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就算是杀了我,我也无能为力。”
“你混蛋--”昶恒还要上前,昶月一把拉住了他,冷静地站在那里,低声问,“还有多长时间?”
“最多三天。”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舒恋突然想起了什么,着急地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比如说如果他心中一直挂念的那个人回来,他是不是还有机会?”
她的话让在场的几个男人都甚是不解,除了昶恒。
医生略微想了想,没敢肯定,只是说,“或许会让病情有所好转,因为病人的求生**往往能有着很强的力量,就怕是他自己压根就没有求生的**。”
“艾央!”舒恋和昶恒同时看着对方,又同时说出了这两个字。
“艾央叔叔?”舒盼不解地看着他们。
“你们说的是谁?”昶星问。
昶恒没有回答他,对舒恋说道,“走,现在就去找他。”
“好,我跟宝宝刚才还碰到他了。”两人说着已经向电梯跑去。
“妈妈你们等等我,我也去。”
“宝宝听话在这里等着,妈妈跟爸爸一会儿就回来。”
舒盼点点头,“哦,好吧,我在这里保护爷爷就是了。”
半夜里,医院的重度监护病房里,除了一名护士外,就是躺在病床上的昶斌,自从三年前昶钧离开后,他就一病不起,到今天,生命也差不多走到尽头,哀莫大于心死。
其实从儿子离开的那天开始他就没想过再活下去,也没想过自己还能再活三年,如果不是舒盼一直跟他说,爷爷,伯伯明天肯定就会回来,他早就死了。明天,他盼了一个又一个明天,可是一千多个明天过去了,没有盼到他的归来,却盼来了他的第三个忌日,所以他不再盼了,也累了,很累很累。歉抱他恒。
午夜,昶斌紧闭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看了看昏暗的房间,他知道自己再次住进了医院,小护士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他轻轻动了动嘴唇,似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却放弃了,转着眼珠看着窗户外,渐渐地窗户上出现了儿子的模样,他正对着他笑。
“钧……”他细弱的声音从嗓子里发出,微微动了动手指,却无力抬起来,眼睛不敢眨一下,生怕如果一闭上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吱--”窗户发出了一声响,很轻很轻,接着从窗外进来了一个人,他就是昶斌日思夜想,日日盼归的儿子,昶钧。
“钧……”昶斌又叫了一声。
“爸……”昶钧来到床前,跪在了地上,手紧紧握住了昶斌瘦得皮包骨头的手,“爸,儿子回来了。”
“钧……”昶斌动了动手指,想模一模他的脸。
昶钧笑着点点头,握着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爸,真的是我……”
“钧,钧……”昶斌急着想坐起来。
昶钧慌忙按住他的肩头,摇摇头,“爸,您别坐起来,好好地躺着。”
昶斌摇摇头,依然还要起来,“回,回家。”
昶钧抿了下嘴,抱住了他,“爸,我答应你等找到央央后一定带着她回家,好吗?你也要答应我好好地活着,快点好起来,好吗?”
昶斌重重地点点头,浑浊的泪水顺着眼角骤然滑落,“好。”
眼泪也瞬间氤氲了昶钧的眼睛,但他抑着没让它流出来,轻轻擦了擦父亲的眼泪,笑着说,“爸,不要流泪,儿子答应您很快就会回家。”
昶斌笑着点点头,不停地抚模着他的脸,“钧,真的是你吗?”
昶钧点点头,握着他的手捂在自己的鼻子上,“爸,真的是我,你模模还在出气呢。”
昶斌点点头,这才敢稍稍眨了一下眼睛。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昶钧看了一眼门口,“爸,我明天再来看您。”
说完他松开手闪身跳到了窗外,窗户关上的一瞬间,护士睁开眼睛,门从外面推开。
“钧……”昶斌撇着脸伸着手瞪着眼睛看着窗户。
“先生您醒了?”护士高兴地说。
“爸,爸您醒了。”昶恒笑着跑到床边,一把握住了他伸着的手,使劲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起来,“爸,您总算醒了。”
“钧……”昶斌依然瞪着窗户。
“钧?”昶恒看了一眼窗户,“爸窗户外没人啊?”
“钧……”昶斌依然瞪着眼睛。
昶恒疑惑地站起身,来到窗户前,趴在玻璃上向外看了看,没人啊,而且窗户也关的好好的,“爸,没人啊,哥没在外面。”
“钧!”昶斌大喊了一声再次昏了过去。
“爸!爸!医生!医生!”
“你不是说爸已经醒来了吗?怎么又昏过去了?”舒恋问。
“我推开门的时候爸确实是在醒着,一直瞪着眼睛看着窗户叫着哥的名字,我起初以为有人,但是推开窗户看了看没有人,然后跟爸说哥没在,他一着急就昏过去了。”
舒恋听后略微想了想,瞪着眼睛看着他,“莫非是钧哥刚才来过?”
昶恒立马否认了她的猜想,“不可能!护士在房间里,我问她了,她说就她自己,没人来过,而且我也看了看窗户,窗户关的好好的,不像有人来过。”
“那爸为何会看着窗户喊钧哥的名字?”
“我想爸是太想哥了,所以从镜子里就看到了哥,我有时候也是这样。”
昶恒这么一说,舒恋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那有可能是这样,等一会儿爸醒了问问他就知道了,对了,医生怎么说的?爸有事吗?”
“医生只是说以后不能让爸再受到刺激,别的也没说什么。”
“哦。”
这后半夜,昶恒和舒恋也就一直守在床边,没有再离开半步,眼睛都没敢眨一下,直到天亮昶斌醒来。
“爸,您醒了?”夫妻俩同时站起来。
昶斌看了看昶恒,又看了看舒恋,又看了看他们的身后,发现没有昶钧,他着急着要坐起来。
昶恒慌忙扶住他,“爸,爸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卫生间吗?”
昶斌没理他,眼睛不停地在房间里扫来扫去。
舒恋看了看房间里,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弯下腰小声问道,“爸,您是在看钧哥对吗?”
昶斌慌忙看向她,“钧,钧……”
“爸,钧哥他--”
不等昶恒说完,舒恋拉了他一下,笑着说,“爸,钧哥他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钧?”昶斌看着她。
舒恋点点头,“对,爸,钧哥昨天晚上回来了。”
昶恒扭过脸低声呵斥,“恋恋你别胡说,你这样骗爸是不行的。”
“钧……钧回来……昨晚回来……”昶斌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字,然后咳嗽起来。
“爸,您先别说话。”昶恒慌忙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不料这一阵咳嗽后昶斌说起话来比刚才顺畅多了,“钧,钧昨天晚上回来了……”
“爸,恋恋那是骗你的--”
“不是!”昶斌生气地瞪着他,“钧昨晚上就回来了!”
他的反应让昶恒和舒恋同时一愣,莫非昨晚上哥真的来过吗?
“爸,昨晚上哥真的回来了吗?”昶恒小声问。
昶斌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昶恒的嗓门一下子提高了很多,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爸,哥昨晚上真的回来了吗?”
昶斌再次点点头,缓缓抬起手,“我模到他的脸了,他也有呼吸。”
“真的?”昶恒不确定地看着他。
昶斌笑着点点头,像个孩子一样一脸欣喜的笑,“他说让我好好地活着,他还会来看我。”
昶恒和舒恋相互看了一下,都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下,但是依然点点头,“嗯,爸,你就要听哥的话,要赶快好起来,等哥回来你的身体就能完全康复了,跟以前一样的健康。”
昶斌点点头,“快点,快点去给我弄吃的来。”